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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听过白谨言那张CD,他弹得十分好,将那种绝望与希望交错反复的意境清楚地传达到听众心灵最深处。
怀箴诠释的方式与他不太相同,少了几分慷慨,多了几分婉转,在温柔的激动中流泄细腻的情感。
那情感,仿佛清淡,却深深揪扯人心。
至少,揪扯着他的心。在听着她的琴音时,他感觉自己一点一点、逐渐碰触到她柔软的内心。
柔软的少女芳心,在很久、很久以前就深深震动了他,让桀惊不驯的他也只能一点一点、逐渐卸下坚硬的外壳。
那一年,他十四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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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吃过了吗?”
少女盈盈出现在公园栏杆的另一边,纤细的倩影映在玫瑰紫的黄昏布幕上,显得那样迷蒙、清淡、捉摸不定。
他愣愣地瞪着。
“你做什么?”粗鲁的语调掩不住困惑。
“你吃过了吗?”她问,长长的辫子被风吹得微微凌乱,散落几束墨黑的发縒,黑框眼镜后,一对眸子清亮有神。“我看你一个人在这儿坐了一天了。你……没吃饭吧?”
“我有没有吃饭要你管!”他怒视她。这女生怎么回事?经过昨天的教训她还不懂得远离他吗?难道非要他再次把她的眼镜抢走、狠狠丢在地上踩碎她才会怕他?“走开。离我远一点!”
“你不要生气,我不是要烦你。”见他瞳眸燃起怒火,她容色一白,微微后退一步,-我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
“这个给你。”一个画着粉红凯蒂猫的餐盒捧到他面前。
他愕然,“这是什么?”于嘛拿这种女孩子用的东西给他?“你跟我开玩笑吗?”
“是寿司。”她紧张地解释,“我做的。我跟妈妈两个人吃不完,给你。”
“你的意思是要我帮你解决剩饭?”
“是……啊,不是。”她困窘了,右手紧张地摸了摸发际,“我只是想你应该还没吃,也许肚子饿了。”
因为怕他肚子饿,所以特地拿寿司来请他吃?
他眯起眼,怀疑地打量眼前双颊泛红的少女。“你是白痴吗?”半晌,他蓦地粗声吐出一句。
“嘎?”她果然。
“难道你不怕我?”
“我不……不怕。”她勉力扬起唇角。
撒谎!傻瓜都看得出她紧张得要命,瞧她葱白的手指,抓得那餐盒多紧啊。
可为什么明明怕他恶言相向、明明怕他像昨天一样欺负她,她依然如此坚持要接近他呢?他不恼。
“这个……这个给你。”她将餐盒塞人他手里,朝他紧张地一笑后便匆匆旋身跑开。
浅蓝边的海军领随着她奔跑的动作在暮色中轻巧翻扬。
他蹙眉,打开盒盖,拈起一块寿司送人嘴里,忽地,双眉一阵纠结。
这是什么啊?他最怕酸了!居然放那么多醋。那女人想毒死他吗?他哺哺在心底诅咒,可不知怎地,一面诅咒,一面却觉得肚子愈来愈饿,不知不觉一块接一块扫光所有寿司。
酸归酸,还不算太难吃。
那是他第一次吃完她为他准备的便当时最大的感想。
可他没料到,那不是唯一的一次,第二天当他敲她家的门面无表情地把空盒子还给她时,她抬头对他浅浅地笑,然后问他要不要每天都帮他准备一个。
“我每天都会帮妈妈还有自己准备便当,可以顺便帮你做一个。”
“不必了!”
“没关系,你不用跟我客气。”
谁跟她客气啊?她是白痴吗?他们非亲非故地,她干嘛无事献殷勤?
他横她一眼,“我警告你少来惹我,小心我把你这个古董拿去卖掉!”
“古董?”她不解。
“难道你不是吗?”双手环抱胸前,他酷酷地睨她,“现在还会有女生绑辫子,还戴这么难看的眼镜吗?”
“啊,我真的很拙吗?”她难堪地抚摸发际。
“超级无敌拙。”他毫不容憎地评论,“比故宫那些古董还落伍。”
“哦。”羞涩的红霞染上颊畔。
他瞪她一眼,虽然心跳因为她像苹果般红润的小脸莫名其妙地加速,表面却故意冷哼一声。
他转身就走,以为自己从此以后与她划清界限,谁知隔天早上,当她背著书包上学校参加暑期辅导前,竟又找到一个人躲在公园防空洞里的他,悄悄把便当放在洞口。
当他被灿烂的阳光刺得不得不睁开眼时,第一个映人瞳底的就是那个凯蒂猫餐盒。
他简直无法置信。
可就是这个可爱得令他郁闷的便当盒,开始了她与他牵扯不清的缘分,从此以后,他发现自己叛逆的人生轨道忽然意外地走进一个乖乖女。
他无法拒绝。板起脸来怒瞪、开口成串脏话,都不能吓走外表柔弱、内心固执的她。
“你为什么一个人躲在这里?”
