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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只好自己抱了一堆柴禾,匆匆跑回去。
大帐篷里,彭峻龙坐在铺着毛毡的案台上,对着几份文书沉思。经过几乎大半天的磋商和争辩,他提出要三个部落“分界游牧”的草案基本上已经得到了大家的认同,眼下就等他们的最后签字。
看看面貌一新的大帐,想着今天自己的一系列行动,以及先前与苏校尉和各位佐领讨论的驻军问题,他更加确信要整理好内部,就得先从奖惩开始。
是的,奖惩!既然已经开始做了,就要坚持下去,军队里如果没有严明的奖惩制度,如何能建立军威严格治军?虽然事情很多,但他将一件一件地做,正如小七说的,他能做好!
他用双掌揉揉脸,盘起腿来,闭目调息,消除疲劳。
突然,鼻息间传来一股异味,同时外面有人在喊:“彭大人的毡房冒烟了!”
“冒烟?小七!”他猛地睁开眼,身子犹如箭矢般飞射出去。
果真,一股黑烟正从他和小七住的毡房里冒出来。
有的士兵正在将覆盖在毡房外的毛毡揭开,以排除里面的烟雾,有的则围在门边喊叫。看到大人来了,大家连忙让道,彭峻龙弯腰进了浓烟弥漫的毡房。
透过烟雾,他看见小七正跷着屁股,趴在火炉前生炉子点火,炉膛里已经塞得满满的柴禾了,他还在塞。
“小七,你在干什么?”他大声质问。:
“咳咳……你看不见吗?我正在点火,可是这柴禾光冒黑烟不起火苗!”听到他的声音,玉琪一边咳着,一边仰起脸对他说,又是眼泪又是鼻涕的脸上被烟薰得像只花猫,可两只眼睛依然炯炯发亮,十分有神。
“你真能干!”彭峻龙气得真想在他屁股上踢一脚。
他一把拎起伏在地上的玉琪,不理会她的抗议,将她扔在一边,再把炉膛里的柴禾抽出来,只留下少量,并且架空叠好,然后对着那些柴火吹了几口气,冒烟的木柴便“噗”地一声燃起了红红的火焰。
“啊,大人好厉害!为什么我就点不着呢?”看到炉膛里终于冒出令人赏心悦目的火焰,玉琪抹了把脸,高兴地凑过来,完全不在意彭峻龙刚才对她的粗鲁行为,只是真心地赞美他。 “大人不愧是状元郎大将军,连点火都这么厉害!”
看着她的花脸,听她毫不掩饰的赞美,彭峻龙有再多的气也发不出来了。他没好气地说:“这跟状元郎、大将军没关系,任何一个人都知道‘火要空心’……”
“对对对,我知道‘火要空心,人要实心’!”玉琪沙哑着嗓子打断他。 “可是我怎么就点不着火呢?”
彭峻龙问:“那昨晚的火炉是谁烧的?”
“是阿德,我记得他点火时也是放很多柴火在里面的。”玉琪回忆着说。
“看来你该学的东西还真不少。”彭峻龙无力的说着站起身,让其他士兵帮忙将还在冒烟的木柴拿到外面去,对玉琪说:“走吧,你在这里只会碍事。”
“去哪儿?”玉琪急忙站起来。
“去大棚子,把你的脸洗洗乾净,顺便去用膳。”
“为何不在这里吃……”她的话在看到彭峻龙的白眼时吞回了口中。
“托你的福,这毡房现在又是烟又是洞的,我可无法待在里面。”
玉琪四处看看,不由缩了缩脖子。她真没想到自己的无能竟惹了这么大的祸。好好的毡房,因被揭了几块毛毡而露出好几个洞,黑烟虽没了,但空气中散发着难闻的气味。
“唉,都怪我!”她沮丧地说:“那火炉怎么那么难点!”
看着她懊恼的样子,彭峻龙说:“别担心,士兵们会将一切复原的,你下次生火时最好先请教一下别人。”
洗了脸,用过晚膳后,玉琪的喉咙不再难受,她跟在彭峻龙身后去看了他们的马,又巡视了军营。
今夜院子里同样点了几堆篝火,这是草原上安营扎寨必备的,火是防止野兽攻击最简单有效的办法。
守夜的士兵没人喝酒、聊天,见到彭峻龙也都十分有礼。
走在草原上,玉琪问彭峻龙道:“大人,你跟草原王他们谈妥了吗?”
“哪有那么容易?不过他们会接受的。”彭峻龙领头走出营区,来到河边,充满信心地比划着说:“汉人种地,就让他们在海沟河东边那片山林地带居住开垦,那里背山面水,土地肥沃,但草质不好,地势多变,不适合放牧。”
玉琪眼睛晶亮地问:“那顾始汗和草原王的部落呢?”
“顾始汗部落居柳树沟,在柳青河与黄泥河之间的草原放牧;草原王部就在巴拜泉,石头河至玉泉河的草原划给他。以后我们加强这各分界区的巡防,防止以前那样的骚乱再发生。”
在得知彭峻龙将要上任的地方后,玉琪就向阿玛身边无事不知的通判大人了解过这里的情况。所以她知道,彭峻龙提到的河流,都是阿勒楚喀河的支流。
“喔,你这么快就熟悉这里的地形了!”玉琪惊叹地称赞他。
彭峻龙斜了她一眼。“你以为你在睡大觉的时候,我在干嘛?”
