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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坤不置可否,无声凝视着她。银灰色西服套装下,还是那个自己熟悉的毛躁丫头吗?实际上,从她姐姐来那天开始,许如意就颠覆了她在云坤心里的印象。眼前的她礼貌、干练,一身工整笔挺的西装短裙更是有强烈的陌生感。
许如意没等到回应,态度更加谦恭,微笑更加和煦,“宋嫂鱼羹比较贴合云先生平日的口味,清淡滑润,我会特别嘱咐厨房剔除云先生不喜欢的调料。您看可以吗?”
“你定。”云坤抱起双臂,靠回椅背,目光却愈加专注地停留在她脸上。一口一个云先生的客套并没有惹怒云坤,既然来到她面前,云坤就做好了各种应对,不会再象她离开那天那么失态。
“再添一个龙井虾仁,这道菜清爽不油腻,易于消化,想必云先生能接受。”
“青菜的话,恐怕大多数不符合您的要求,不如点西湖莼菜汤。如果云先生下次来,请提前通知我们,我会为您单独制定几道菜。”一边说她一边熟练地操作点菜机,“主食还是按照您习惯的口味,泰国金丝米,要偏软一些的。”
“红酒呢?您有兴趣尝试一下碧玺珍藏的拉菲吗?”
“你想喝吗?”云坤问。
她不卑不亢的笑,“我正在上班,不能陪您尽兴了。”说完,她随即把点菜机交给服务生,低声嘱咐几句。服务生躬身退了出去。这下屋里只剩了她和云坤,还有贴墙而立的阿图。
许如意上前,打开桌上的茶壶盖扫一眼,说:“您稍等,这个绿茶恐怕不适合您喝。服务生光考虑天气炎热了,我马上换一壶来。”
云坤一把握住她手腕,同时瞟了阿图一眼。后者赶忙拉门走了出去。
“如意。”瞥到门关紧,云坤才开口说话,“只有我们两个了,你坐下,我们好好谈一谈。”
“我正在上……”
“坐下。”
“好,您先松开手。”许如意妥协。坐下后,她垂头看着面前的骨瓷餐具,一声不吭。
“我在等你气消的那天。”
许如意不接话,此刻的她褪尽刚才的微笑和谦恭,周身弥漫着冷淡。
“我知道有些事我做得过分,让你伤心,我承认,我错了。”大约他也是不习惯认错,话说得又慢又艰难。“我想修复我们的关系,还恢复成从前那样。你别说没可能,不再爱我了那些话,无论如何事情总有解决的办法,你说是不是?”
“你打算怎么解决我?”她冷冷的问。
“别误会,我希望你给我机会弥补,我愿意,只要你开口,我什么都愿意。”他想说得从容些,但最后那几个字还是暴露了内心的急迫。
许如意拿起云坤的茶杯,里面余下浅浅一层水,她当着他的面,洒到桌上,“你能把这水原封不动再收回到杯子里吗?”
许如意的意思是说:一切都过去了,覆水难收。曾经她毫无保留地倾注自己,挖空心思的讨好他,将他放到重于一切的位置。她唯恐他体会不到自己的爱,唯恐那份爱落不进他心里。但手铐锁住她的那些日子,她真的绝望了。那时云坤在她心里已经不存在了,她恨自己,为什么那么贱,为什么听到他喊‘如意’,竟会傻傻地停下来。
一汪水迹在桌上平摊开,云坤对着它,足足思索了半分钟,仿佛面对重大决策一般。
许如意没耐心多等,在她心里结局已经注定。她准备起身。
“别动。”云坤沉声制止她。只见他拿起手边的餐巾纸,截出一半来,轻轻覆盖到水渍上,吸饱了水的纸变得沉甸甸的。他象做试验一样,小心地拿过水杯,然后捻起餐巾纸,对着水杯用力挤出里面的水分。一滴、两滴……餐巾纸是优质的原木浆制成,吸水性极好,挤出几滴后再也渗不出来。云坤加大力气,崩紧的指关节隐隐发白。最后一个水滴的形成到坠落,足耗了半分多钟。松开手后,云坤竟有些微微气喘。
看得对面的许如意眼睛发直,不知该说什么好。
他郑重地将水杯放到她面前,“这样算不算?”
“投机取巧。”她回过神来,“我交给你的是多少水,你还的是几滴?”
