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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在包裹里的不是种子和孢子。毁灭了孔贝和正在毁灭图沙的东西更像是种微型机器,把这个世界的物质粉碎再以新的奇特形式重建。
恰卡对刺激有反应,自身会采取反击。
UNECTA已经尝试了用火、毒药、放射线、基因改造疾病攻击它。但每次都很快被恰卡击退。然而,它还没有明显表现出它本身是否具有智慧,或只是一个由看不见的智慧生命控制的工具。
“那么基奇奇呢?”理发师伊斯梅问道。
那个法国将军开口了:“你们有足够的时间撤离。”
“但如果我们不想撤离呢?”莫斯特·亥问,“如果我们打算留在这和恰卡碰碰运气呢?”
“你们都必须撤离。”将军又重申了一遍。
“这是我们的村子,这是我们的国家。你是什么人,竟要告诉我干什么?”莫斯特·亥很气愤。
我们都为他鼓掌叫好,甚至和UNECTA的代表坐在一起的父亲也站了起来。
那个内罗毕的官员看起来很恼怒。
“UNECTA,UNHCR(联合国难民署)和联合国东非保卫军是在肯尼亚政府的授权下行动的。我们相信恰卡已经对人类生命构成了威胁。我们所做的一切是为你们好。”
莫斯特·亥继续说:“威胁?谁这么‘认为’的?UNECTA?一个80%都是由美国资助的组织?我听说的可不一样,恰卡不会伤害人或动物。有人就生活在恰卡里面;这是真的,不是吗?”
政府官员看了看法国军官,将军耸耸肩。
亚洲科学家做了回答:“我们没有这方面的正式数据。”
然后我父亲站起来打断了她的话:“被带走的那些人怎么样了?”
“我不知道任何……”UNECTA的科学家想避开话题,但父亲没有停下来。
“那些孔贝的人都怎么样了?你们做的那些测试是什么?”
女科学家有些慌乱。
法国将军说话了:“我是个战士,不是科学家。我曾在科索沃、伊拉克、东帝汶服役。我只能作为一个士兵回答你的问题。到明年的六月十四日,恰卡就会沿这条路过来,大约在当晚的七点三十分它将到达教堂。到了星期二晚上,这个叫基奇奇的地方将消失得无影无踪。”
会议结束了。
UNECTA的人离开了教堂,基奇奇的基督徒们簇拥着父亲。
他们该相信什么?
是耶稣要再次降临人间吗,还是反基督的魔鬼?
那些外星生物,它们是天使吗,还是像我们一样的堕落生物?
它们知道耶稣吗?
上帝的旨意是什么?
一个问题紧接着一个问题。
父亲穷于应付,他的声音疲惫微弱,被无数问题压迫得喘不过气来,就像一头美洲豹正被举着枪的猎人撵得走投无路。和濒临绝境的美洲豹会转向猎人一样,他转向了人群。
“我不知道!”父亲咆哮着,“你们以为我对这些事都有答案吗?不。我没有答案。我没权利谈这些事。谁都没有权利。为什么你们要问这些愚蠢之极的问题?你们以为一个乡村牧师会有办法阻止恰卡前进,让它从哪来就回哪去吗?不,我不能。我在自欺欺人,和其他人一样。”
所有教民一下都安静了。
场面尴尬极了,我只记得自己都快窘迫死了。父亲浑身直哆嗦。母亲扶住他的胳膊。
父亲请求教民的原谅。
他们后退着让出一条路,我们全家走出了教堂,但我们吃惊地停在了门槛上。真是不可思议,所有的难民都已经从教堂空地离开了。他们的行李,他们捆扎的包裹,他们的手推车和牲畜,甚至他们的排泄物都被清除了。
在我们走回家时,我看见那个亚洲女科学家正走向UNECTA的越野车。她和莫斯特·亥擦身而过时,我听见她低声说:“关于你说的那些人。是真的。但他们都被改变了。”
“怎么被改变的?”莫斯特·亥问道,可车门已经关上了。
两个戴蓝色贝雷帽的人把疯癫的基库比从越野车前拉开,汽车从拥挤的人群中缓缓驶离。我仍记得当时那个女科学家害怕的表情。
那天下午我父亲骑着红色的雅马哈离开了,有将近一个星期没回来。也就在那天我对父亲的信仰多少有些了解了。它在微不足道的琐碎问题上是强大坚定的,但在重大而严峻的事情上它又是如此的脆弱。通过对它的歌颂,对老百姓的教诲,对祈祷者定下戒律和沉思冥想让人相信它们的存在,因为你能在其他人的生活中看见信仰的影响。不过,即便是再强大的信仰也有其不为人知的致命弱点。
第四章
那次会议在濒临死亡的基奇身上又添了一道新的伤口。
莫斯特·亥曾慷慨陈词:“这是我们的村子,这是我们的国家。”
但这个星期还没结束,第一户人家已经收拾了东西打好包袱加人了向南逃去的难民队伍。
