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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六心内默念,我让着她,我让着她……
轩从串子手里接过酒,一仰脖子喝干净。阿念蹙了蹙眉,不过也没说什么,却又好奇地观察着酒菜,对老木说:“听说婚礼时,酒席的隆重代表队新娘子的看重,你们吃得这么差,看来很不喜欢新娘子。”
八面玲珑的桑甜儿脸色也变了,小六立即决定送客,对轩和阿念说:“两位不再坐一会儿了?不坐了!那慢走,慢走,不送了啊!”
轩拉着阿念站起,往外走,对小六道歉。阿念瞪着小六,“每次看到你,都觉得厌烦,如果不是哥哥,我会下令鞭笞你。”
小六在心里说,如果不是因为你哥哥,我也会抽你。
轩和阿念走了,小六终于松了口气。
他绕过屋子,穿过药田,向着河边走去。灌木郁郁葱葱,野花缤纷绚烂,十七坐在岸边,看着河水。小六站在他身后,“六年前的春天,你就躺在那丛灌木中。”
十七回头看他,嘴角含着笑意,“六年。”
小六笑眯眯地蹲到十七身边,“麻子和串子都能看出你不该在回春堂,轩肯定也能看出来,何况他对我本就有疑惑,肯定会派人去查你。”
“嗯。”十七双眸清澈,有微微的笑意,淡然宁静,悠远平和,超脱于一切之外,却又与山花微风清水浑然一体。
小六叹气,其实十七是另一种的居高临下、高高在上,阿念的那种,让小六想抽她,把她打下来;十七的却让小六想揉捏他,让他染上自己的浑浊之气,不至于真的随风而去,化作了白云。
小六捡起一块石头,用力砸进水里,看着水珠溅满十七的脸,满意地笑了起来。十七拿出帕子,想擦,小六蛮横地说:“不许!”
十七不解,但听话地不再擦,只是用帕子帮小六把脸上的水珠拭去。
白雕毛球贴着水面飞来,相柳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们。
小六立即站了起来,往前走了几步,头未回地对十七说:“你先回去!”
十七本来心怀警惕不愿走,却想起了那些半隐在领口内的吻痕,低下了头,默默转身离去。
小六站在水中,叉腰仰头看着相柳,“又来送贺礼啊?”又来提醒多了一个人质。
毛球飞下,相柳伸手,小六抓着他的手翻了上雕背,转瞬就隐入了云霄。
小六趴在雕背上,往下看,毛球飞低了一些,让小六能看清地上的风景。他们一直飞到了大海,毛球欢快地引颈高鸣,猛地打了几个滚,小六灵力很低,狼狈地紧紧搂着它的脖子,脸色煞白,对相柳说:“我宁愿被你吸血而亡,也不要摔死。”
相柳问:“为什么你的灵力这么低?”
小六说:“XXXXXXXXXXXXXX可是那只死狐狸为了不浪费我的476灵力,用药物把我废了,让灵力一点点地散入血脉经络中,方便他吃。”
相柳微笑,“听说散功之痛犹如钻骨吸髓,看来我那四十鞭子太轻了,以后得重新找刑具。
小六脸色更白了,“你以为是唱歌,越练越顺?正因为当年那么痛过,所以我十分怕痛,比一般人更怕!”
相柳拍拍毛球,毛球不敢再撒欢,规规矩矩地飞起来。小六松了口气,小心地坐好。
毛球飞得十分慢,十分平稳。
相柳凝望着虚空,面色如水,无喜无怒。
小六问:“你心情不好?”
相柳轻声问:“你被锁在笼子里喂养的那三十年是怎么熬过来的?”
