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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余人等皆是被他的残暴骇住,一时间竟没人再敢上前。任嘉允倏地扬起一抹残阳之笑,将那些已失去光明的人都送去见了阎王。
院子里已是处处腥红,在月光的映衬下显得尤为凄惨。与九年前那场弑杀比起来,却是冰山一角。任嘉允觉得,还不够。
蓝沐风手中拿着那把青铜剑,笔直的立于任嘉允的跟前,面色沉静,“任公子,得罪了。”
“你我立场不同,你本该如此,并无得罪一说。”他丢了手中的长剑,从容含笑,“不过我已答应一位故人,再与你相见时照拂你一二。这一点我虽做不到,但你的性命我还是要护着的。”
故人?与蓝沐风有联系的故人?
这一说,段青衣便起了疑心。要说当年收养蓝沐风时,他说的是父母双亡,无处可去。来到段家庄完全是因缘巧合,莫不是这其中另有隐情?
蓝沐风也是愣在了那里,不太明白他口中那位故人是哪一位。印象中,除了他的娘亲,和一位勇叔,他也没有别的所认识的人了,可这二人早已亡故。他想问一问,而如今这情况也不便问。然,任嘉允已趁机离开了段家庄。
来日上午,段家庄一片安和,周遭布满了守庄人,比之以往要多了两倍多。段宁昏睡了五个多时辰,终于转醒。蓝沐风守在她的床边,心中悄悄说过无数次的抱歉。
“沐风哥哥……”榻上的人口中呢喃,缓缓睁开双眼,下意识地抬起手腕,却没了感觉。她这才惊觉,昨夜那一场噩梦不是梦,任嘉允真的来夺走了她的双手。而今,她成了进食需要别人喂,穿衣需要别人帮衬的废人。
热泪毫无预警的决堤于泪腺,她一下子没了声音,寂静的厢房只剩下她悲伤的哽咽。
蓝沐风心中猛地一阵抽痛,她的双手弄成这个样子,全是因为他。若是他能好好地保护她,她就不会落得这番模样。当年娘离去之时只有一个心愿,盼他与她今生能得以安生。可连这么简单的心愿,他都无法得以实现。
“对不起,宁宁,我对不起你。”
“对不起?”她反问,止住了哭声,偶有一两声抽泣,“对不起又能如何?你会杀了庄红梅吗?我费尽心思,不过是想他看我一眼,心里能有一两分我的位置。可是你,竟傻得连送上门的都不要。你做了君子,可庄红梅何曾对你感激半分?”
咬牙切齿的说了这些似乎还不够,她脆生生的笑起来,“你不要也好。可他竟然也顾着她,没做出那等见不得光的事情。不过不论他做还是不做,庄红梅都会恨他。我得不到的人,那就毁了他,让所有人都得不到。”
“宁宁,你可知你在说什么?”蓝沐风皱着眉头,“你从来都很善良,我看着你长大,知道你心里也是不愿意做这些事情的。之前你所做的一切,我只当做你意气用事,忘了思考。来日我与任公子说说,不会再让他来伤害你的。”
“你从小看着我长大,所以看着我被人欺凌也不护着我,是不是?”段宁斥责,莺哥般的声音听起来竟犹如诉说,“今后我也无需你来照顾,你只要不挡着我的路就好。”
她灼灼的盯着他,毫不避讳,目光里没有半分不舍。那目光灼得蓝沐风心里生疼,竟觉得一时间换不过气来,闷得慌,脸色也变得苍白。倏地,又听段宁道:“还在这里做什么?我不想看见你。”
本想再说一个“滚”字,到了嘴边又吞了回去。到底这么些年的感情,她也不想将这些字眼用在他的身上。
段宁瞪着双灵动的眼睛,直等到他缄默的走出去才松了神。现在这种情况,她不能再如从前一样行动自如,而下一次失去的就是声音,不论任嘉允成功与否,她都要抢在那之前,将庄红梅找到,先杀之而后快。
若是她的哥哥还活着,一定不会让她沦落成这般狼狈的样子。
哥哥,有多少年未曾记起了。
她还记得娘亲和哥哥忽然消失的那阵子,她没日没夜的哭,跟爹要娘,要哥哥。一开始爹还哄着她,后来爹跟她说,娘和哥哥死了,以后不会回来了。她不懂什么是死了,只知道娘和哥哥以后都不会回来陪她闹了。之后,她一直闷闷不乐,直到蓝沐风出现在段府。
蓝沐风给她的感觉如同哥哥一般,对她极好,什么都依着她,从来都不会说一个不字。就这样,她渐渐忘了娘和哥哥不再回来的悲痛,将他当做亲哥哥来喜爱。
可如今就连蓝沐风都不属于她了。这一切都怪庄红梅,如果没有她,蓝沐风就会回到她的身边,会和从前一样事事依着自己,处处宠着自己。任嘉允也会慢慢的发现自己的好,会和自己携手白头。
段宁自榻上坐起,扬声唤了丫鬟过来,服侍她穿衣洗漱。待一切整理好,她又吩咐着段家庄的侍卫去寻庄红梅。这双手会不断的提醒她,庄红梅必除之。这一次,她不会再马虎。
作者有话要说:
☆、第卅六章
蓝沐风从段宁的房中出来,脚步虚浮,却一口气走到了自己的房间。刚一停下,一手扶住门框,额间渗透着细密的汗珠,双唇毫无血色。炽热的阳光层层铺设,照得他有些晕眩,遽然间喉咙里生出一阵腥甜,鲜红的血液自口中喷出。他无暇顾及,跌跌撞撞的冲到床塌,坐了下来。
他是爱着庄红梅的,可于他来说真正重要的是段宁啊。这个他忍着七八年未曾喊一声妹妹的段宁,才是他的命啊。
可她一次又一次做出伤害红梅的事来,他又如何能坐视不理,但他只能选择不予计较,一直都跟在她的身后帮她收尾。可这一次,他无能为力了。他没办法与为红梅报仇的任嘉允为敌,他狠不下心来,却因此让宁宁受这样的苦楚。
宁宁责备他也是应该的,是他罪有应得。若是当年他随娘一起离去,便不会遇见红梅,更不会爱上红梅,也就不会出现今日的情况。然而,如果啊,在哪里?