“呃……小的失职……都怪小的从没这么安心过,所以一时放肆睡过了头,大人辛苦了!”听他说起这事,玉琪趁机为自己解释。
彭峻龙笑笑,没再说什么,只是习惯性地仰头注视着天空。
玉琪则关心着自己听来的各种消息。
“大人,听说你惩罚了昨晚那个守夜时喝酒的老兵,让他去放羊,还一个月不许他沾酒,是吗?”
彭峻龙看着天边的薄云,轻松地说:“没错,有错必罚,这是治军之道。”
“可你没有惩罚苏大人。”玉琪直言,并看到彭峻龙的眉毛跳了几下。
“你怎么知道我没有惩罚苏大人?”彭峻龙不满地问。
“因为没有人告诉我。”玉琪焦急地问:“你惩罚他了吗?”
“当然要惩罚,我已经私下跟他谈过了,还要他按草原的规矩,买羊还风流债。”彭峻龙的语气依然悠闲,可玉琪一听却急坏了。
“苏震脾气暴躁,发作起来天王老子都不认,就因为这样才一直升不了官,你得小心他报复!”玉琪忧心仲忡地提醒他。
见他没有反应,她又补充道:“听士兵们说,苏大人很会打仗,是个不怕死的角儿,可是他贪财,爱玩女人。草原上谁家女人长得好一点,他就去招惹人家,又从来不赔偿;谁找他要,他就跟人吵,还用马鞭抽人家,很多人都不喜欢他。
在这里唯一让他吃过亏的就是昨晚被你打败的那个巨人,那人是草原上无人能敌的大力士,被草原王封了‘第一勇士’的称号,听人说就是因为那人,苏大人才从不去招惹草原王部落的女人。”
她说的高兴,可彭峻龙只是看着天,令她有点扫兴,但还是接着讲:“上梁不正下梁歪,有他这样的上司,营里有的佐领和士兵也喜欢鞭打不服从他们的百姓。去年他们误打了草原王的侄子,惹得草原王率人马来破坏营房,将府里的牛羊拖走,还一直扬言要与苏大人比武……”
见自己说得这么辛苦,彭峻龙始终不发一言,玉琪的兴趣终于打了折扣。
“大人,你在听吗?”她停住话头,转到彭峻龙的身前,仰起脸吃力地端详他,却只见他双手抱胸,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
月光与他的眸光交相辉映,她看不清其中的情绪。
“大人?”她再喊一声。
“嗯。”
听到他终于开口,玉琪稍感满意,赶紧说:“我还听他们说,草原王是一个无恶不作、奸邪狡诈的魔鬼,可是又有人说他不是,他只是个喜欢草原,不愿意别人占据草原的男人。还说他有六个妻子,却只有一个女儿……”
玉琪还在讲着她今天听到的一切,而彭峻龙的思绪已经飞到了其他地方。因为她说的这些,大部分他都已知道。
等他们回到毡房时,果真如彭峻龙所说的,那里已经恢复了原貌。而且大概士兵们怕揭过顶的帐篷会很冶,还特意将火炉里的火烧得旺旺的。
彭峻龙一进去就热得脱了夹袍,坐在地毡上。而玉琪也抬起手想摘帽,可立即又放下了手。
虽然她的动作不大,可彭峻龙还是注意到了。他命令道:“摘下!这么热的帐篷,戴那么顶大棉帽子不嫌难受吗?”
玉琪立刻摇头,还仿佛怕他动手似地往门口退了两步。 “不!不难受!”
其实此刻的她一点都不舒服,帐篷里暖暖的,她全身包得紧紧的,此刻真觉得热死了,头皮更是直发痒,她好想脱了帽子好好抓一抓。可是面对那对探究的目光,她的手只能乖乖地垂着。
聿好他只是嘀咕了一句:“你这人真是别扭!”说着便挪开视线,站起身要出去。
“大人又要去哪儿?”玉琪赶紧替他掀开帘子,先走了出去,欲随他同行。
“撒尿。”
“啊?!”玉琪当即张口结舌,手中的帘子落下。
“干嘛?你不撒尿吗?”彭峻龙浓眉轻扬,奇怪地问。
“哦,不……不是的……”
“那就走吧,一起去。”彭峻龙不耐烦地说。
玉琪吞咽着口水,吃力地说:“呃,我不去,你自己去吧……”
彭峻龙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你这人就是不痛快,每次方便都得跑那么远,还不许人跟着,这里都是大男人,你怕什么羞?”
“那是……那是小的脸皮薄,有人在眼前,小的……小的尿不出来……”玉琪支支吾吾地解释着,整张脸涨得跟猪肝似的。
见他那为难样,彭峻龙又气又无奈地抱怨。 “我彭峻笼此生最看不上眼的就是别别扭扭像个娘们样的男人,怎么偏让我遇上一个绝顶的呢?”
见他那悔不当初的模样,玉琪又急又委屈,嘟囔道:“谁别扭了,这是习惯间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