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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知道……”她顿住了。
云坤陡然揪紧了心,他非常恐惧下一秒她会说出绝情的话来,手里无端冒了一层冷汗。而这冷汗还未染到她□的膝盖上,许如意突然移动,快得不可思议。云坤搭在她膝盖上的双手转瞬背到身后,结结实实绑在了一起。借助的工具就是那条他解开的长长纱布。许如意冷静利落,向后一拉,就势把他捆在了桌腿上。
云坤脸色煞白,难以置信地扭过脸来,“如意?”
许如意恢复了她灵活矫健的身姿,快速打开房门,左右看看后,她回过头来,凄然一笑,“刚才说的是前半句,后半句是:哪知道还没到1600天,我就不爱你了。”
云坤意识到她这一走,只怕再无相见的那天,他慌不择言,“你要什么?我都给你。”
她轻蔑地哼一声,狠狠拽下颈上的项链扔到他跟前,“我要的你永远给不起。”
第32章 第三十二章
许如意大约花了一周的时间才回到家。没办法,她身上只有藏到内衣里的两百块钱。这点钱不够买一张火车硬座票;更别说一路吃饭、转车的钱。当她费尽周折回到远在云南边陲小镇的家时;身心俱疲;风尘仆仆。
她称为‘家’的地方,更确切的说;是六岁之后生活的地方。穿过大片稻田;到达中间那栋孤立的、有高高围墙的小楼才是她家。之所以选择隔绝人烟的位置,当然是有原因的。这原因是秘密,不要说阿图问,即便云坤来问许如意也不会透露只言片语。这是她准备保守一辈子的秘密。
推开深宅大院似的门,许如意第一时间奔到院中的井台;舀了大大一碗水;一口气喝完;她抹抹嘴,觉出周围有种不对劲的安静。她喊了一声,“鬼头,老四,老五。”
“姐!”二层走道上,一道灰色的影子蹦出来。是曾经在深州出现过的男孩,精瘦的四肢,黑不溜秋的模样。喊过之后,男孩没有走楼梯,照直从二楼跳了下来,象片轻飘飘的叶子落到许如意跟前。他先是笑了一下,转而咧嘴要哭,可看到许如意容颜大变的样子又愣了。短短几秒钟,他象是表演哑剧呢,不停变换着表情。
见他出现,许如意安心了。就着点儿剩下的水,她随意抹了抹脸上,洗去一路上的灰尘和汗水。
“怎么就你一人在家?”
被叫为鬼头的男孩没马上作答,手脚麻利地取来水盆,倒了满满一盆水,“洗脸,姐。”
“先弄点饭来。”
“哦。”鬼头一溜烟去办。
许如意饥肠辘辘,勉强擦洗了一下。离开时穿的高跟鞋早被换成了一双廉价球鞋,衣服也成了方便行动的短裤T恤衫。她打着赤脚,又环顾一下冷清得不对劲的家,冲着厨房里忙碌的鬼头喊:“人呢?大白天他们去哪了?”还是没听见鬼头搭腔。许如意叉住后腰,慢慢挪到屋檐下的凳子处,一屁股坐了上去,饿劲上来她的低血糖又要犯。
很快,鬼头端了一碗煮米线出来,见许如意狼吞虎咽的,他瘪瘪嘴,冷不丁抽泣一下,说:“就剩我了。老四和其他几个跑了,老五死了。”
“什么?”她大惊,“死了?”她离开时老五还是活蹦乱跳呢。
鬼头又说了叫她吃惊的消息,“师傅叫人抓走了,香姐去救他,走好多天了。”
“到底出什么事了?”许如意有所预感,院子里看不出端倪,往屋里一瞟就能发现家具之类已经被砸得七零八落,到处是洗劫一空的惨状。
“姐,你还记得你做的最后一单生意吗?”
许如意三下两下划拉了米线到嘴里,塞得两颊鼓鼓的,点头。
“就是那家伙,带了一帮人追到这儿来。砸了咱家,逮了师傅。老五也是叫他们打死了。”
许如意一下子噎住了。
如果用一个字形容许如意做的生意,就是:偷。不过,她这个贼不是街上小偷小摸那种,她偷的是价值极高的东西,古董字画或者客户看中的物品。
事情要回到她六岁那年。童年的许如意最喜欢做的一件事,是到镇上的火车站里看飞驰而过的列车。为了避开小站站长恶声恶气的驱赶,每次许如意都是翻围墙进去,她身手灵活,近一米多高的围墙对她来说如履平地。
她矫捷的身手被路过此地的香姐一眼看中。她跟着许如意到了乱石堆,瞧这小姑娘一脸痴迷地望着远去的列车,就过去跟她搭话。
那天,碰巧许如意刚跟家里怄了气。姥姥说,姐俩到上学年龄了,可家里没钱,只能供一个读书,让姐妹俩自己商量谁去。许如意与姐姐对着看了半天,一个盼着妹妹自动退出,一个等着姐姐主动谦让。最后,性急的许如意喊:说话吗,你哑了。
姐姐说:我去。我学完了回家给你讲一遍。
许如意气得要死:我才不听你讲呢。我不稀罕。
事情就这么敲定了,姐姐上学去。
许如意抹着眼泪跟香姐说:她比我大还不知道让着我,算什么姐姐。
香姐说:跟我走,我能供你上学。
许如意却问她:你是带我坐火车走吗?