他虚弱的转首,看着明媚的晴空,好似望着九年前依然活着的段夫人。娘,我该如何做才能保全宁宁,而又不会让她再伤害红梅?娘,我该如何做?
倦怠的眼睑缓缓阖上,呼吸也渐渐轻盈。他对自己说,休息一会儿,只休息一会儿。
苏楚楚的生辰宴不过三两日,金越未急着走,在临江住了些日子。宫流语找到他,前去拜访,想探一探他的心思。不多时,二人同坐于一张方桌,上面摆着两只瓷杯。
“冒昧前来,还望前辈见谅。”宫流语一个作揖,礼数先行到位,“流语素来知晓师父与前辈的交情不错,若是顾上师父的情谊,流语还该唤前辈一声叔叔。想来金叔叔也是知道流语此来所为何事,还望金叔叔能悉数告知流语。”
金越那只握着瓷杯的指节颇为突兀,双额竟染着苍老,他叹息几许,道:“天羽宫交到你的手里,婉儿应该十分放心了。至于婉儿的死因,你就不必再查了,对方不是你能对付的。你只需打理好天羽宫,并将其发扬光大,婉儿死也瞑目了。”
“金叔叔。”她道,“不论此人是谁,他杀害了我的师父,我作为徒儿,自然是有权知道的。不论此人是不是我能对付的,我都该尽我所能为师父报仇,以慰师父的在天之灵。”
“那人连你的师父都敢于下手,何况是你。听话,好好的管理天羽宫才是对你师父的在天之灵最大的慰藉。”
依金越的口音,凶手是谁,他心里都是有数的。可不论宫流语如何晓之以情动之以理,金越都不为所动,不愿告知她事情的真相,气得她恨不得刀架他脖子上逼问。想了想,她试探着问:“琦玥的事我听师父说过一些,与段青衣段庄主有几分联系。我师父的死,据我猜测,许是段庄主所为,金叔叔您觉得可是?”
金越摇了摇头,放下了手中的瓷杯,负手而立,“流语,你别兀自猜测了。琦玥的事的确与段青衣有关,婉儿的死却与他半点关系也没有。此事你不必再费心,还是早日回去天羽宫才是。”
宫流语无奈,但虽然没什么大的收获,也至少知道段青衣与师父的死没甚关系。她从别的人入手也是可以的,或者,任嘉允来问一问,说不定能问出个所以然来。她这才道了声告辞,去寻任嘉允。
待到了悦来客栈,掌柜的却说嘉允昨日回去了临江。为的何事,何时回来,一概不知。宫流语没了别的法子,只好回去自己的住处,再另做打算。
此刻江湖中沸沸扬扬的自然是任嘉允在初二那日晚上所说的事情,一时间处处蜚短流长,各个都在讨论段青衣与琦玥之事。当年可是段青衣亲自将其弟段青修揪出来处以殛刑,如今看来,那段青修可能只是个替死鬼。这么一来,前段日子阙天阁灭门一案也是段青衣所为了,目的就是为了那枚刻有秘籍的琦玥玉佩。
这段青衣果然为了夺盟主之位而心狠手辣,那么多条人命竟也下得了手,这么些年衣冠楚楚,却是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真是遭人怨愤,可恶可恨,人人得而诛之。
几十年来,段青衣一手建立的声誉就此毁于一旦。他完美的借刀杀人的计划竟被任嘉允轻易看破,看来当年对他太好就是个错误。段青衣怒目圆瞪的盯着某处,好似那就是任嘉允,他要将其大卸八块。
“我已答应一位故人,再与你相见时照拂你一二。”
任嘉允口中的故人是谁?九年前他才十五岁,那时虽已十分成熟,本事也十分了得,但到底还小,又能认识哪位与蓝沐风有关的故人?蓝沐风,此人细想起来,确实有不妥之处。可具体不妥在哪里,他又说不出个一二来。
若真计较起来就是那蓝沐风对宁儿十分宠爱,甚至是超过了他这个当爹的。刚开始他只觉得都是小孩子,玩得来罢了,后来便忘了这回事。现下看来,这当中是有些因缘的。
再说当年蓝沐风来到段家庄正值深秋,庭院内外皆是枯黄一片,满是凄凉之色。他孤身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