“你给我时间,我还你一条江。”
她摇头,“你还我一个世界也没用了。犯贱的事这辈子我只做一回。”她起身,又恢复成恭敬有礼的态度,“云先生要是没别的吩咐,我得去工作了。”
“如意,”他的呼吸又急促了,“算我求你。你回来。”
“不可能。”这一回变成了她居高临下看着他。
门外,传来轻轻的敲门声。许如意反应快,马上拉开门,是服务生端着餐盘上菜。她转回来,迅速地收拾起桌上的水杯和杂物,为云坤布好碗碟。
“如果有不合口味的地方,请您尽管提出来,我马上为您解决。祝您用餐愉快。”说罢,她微笑着躬身,准备离去。
“等等。”有淡淡的沮丧飘进云坤眼里,他垂眼看了看菜式,大部分的汤汤水水,不了解内情的人一定奇怪。但其间许如意为他着想的体贴一目了然。再抬头,他恢复成惯有的平静。“要是不忙,等我吃完你再走。”
这不是云坤的要求,这是会所客人的要求。许如意万般不愿,也得收藏起情绪。不单如此,她还得提供服务。她周到地盛了一碗鱼羹送到他面前。
云坤拿勺啜了一点,又尝了一块龙井虾仁,慢慢咀嚼。
趁着他吃,许如意又添了一碗莼菜汤,她尽量挑莼菜。因为云坤的饮食要少油少肉,易于消化,在老宅时她看过小艾如何料理一日三餐。
云坤挖了一点莼菜,蜻蜓点水似的又吃了一点米饭。正在他细嚼慢咽这会儿。非常不巧,许如意兜里的对讲机响了,后面员工食堂有事需要她去。
“我马上到。”她应了一声,然后歉意地对云坤颌首,“抱歉,云先生,我有事要做。请您稍等,我马上换个人来为您服务。”
“不用了。”他拿餐巾印了印嘴角,“再给我盛一碗鱼羹。”
许如意顺从地照做。这时,云坤拿起手边一个硕大的信封放到桌边,说:“生活上不要亏待自己。”通过纪律师,云坤已经了解到何阿娇并未如她所承诺的,接如意回家。离开家时她什么都没带,信封里是云坤给她备的现金。
“谢谢云先生。我这边有宿舍有食堂,不需要花钱。”
“拿着,以备万一。”
“真的不用。”盛完了汤,她躬身道别,“您慢用,我去工作了。”
“如果,”许如意的步伐被这淡淡的两个字又勾住了,她收住了脚。只听云坤继续说:“以后我过来吃饭,你……”说到一半,云坤打住了。之所以没说完,是因为他发现许如意的嘴角非常牵强地翘了一下,那是她在强迫自己微笑。
“碧玺随时欢迎云先生的光临。”
“你欢迎吗?我是问你。”
她不答,“再见,云先生。”
拉开门,门口站着的阿图立即送上个笑脸,饱含着歉疚、还有小心翼翼的讨好。
许如意面无表情,错开身往后面走。阿图紧追着她,“你等等……”
许如意登时定住步子,颇为不客气的问:“你想怎么?”对着阿图,她不必装什么礼貌。
阿图比她高,刻意弓着肩膀说话:“如意,要恨你恨我。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
许如意冷笑,“你真喜欢给自己拉仇恨。我的确恨你,你满意了?”对讲机里再次催促许如意尽快到后面来,她利索地回道:“收到,我马上来。”
阿图还想再说什么,许如意看也不看他,步履匆匆地走了。
午餐这个时间段,是前面会所最忙碌的一刻。如果不是特别紧要的事,一般不会分散许如意的注意力往后面来。穿过那片微型湖,她看到员工食堂外聚了一小堆人。许如意推开人,到了圈子中央。员工食堂的负责人正叉着腰,气吼吼地嚷,“老子偏就不接了,你怎么我?”
“什么事?”许如意迅速看了一眼他发火的对象,是个叼着烟卷,一脸傲慢的家伙。
“你爱接不接!反正我送到了,臭了烂了跟我没关系。”
有人捅了捅员工食堂的负责人,似乎是提醒他解决的人来了。
“你评评理,许小姐。”负责人忙调转方向,“大夏天的他送来五百斤土豆,那么多青菜呢,我干嘛要这破土豆。再说了,送这么多,我哪有地方放?一说嘛,他比我还横。”
傲慢的家伙接话很快,“三哥定的,我管你有没有地方放?快卸了我好走人。大热天的谁有功夫跟你吵?”
这些供货商都知道只需哄得老蒋高兴,其他人大可不必理会。气得各个部门的头头儿们怨声载道。但再怎么生气也没办法。何小姐都奈何不了的人,他们不是更得忍气吞声?今天,食堂负责人实在忍不下这口气,借机跟送货的人吵开了。
许如意环顾一下四周围,没看到会所经理的影子,不用说,他又溜号,甩下自己一人面对。自从何阿娇安排了她当经理,原先的会所经理表面上客客气气,一口一个许小姐。背地里,却没那么厚道。遇上棘手或是得罪人的事全都推到许如意手里,专等着看她笑话。他明知道许如意才来会所没几天,要威信没威信,要人缘没人缘,解决起事情来,说十句也不如自己一句话有效。可他就是想看她吃苦头,好叫她明白,自己不是白混饭的,干餐饮这行的资历够抵上她许如意的岁数了。今天的事牵扯上何阿娇也避让三分的老蒋,不用说,肯定是往后缩了。
许如意到货运车厢看了那五百斤土豆,气也是不打一处来。员工食堂的伙食本来就差,有了它们,未来两三天都别指望有什么好菜。可说什么都没用,东西必须得接收。许如意对围观的人指挥道:“你们都搭手,尽快卸下来,不要堵着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