就是那天,许如意毅然决然坐上她期待已久的火车,跟着香姐到了她家。等到了她才知道,香姐家里有好几个象她这样的孩子,要么是爹妈狠心卖了的,要么是流浪在外的。他们无一例外有先天优越的身体条件。当时的香姐三十余岁,跟她男人以偷盗为生。后来她男人在一单生意中失手,被人打瘸了腿。他们迫于生计改变策略,由香姐找来一些孩子,训练好了继续替他们挣钱。
许如意没那么高尚的道德观,香姐给她上学的机会,每天有饱饭吃,她很快接受了这个现实。训练是很苦的事,有的孩子坚持不下去半路跑了,有的患病死了。许如意成功熬到了出师那天。所谓出师,是漂亮干净地完成一单生意,至此,就可以跟师傅采取分成的方式,自己挣钱了。
那年,许如意十七岁。出师后,她跟香姐提出要回家看看。也是那次,她遇到了云坤,与之定下了四年后再见的约定。
鬼头所说的最后一单生意,即是许如意和香姐说好的,干完最后这票,她离开‘家’。哪知,急于开始新生活的许如意心浮气躁,不慎留了痕迹被人追到了‘家’。惨祸也由此而出。
“姐,你别急。”鬼头跳过来替她顺着后背。喝了口水,她缓过劲来,暗咒了一声‘王八蛋’。
鬼头纳闷地问:“姐,你怎么回来了?是云坤不要你了?”
“呸。”她抬脚踹过去。
鬼头灵活地蹿到一边,连衣角也没让她碰上,“我盼着他不要你呢,跟我们在一块多好玩,嫁人没意思。”
鬼头是流浪儿,也是香姐从火车道旁看上的他。许如意十七岁就出师了,而鬼头十八了还没接过一单生意。她既是他崇拜的偶像也是给予他关照的大姐。
鬼头很快联系上香姐,告诉她如意姐回来了。很快,第三天下午,香姐也折返到家。见面后,香姐没别的废话,要求许如意跟自己去救老公亚邦。
“就凭你和我?”如此自不量力的提议,许如意当即摇头。她管最后那单生意的对象叫死变态,在当地有钱有势的一个人,光是藏獒养了三四条。五十多岁老头子了,为了保养每天吃胎盘。从他家偷出客户指定的那副画,叫许如意颇费了一番周折,得手的过程也充满艰辛。
“难道扔下亚邦不管吗?”香姐掉下泪来。
“管也要看自己实力吧?”
两个女流之辈闯那个壁垒森严的地方救人?无异于送死呢。
“我已经买通了里面的人,他收了我钱,答应带我进去。你不知道,亚邦叫他们打的半死不活,没剩几口气了。”香姐拭掉眼角的泪。
许如意还是摇头。她没那么善良,为了救人搭上自己的命。香姐又苦苦哀求半天,许如意咬死了不行。鬼头坐在旁边,一言不发地看着她们。
吃过晚饭,许如意回她房间,香姐不甘心,尾随着跟了进来。“如意,你说这些年我对你怎么样?”
许如意反问:“香姐,我给你的回报怎么样?”
一句话就把香姐堵住了。按当初说好的,出师后跟师傅分成,干满八年自立门户。照许如意的身手,熬满八年也能成个小富婆,可她为了四年后一天不差的回到云坤身边,舍弃了分成。并且不歇气地干了四年。到她走那天,为师傅挣了上百万。
“香姐我对你也没得挑。”缓过片刻,香姐又有了说辞,“你病了那年,我两天两夜没睡觉照顾你。其他人,你看哪个我这么做了?你说不想做的事,哪桩哪件我强迫过你?我待你跟他们就是不一样,你不承认?”
她这么说,许如意也不示弱,“我得谢谢你没让我自生自灭。不过,我更感谢自己命硬。要是跟他们似的挺不过去,你转头也挖个坑给我埋了。”
对他们这些孩子,香姐是舍不得去医院看医生的,全凭一个字:扛。这些年,生病死的也不少。死了也就死了,转头香姐又会补充新人进来,反正有的是孩子供她挑选。
香姐反驳,“病死和叫人打死是两码事。你走了我们也没说什么,可你手脚不利落,给家里招了灾祸。要不是你,现在老五活得好好的,她底子不比你那时候差。结果活活叫那帮人打死了,她招谁惹谁了?不是你,我们这会自在着呢。”
“我……”许如意理亏了。每次做完一单,她都是谨慎地抹干净痕迹。可那次,她心里想的全是要开始的新生活,丧失了很多必要的警惕。
“如意,香姐求你了。等救回亚邦我们洗手不干了,岁数大了该养老去了。你只当可怜我,看我无儿无女只有亚邦的份上,帮我一把。”
“不是不帮,”许如意的拒绝没那么坚定了,“就靠你我……”
“还有鬼头。他在外围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