一天晚上,当空气忽然转凉,飘起蒙蒙细雨时,她为他带来了一床毯子,还有一壶温热的可可。
“你离家出走吗?”撑着一把圆点小花伞,她蹲在洞口问他。
他翻个白眼.不理她。
“别这样,你爸爸妈妈一定很担心。”她柔声劝他,“回家吧。”
“哼。”他冷哼。
“你家在这附近吗?”
“不用你管。”
“别这样赌气了,回家吧。’”
“我说了不用你管!”他忽地发怒,朝她高声咆哮,“我没有家,你懂吗?我没有!’”
她被他突如其来的愤怒吓了一跳,身子一晃,不觉跌坐在地。伞落了,人也被雨打得一身湿。
他皱眉,展臂将她整个人拉进防空洞里,然后自己钻出去替她把被风吹远的伞捡回来。
再回到洞里,只见她正拿手帕擦拭自己淋湿的眼镜,好不容易擦干了,她迅速戴上,可镜面依然一片白雾蒙蒙。
“你不戴眼镜会死啊?”他不耐地伸手扯落她的眼镜,“等雾散了再戴不好吗?”
“可是……我看不到——”
“你近视几度?”
“六百多。”
“六百多?那么用功干嘛?再不好好注意,小心有一天变瞎 子!”他怒斥。
“我小时候喜欢躺在床上看书,不过现在不会了。”她连忙
解释。他瞪她一眼,不语,抢过她抓在手中的手帕,对玻璃镜片
吹了一口气,然后仔细擦拭。确定镜片重新回复清透后,他才 帮她将眼镜架上鼻梁。
“谢……谢谢。”她扶住镜框,脸好红。
照例,看着她嫣红的睑,他的呼吸又不顺了,急忙扭过头, 瞪着洞外细雨一滴一滴跌落地面。
“你刚刚说……你没有家?”她怯怯开口。
“有也等于没有。”他闷闷地说。
“那么,其实有啰?”她挨近他,“那你为什么不肯回家?跟爸爸妈妈吵架了吗?”
“我没有爸爸。”
“啊?”
‘那个人不是我爸爸!”他忽地转口脸庞,眼眸炽热而激动,“他让我当了那么久的私生子。现在却突然要我认祖归宗?这算什么?”
“那表示他在乎你,不是吗?”她柔柔地说。
“在乎我?那我以前被同学嘲笑的时候他怎么不在乎?以前学校开家长会他怎么都不出现?邻居问我爸爸是谁,我一句话也不能说,因为他是有头有脸的上流社会人物,丢不起这种脸!”他恨恨一哗,“那时候他不在乎,现在反倒在乎了?”
“宋云飞……”
“我不姓宋!我他的妈的才不想姓宋!”他怒气冲天。
可这回她却没有被他的怒气吓退,打开保温壶,倒出一杯香浓的热可可,“喝一点。”
他不理会。
“喝一点嘛,很好喝的。”她软软说道。
他皱眉扫视她一眼,却乖乖接过,啜饮一口。
她微笑望他,好一会儿,才轻轻开口,“你知道吗?我爸爸去年死了。”
他一怔。
浅浅的微笑敛去,“是意外,车祸。”
“章怀箴——”望着她忽然黯淡的神情,他不知该说什么,只能紧紧咬牙。
“车祸前一天,我还跟他吵了一架。因为他答应过我生日时送我一台全新的钢琴,可却黄牛了,说要再过一阵于。我很生气,骂他不守信用。”她忽地一顿,闭上眸,吸了吸泛红的鼻尖,“我知道自己太任性,也想过要跟爸爸道歉,可就是开不了口,我想隔天再说,可我……再也见不到他了。”
酸楚的低诉令他一震,心脏跟者紧扯。
“这一年.我没有一天不后悔。”她扬起微红的眸,“我想对他道歉,在心里一百次、一千次说对不起,可他……我爸爸再也听不到了。”
“章怀箴,你——”他紧紧握拳,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后来我才知道,爸爸那天出门,就是为了帮我订一架新钢琴。”泪珠一颗颗从她眼眶逃逸,那么清澈、那么透明、那么令人心酸。他不觉伸手,轻轻替她拂去。
“所以现在我懂了,有时候我们会对一个人生气,会不想跟他说话,不想见到他,可是我们——”她垂落眼睫,颤着嗓音,“有些事现在不做,以后就会后悔。”
“别哭了,不要哭了。”他笨拙地安慰。
“很多事,我们没有第二次机会的。”她深吸口气,抬头送给他一抹伤感的微笑,“所以——”
给你爸爸一个机会好吗?
她没有说出口,可他却清楚地听到了,万般挣扎在胸口交战,可最后,他终于还是半不情愿地点了点头。
她微笑加深,展袖拭去颊畔泪痕,跟着,细声打了个喷嚏。
“你冷吗?”他关怀地问,“快回去吧。”
“没关系,我想陪你坐一会儿。”
“我没事,你快回家吧。”
她扬摇头。”
他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