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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从这座无墙的牌坊下走过,进入营地。首先映入眼帘的是由数座毡房围成的一个菱形“院落”,此刻院子中央有一堆篝火,却不见一个人。
“大人,怎么没有人呢?”
他们已说好,为了军中立威,对他的称呼得按规矩来,于是玉琪改了口。
“谁知道?”彭峻龙跳下马,往其中最大的一个毡房走去,他心中也是疑窦丛生。就算是夜深,这军营外也该有值夜守更的士兵,怎么会没人呢?
掀开毡门往里看,只见黑呼呼的一片。他凝神侧耳,判定其间没有人,便退出了毡房。
“大人,在那里……”玉琪的声音从菱形院子的最顶端响起。
彭峻龙一晃身,跑了过去,看到那里也有一堆篝火,火焰烧得正旺。而这里的毡房高低不等,式样更是五花八门,有简易的帐篷,易搭建的毡房,也有土坯与木头混合搭建的木屋,燃烧的篝火边,几个沉默的士兵在晃动。
彭峻龙立即往那里走去。
“什么人?”火堆边的士兵听到脚步声立即站起来,伸出手掌挡住火影,想将来者看清。可什么都没看清时,彭峻龙已经站在他们的面前。
他奇快的动作令每个人都吃了一惊,一个年纪不小的老兵,手里捏着个酒壶,口齿含混不清地指着彭峻龙问:“你是什么人,官府重地怎敢擅入?!”
见他满脸通红,目光迷离,彭峻龙知道他已经喝得半醉了,便不想跟他说话。
他问其他士兵:“前头的军营为何没人?守夜的士兵在哪里?苏震校尉呢?”
“我就是守夜的士兵,有事吗?”见彭峻龙不理他,那老兵提着酒壶插嘴。
然而彭峻龙只是眼神凌厉地看着他,并不答话。
一个稍微年轻点的士兵见他气度不俗,又提起苏大人的名号,便不敢怠慢,恭恭敬敬地回答:“苏大人事大伙儿去了柳树沟。大爷您是……”
彭峻龙不想浪费时间,简洁地说:“彭峻龙,新任本府守备参将。”
一听来者是早巳听说的参将大人,士兵们慌了,可那个老兵并不当真。
他抓着酒壶往嘴里灌了一口酒,鄙视地说:“得了吧,哄谁呢?就你这嘴上无毛的小子也想当参将?别逗了!”
一听他的话,其他士兵愣了,彭峻龙虽有几分气恼,却并没有反驳他,也阻止了闻言就要发作的小七。
那个回彭峻龙话的士兵用力拉那老兵。 “这位是彭大人,你不要胡说八道!”
“谁胡说八道?就算是又怎么着?”那老兵不层地将他的手甩开。 “苏大人说了,新来的大人没什么,不过是皇上跟前做做样子的……」
站在彭峻龙身边的玉琪忍无可忍,一句话打断了他。“老小子,你招子放亮点,看清楚面前的人是谁!再敢胡说,小心我拧了你的舌头!”
“哈哈,这小兄弟可爱,瞧这小鼻子小眼的,倒是个讨人喜欢的俊模样……”
“住口!”他话还没说完,一声厉喝将他的酒吓醒了一半。
“哎唷,老子赞美你,你干嘛这么凶?”他瞪着眼睛大叫。
“闭嘴!”王琪再次暍道:“看清楚了,在你眼前的这位,正是朝廷派来的阿勃楚喀府参将,再敢对彭大人不敬,我定用皮鞭教训你!”
彭峻龙这才发现小七发起狠来,还真有几分气势。
那老小子一愣,看着彭峻龙,眨巴了几下眼睛,猛然省悟似地将手中酒壶一扔,拉着其他人跪地叩头,哆嗦地说:“小人罪该万死,不知大人驾到,言行多有不敬,求大人宽恕!”
“起来吧。”彭峻龙略感不耐地问:“苏校尉率部到柳树沟去做什么?”
“平乱去了。”年纪大的士兵直起身道,又指着刚才阻止他说话的那个士兵说:“他是苏大人派给大人的跟班,候了大人多日了呢。”
一听有个跟班,玉琪顿时心里一惊。
幸好彭峻龙立即回答道:“我自己有跟班,不需要再安排,不过你可以带我去营帐吗?”
“是!是!”那士兵举手引路。“彭大人这边请。”
从他的举手投足和言语间,可以看得出他以前在大户人家做过跟班。
那士兵将他带到一顶毡房前,恭敬地说:“大人,请。”
彭峻龙发现这毡房就紧挨着先前他去过的那顶大帐篷,便问道:“谁住在那儿?”
