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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鸨一愣,随即笑道:“哟,实在不巧,云淼相公摔了腿,这不,刚刚被人送回来,大夫还在里面没走呢,恐怕今儿是不能伺候爷了。”
赵成岳干咳一声:“就一会儿。”正色敛容,朝荣雨看了一眼。荣雨把一锞金子放在老鸨手中,老鸨眼睛转了几转,堆了笑:“小由子,带两位爷上去。——哎,爷可悠着点啊,云淼的腿是真断了。”
赵成岳甫上三楼,就听见一阵惨叫声迎面传来。小由子捂嘴一笑:“爷请。”
赵成岳推门进去,男妓云淼躺在床上,腿高高吊着,一个大夫模样的人正在给他接骨敷药。
那大夫也是个蒙古大夫,动作粗暴彪悍,怪道云淼痛得捶床,嚎叫不已:“嗝贱……你轻点轻点……哎哟……为什么不叫卢大夫来……”
大夫手下功夫了得,嘴上也不留情,鄙夷一笑:“叫什么呀,卢痴子来了,还把你的腿剁下来按后脊梁上了呢。”
他包裹完毕,把云淼的腿往下一放,扭过身看见了赵成岳二人,也不发话,提着东西走了出去。
云淼口中唏嘘了半天,终于叹了口气:“嗝贱。”不再扭曲,脸上的五官归了位。
一直在看着这一切的赵成岳和荣雨此刻都吃了一惊:这人,真是漂亮!
老天造出这么漂亮的男人来可着实不易,也许他生来就是为了蛊惑众生吧。如果说绛蝶是绝色的话,那么他就是绝色中的绝色。
这么说倒不是指他比绛蝶美丽多少,主要是类型完全不同。绛蝶的美是清雅出尘的,而他是艳丽魅惑的。妖艳到极端中性的感觉,偏偏又不失男人的味道。他不用说话,不用行动,只要微启嘴唇,眼睛扫过来,就是一种勾引,诱人浮想联翩。
有点震撼。
不过,幸亏赵成岳不好男风,他充其量,只不过是爱绛蝶而已。
云淼也发现了两人,眉头皱了一下,又换成了笑:“爷这是……?”
他的眼神老像在引诱人,这让看到他的人总感觉自己始终处于一种被动地位。赵成岳非常不喜欢这感觉,便故意斜视他一眼:“你说来这儿能干吗?”
云淼赔笑道:“爷怎么称呼?爷也看见了,今天奴家腿实在不方便,要不,爷改天再来?”
赵成岳向他走近了一步:“你觉得呢?老鸨钱都收了,你却让我们改天来?”
云淼恨的咬了下牙,又换上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那爷可要小心点,体谅体谅奴家……”
赵成岳走到他床边,看着他那略带麦色的光滑肌肤,问道:“你不是揽春楼的头牌吗,怎么老鸨也不顾忌你的身份,还要干这种杀鸡取卵的事?”
云淼一愣,抬手挠挠头发:“啊?头牌的话……也没人管你的死活啊。别说腿断了,就是屁股烂掉,人快死了,只要客人需要,你也没有后退的理儿。”
赵成岳见他说的粗鄙,皱了眉:“行了,你还挺想得开的。老鸨也太贪心了,若今天不是我们,你难道还真的陪客不成?”
云淼听他这口气,似乎并不想把自己怎么样,心里一松,咧开嘴发自内心地笑了:“那奴家能怎么办啊?……爷是说爷不用奴家陪?”
赵成岳想到绛蝶,便不想再继续扮演无情无义的嫖客形象了:“好了,我只是刚才看你从马车上摔下来,就过来看看你,你都这样了,老鸨也敢收钱!你这腿伤什么时候能好?”
云淼眨眨眼:“不知道,没个十天半月的能下床吗?疼啊。死老李,老鸨贪便宜,净请这种庸医!”
赵成岳道:“得了,我看一个月能好了就不错。这样吧,我包你一个月,等你腿养好了再说。”
云淼瞪大了眼睛:“啊?一个月,爷想叫奴家干啥?”
赵成岳道:“你都这样了,还能干什么?”他也不想再跟云淼纠缠多说,又道:“我包你一个月,不用你做任何事,你只要好好养伤就是了。等你好了,随你怎么淘去。”
云淼一直听人家说自己笨,没想到今天遇见一个更笨的,他倒是图什么呀?云淼结结巴巴问道:“爷为什么啊?”