一星期不到的时间里一些人最后连门也不锁就离开了基奇奇。被遗弃的房屋很快就毁坏了。水灌进来,狗掉进厕所粪坑溺死,屋顶坍塌,暴戾的小青年纵火烧房子。失去生机的房子就像一具空洞的躯壳。
一天我们到耕地去,乌凯雷韦家已经人去楼空,这里再没有骂人的脏话和石头飞出来了。一个月里,他们家的窗户玻璃就被砸光了,房屋只留下了焚烧后熏黑的残垣断壁。
没人照料的耕地很快就变成了杂草丛生的荒地。山羊和母牛随心所欲地在田里吃草,梯田的坝已经坍塌了,雨水把红色的土壤冲下了山谷,犹如一道道血色的泪痕。
一夜间世代维系生活的田园就消失了。没人再去关心女人们神圣的用来挂木制小神像的树,上面不再有神像,也没人献上啤酒了。希望抛弃了基奇奇。留下的人们只想着恰卡到来的那天,我们抬眼就会看到路口那里如战士一样站成一排的恰卡,它们奇形怪状,诡异莫名。
我记得有天凌晨我被穆西卡家里的动静惊醒。是男人的说话声,声音很轻并不会吵醒其他人,因为天还黑着。但我还是被吵醒了。
我穿上衣服走到空地上。格蕾丝和露斯正从屋里抱着纸板箱出来,她们的父亲和其他村里的一些男人把箱子搬上一辆尼桑车。他们一定很早就开始干了,所有东西都已经装好了。孩子们正在收拾一些最后的零碎物件。
“哦,坦德莱奥。”穆西卡太太伤心地说,“我们本打算在别人起床前就离开。”
“我能和格蕾丝说句话吗?”我问。
我没有和她讲话而是朝她大喊大叫。她一走我就孤独一人了。我被抛弃了。
最后她问了我一个问题。她说:“你说你们不能走。告诉我,坦德莱奥,为什么你必须留下?”
我答不上来。我只装作认为牧师就必须和教民待在一起,但主教已经下了好几道通知叫父亲去埃尔多雷特①的新教区。
【① 埃尔多雷特:肯尼亚西北部卡伦金族人聚居的城市。】
天渐渐亮了,格蕾丝和她的家人离开了。她家红色的车尾灯闪烁着汇入了难民流。我听见人们不断摁着汽车喇叭,警告那些挡在路中央磨磨蹭蹭的人和牲畜。
我试图保持格蕾丝家房子的完好,但两周后一帮从别村来的恶棍还是闯了进去,拿走了所有能拿的东西,还烧掉了剩下的一切。
电台里称这种新情况叫“临界点”,一帮趁火打劫的家伙把濒死的城镇席卷一空。
“他们都是秃鹰。”我妈妈说。
格蕾丝的问题就像是留给我的一个黑暗礼物。我对它思考得越多,我就越是下定决心要去看看把我逼迫到如此境地的那个东西。
光从电视和报纸上得到的消息是不够的,我必须亲眼看看。我要盯着它的脸问它为什么这么做。
小蛋成了我的帮手。我们偷偷从教堂的捐款盘里拿了钱,秘密收集了一些食物。逃一天学再好不过了。我们没有走大路一可能会有人认出我们,所以我们乘上了一辆去尼安达鲁瓦山谷基纳高伯的马他图,那里没人认识我们。这是条仍然可以通行的交通;马他图上都是带着货物去卖的农村人,长凳下面塞满了腿被绑在一块儿的小鸡。
我们坐在后排,用圣经上的一页纸卷成锥形盛了些坚果,一路上吃着。
到处都有联和国的灰白色汽车。人们一个个下了车,没有新的乘客上车。到了尼敦尤,车上只剩我和小蛋坐在后排跟着车晃悠。
售票员回头望了望,问:“那么,想去哪里,小姑娘?”
我回答:“我们要去看恰卡。”
“是吗,恰卡不是很快就会到你们那儿了吗?”
“你能把我们带到那里吗?”说完我给他看了看从教堂拿的先令。
“呵,这些钱可真不少。”他和驾驶员嘀咕了一会儿,“我们可以把你们带到涅鲁。你们可以从那里走过去,不到七公里的路。”
基奇奇未来的命运将和现在的涅鲁一样,只剩下脆弱、贫瘠和疯狂。我很高兴离开它。
前往恰卡的路很容易找到,它指示的方向是其他人都不会去的。我们沿着向山脉延伸的红色泥路前进。
我俩看起来一定非常奇怪——两个小姑娘带着用康加①包着的午饭穿过被毁灭的土地——如果有人看见的话。
【① 康加:肯尼亚妇女的民族服装,从胸部或腰际用色彩鲜艳的花布围绕直至脚踝,具有包裹、背囊等多种用途。】
在涅鲁才走了两公里,士兵抓住了我们。我听见身后引擎的轰隆声响了好一会儿。那是南非军队的大型八轮运输车。
长官很生气,但我没什么印象了。他质问我们正在做什么?到处都有“秃鹰”。就在上个星期,离这五公里的地方,整辆公共汽车的人都被屠杀了。没人活着逃出来。独自上路的两个女孩,他们会抢劫我们再强奸我们,然后拎起我们的脚后跟,把我们倒挂起来像杀猪一样割断我们的喉咙。在他向我们喋喋不休地训话时,一个在炮塔里的士兵用一架很大的重型武器向乡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