士兵道:“那是大人们的议事厅。”
彭峻龙没再说话,弯腰低头从他掀开的门帘下进了毡房。
紧随其后进来的士兵忙将毡房内的灯点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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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就着昏黄的灯光,彭峻龙四处看了看。看出这是西北部游牧部落常用的半固定性质的毡房,整个毡房的基脚由土坯砌成,上部则用很多笔直的撑杆搭成穹形骨架,撑杆下端弯曲部与基脚的土墙栅栏捆扎为一体,上端插入天窗骨架的圆木孔中,然后用羊毛绳将各撑杆捆扎牢固,帐篷外覆盖厚实的毛毡。
毡房虽不大,但布置得乾净舒服,门的两侧放置着炊具、用具和武器等,靠门右侧是个没点火的小火炉,正中铺了一块很大、有花纹图案的丰毛毡子,上面堆放了毛毯棉被等卧具,一看就知道这是睡觉的卧榻。
毡房四周还挂了多幅壁毯,彭峻龙知道那是既做装饰,更是为了增加毡房保温效果而放置的。
门帘一掀,看到玉琪提着简单的行李进来,那士兵立刻对彭峻龙说:“大人,此地条件差,士兵们大都是十几个人住一顶帐篷,大人们的跟班通常都随各自主子同住,或是与士兵们挤在一起……”
“我明白。”彭峻龙点点头问她道:“你要与我同住,还是去士兵的帐篷?”
玉琪看看狭小的毡房,先是一愣,可想到与其他士兵同住,不由心头畏惧,赶紧说:“当、当然是与彭大人同住。”
话才出口,她顿时觉得脸像起了火,而彭峻龙偏偏目不转睛地瞪着她看,这下窘得她只想地上有条缝让她一头钻进去!
士兵又对玉琪说:“那么以后大人需要的热水食物等,你可以到后面的棚子取,这里有炉子,也可自己弄。”
玉琪看看身后的炉子,赶紧点头。此刻她不敢开口,害怕自己的声音会出卖她的心情。
要跟一个男人同寝?当初她可没有考虑过这问题。虽说这个男人是自己心心念念的意中人,但这还是太出乎她的意料了,可是如今她有选择吗?
看小七的神情古怪,彭峻龙忍不住问他:“小七,你怎么了?”
喔,这个呆子,为什么偏要哪壶不开提哪壶?
她暗自哀叹着,脸又发起烧来了,可是那冤家还等着她的回答呢,她只好无力地说:“没什么,我只是没住过这样的房……”
说到这,她的舌头真的打结了,幸好,这时外面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彭峻龙立即掀开帘子出了帐篷。
见他离去,玉琪才安了心。此刻不管来者是谁,她都很感谢他的打岔!
那士兵看了她一眼,默默地出去了。
玉琪赶紧放下手里的东西跟出来,见那个喝醉的老兵和其他人也在外面。
一匹马从远处的山坡上奔了过来,一见到他们,就大声喊:“苏大人有令,今夜将火烧旺,不得睡觉,防备草原王!”
连喊数声后,他马不停蹄地往草甸的另一头跑去。
看着来人的背影,彭峻龙好奇地问:“这人是做什么的?”
“是传令兵。”那个士兵回答。
彭峻龙明白了,想起先前听到的话,又问:“柳树沟出了什么事?”
士兵说:“柳树沟住的是顾始汗部,他们与从北边的草原王是世仇。两个部落总为争夺草原打来打去,今天草原王的人又去柳树沟惹事,苏大人这才赶去了。”
见彭峻龙听得专注,他又补充道:“那草原王生性凶残,强霸了此地最好的地方巴拜泉不算,还强占草甸子,不许其他部落的牧人放牧,此地人人怕他。”
彭峻龙想了想,对他说:“你带路,本将要去柳树沟!”
玉琪急忙牵马给他。上马前彭峻龙问其他几个士兵:“值夜可以喝酒吗?”
那几个士兵,特别是那个已经半醉的老兵连连摇头:“不,小的不敢再犯!”
离开营地后,他与带路的士兵闲聊起来,得知他叫阿烈,当兵多年。家人都是镇北将军、即苏震祖父府上的奴才,后来苏家没落,遗散家仆,见他年纪不小,便让他到军中混了个领饷戍边的差事。以后苏震来此上任时,就将他带来了。
“大人,快看那边!”大约奔了十七、八里时,小七大声喊他。
他也已发现了前方的浓烟和打斗的人群,于是迅速催马奔去,阿烈和小七紧随其后。
这里混乱的场面让彭峻龙大吃一惊,只见身着号衣的士兵与身着蒙古袍子、满人马甲、汉人长衫,甚至光着膀子的老百姓扭打在一起,燃烧的火把混合着余烟未灭的帐篷发出难闻的味道,女人孩子的哭喊声伴随着男人粗野的叫骂声和肉搏声,充斥他的耳膜,令他非常生气。
他跳下马,气沉丹田,大暍一声:“住手!”
那吼声如雷灌耳,站在他身边的玉琪和阿烈顿时感到气血翻涌,所有的人都停止了殴斗,吃惊地看着他,无不被他的吼声和那股威严气势所镇住。
玉琪痴迷地看着他,感觉到他就像下凡除妖的天神般英武神勇。
“你是谁?” 一个身着短褂,没戴帽子的男人最先回过神来,大声地问。
“你又是谁?”彭峻龙面色不变地问他。
“我乃大清朝正四品武将、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