是啊,为什么啊?连赵成岳身后的荣雨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为什么?因为你让我想起了绛蝶?因为我不想让你们这么可怜?能这么说吗!太莫名了!太冲动了!最近老是做一些异乎往常的事!赵成岳自己也拿不出合理的解释,于是便不解释。
“我走了。好好养着,别落下什么毛病。”
荣雨跟赵成岳走着,很心疼适才那些“交子”。虽说皇上有钱,怎么花咱也管不着。可那个男妓也他妈太贵了吧,抢钱啊?还一包就是一个月!这年头真是行行出状元,早知道老子就不练武了,还是当男妓来钱快呀。当然,只恨爹妈没给咱一张好脸,瞧人家,怎么长得来着!皇上啥时候又好上这口啦,越来越奇怪了……
45宋爷
回宫。
平安无事。
稳稳地降落在刘萱幽深乌黑的眼眸里,赵成岳感到踏实、舒服。
于是微笑,吃茶,问询。
刘萱站在一边,嗅到赵成岳身上异于往常的奇怪香气,不由讥讽地挑挑眉:就是没有看错他。这么一想,回答起赵成岳的话来就有些不情不愿。
赵成岳对她这样早已习惯,吃了一盅茶后便自去忙了。耽误了这么久,终归是惦记着正事。这年头,叫他忧心的事可不止一件两件。仗打得时间不短了,所消耗的军费开支也与日俱增。而且按照经验,战争日久,必然会兵骄将悍,不易为朝廷控制,为了结其欢心,又要提高军饷和赏赐。扫平夷族,北定中原听起来确实豪迈,却不敌内忧外患,步履维艰的无奈啊。生为男儿,又在这样一个位置上,谁不想做出一番轰轰烈烈的事业来,然而马稀兵弱、国困民乏,再大的抱负也得依从于现实不是?
百姓有言,“宁为太平犬,不做乱世人。”不过,战争也确实快该结束了。
忙事归忙事,赵成岳隔三差五地还是要到揽春楼去。荣雨觉得他是跑顺了腿,赵成岳却知道自己只不过是无处可去。反正钱都交了,不去也是白不去。
云淼摔了腿,基本上就丧失了“劳动”能力,没想到不但不用休病假,不用补贴什么,还依然有钱赚,而且一点也不比往常少。揽春楼老鸨自然乐得合不拢嘴,看见来得频繁的赵成岳也是热情洋溢,周到逢迎。赵成岳君子动口不动手,云淼能够安安心心地养病,当然也心情大好,恢复神速。这里边最可怜的就是冤大头赵成岳,人家去妓馆都是找乐子的,而他去揽春楼实在不知道有什么乐趣可言。
去了就是干坐着聊天,尽管聊不了几句就没什么可聊得了。呆了这些时候,赵成岳也算对云淼有了大致了解:他实在是个绣花枕头,白长了一副好皮囊,外表跟内在那是相当的不搭调。这位揽春楼的头牌相公,据说打记事起就呆在妓院饱受熏陶了——当然开始不是揽春楼——可如今十七八岁的人了,不能说对诗词歌赋琴棋书画舞蹈音乐都一窍不通吧,也是知之甚少,外行的紧。这些外务不擅长也就罢了,更要命的是就连人情世故他也懵懵懂懂,不甚了了,亏他怎么在人多事杂的烟花巷陌里混了这么多年来!如果不是智商有问题的话,那也太单纯了!
“你腿还疼吗?”赵成岳千篇一律的开场白。
云淼用无比勾人的眼神含情脉脉地望着赵成岳,甜甜地摇摇头。若是别的客人看见这一幕,早按捺不住把他扑倒了。不过,赵成岳已经知道他的确是冤枉,他的确是天生的,他的确没有任何勾引人的意思!
长成这样不是你的错,长成这样再不收敛点就是你的不对了。赵成岳有些腻歪地挥挥手:“这两天没人难为你吧?”
云淼灿然一笑,露出整齐洁白的牙齿:“真的没有哦。怎么回事呢?对了,昨晚上宋爷还差人问我来着,也没怎样,还拿来了伤药。……最近好闲啊,嗝贱。”
白痴。若不是我嘱咐了,就冲你这风口浪尖的地位,就冲伺候你那小厮欺软怕硬的样,你能这么舒服?还嫌闲得慌?想到这里,赵成岳不屑道:“伤药?若指着他的伤药,十个腿也废了。怎么?你闲不住想要报答人家去了?”
云淼赶紧否决:“哪呀,报答也得先报答周爷您啊。爷老这样,奴家实在不好意思了。”
赵成岳戏谑地看他:“你还会不好意思?”他走到床边,拿起云淼的伤腿,轻轻晃了晃:“我看看能不能成用了。”云淼轻吸了一口气,没说什么,但眉宇间些微露出痛楚的神情,赵成岳赶紧放下:“嘁,你拿什么报答呀?”
云淼皱着眉头想了一会:“嗝贱。要不,爷打我一顿得了?”
噗——这是什么话?赵成岳看他一脸郑重,差点没吐血:“打你?”云淼认真地道:“奴家也知道无功不受禄的道理,爷花那么多银子,什么也捞着,奴家心里实在过意不去,等奴家腿好了,一定好好伺候爷。爷现在要是忍不住,……也行……,再不然,爷要是还觉得亏了,就把奴家打一顿出出气。”
赵成岳又好笑又好气:“这么说你是不怕疼喽?你经常挨打?”
云淼道:“噢,挨的多了也不怎么疼了,爷想看奴家疼的样子也好办。爷说怎么打就怎么打,墙脚有鞭子,桌上有板子,奴家腿不方便,爷就自己拿吧。”
来这儿的都是一群什么样的变态哟。赵成岳的心又开始替绛蝶抽搐了。他的拇指紧紧掐在食指上,退了几步,在桌边坐下,平复了一会,叹口气道:“别胡说八道了,我若要折腾你,也不用这么着了。”
云淼看他脸色变得暗淡,结结巴巴问道:“周爷……您怎么了?”
赵成岳道:“没事。你老实呆着吧。要不要吃东西?”
云淼道:“真的饿了。正要叫他们来,爷一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