“刚开始,我总想逃,和他对着干,喜欢骂他,激怒他。后来,我不敢激怒他了,就沉默地不配合,企图自尽,可死了几次都没成功。再后来,我好像认命了,苦中作乐,猜测那死狐狸又会抓来什么恶心东西让我吃,自己和自己打赌玩。再再后来,我越来越恨他,疯狂地恨他,开始想办法收集材料,想弄出毒药,等老狐狸要吃我时,我就吃下去,把他毒死。”
小六凑到相柳身边:“人的心态很奇怪,幸福或不幸福,痛苦或不痛苦都是通过比较来实现的。比如,某人每天都做一天活,只能吃一个饼子,可他看到街头有很多冻死的乞丐,他就觉得自己很幸运,过得很不错,心情愉快,但如果他看到小时候和自己一样的伙伴们都发了财,开始穿绸缎,吃肉汤。有婢女伺候,那么他就会觉得自己过得很不好,心情很糟糕。你需要我再深入讲述一下我的悲惨过去吗?我可以考虑适当地夸大修饰,保证让你听了发现没有最惨,只有更惨!”
相柳抬手,想捶小六,小六闭上了眼睛,下意识地蜷缩,护住要害,温驯地等着。这是曾被经常虐打后养成的自然反应。
相柳的手缓缓落下,放在了小六后脖子上。
小六看他没动手,也没动嘴,胆子大了起来,“你今夜和以往大不一样,小时候生活在大海?”
相柳没有回答,毛球渐渐落下,贴着海面飞翔,相柳竟然直接从雕背上走到了大海上,没有任何凭据,却如履平地。
他朝小六伸出手,小六立即抓住,滑下雕背。 毛球毕竟畏水,立即振翅高飞,远离了海面。
相柳带着小六踩着海浪,迎风漫步。
没有一丝灯光,天是黑的,海也是黑的,前方什么都没有,后面也什么都没有,天地宏阔,风起浪涌。小六觉得自己渺小如蜉蝣,似乎下一个风浪间就会被吞没,下意识地拽紧了相柳的手。
相柳忽然站住,小六不知道为什么,却也没有问,只是不自禁地往相柳身边靠了靠,陪相柳一起默默眺望着东方。
没有多久,一轮明月,缓缓从海面升起,清辉倾泻而下,小六被天地瑰丽震撼,心上的硬壳都柔软了。
在海浪声中,相柳的声音传来:“只要天地间还有这样的景色,生命就很可贵。”
小六喃喃嘟囔;“再稀罕的景色看多了也腻,除非有人陪我一块儿看才有意思。景永远是死的,只有人才会赋予景意义。”
也不知道相柳有没有听到小六的嘟嚷,反正相柳没有任何反应。
最瑰丽的一刻已经过去,相柳召唤来毛球,带他们返回。
相柳闭着眼睛,眉眼间有疲倦。
小六问:“你为什么心情不好?”
相柳不理他,小六自说自话:“自从小祝融掌管中原,我听说中原已经渐渐稳定,黄帝迟早要收拾共工将军,天下大势不可逆,不是个人所能阻止,我看你尽早跑路比较好。其实,你是只妖怪,还是只惹人厌憎的九头妖,以神农那帮神族傲慢性子,你在他们眼中,估计是那个……什么什么都不如,你何必为神农义军瞎操心呢?跟着共工能得到什么呢?你要喜欢权势,不如索性出卖了共工,投奔黄帝……”
相柳睁开了眼睛,一双妖瞳,发着嗜血的红光。小六被他视线笼罩,身子被无形的大力挤压,完全动不了,鼻子流下了血,指甲缝里渗出血。
“我……错……错……”
相柳闭上了眼睛,小六身子向前扑去,软趴在雕背上,好似被揉过的破布,没有生息。知道快到清水镇了,毛球缓缓飞下,小六才勉强坐起来,擦去鼻子、嘴边的血,一声不吭地跃下,落进了河水里。
小六躺在河面上,任由流水冲刷去所有的血迹。
天上那轮月,小六看着它,它却静静地照拂着大地。
小六爬上岸,湿淋淋地推开院门,坐在厨房里的时期立即走了出来,小六朝他微笑,“有热汤吗?我想喝。”
“有。”
小六走进屋子,脱了衣服,随意擦了下身子,换上干净的里衣,钻进了干净,暖和的被窝。
十七进来,端了一碗热肉汤,小六裹着被子,坐起来,小口小口地喝着热汤,一碗汤下肚,五脏六腑都暖和了。
十七拿了毛巾,帮他擦头发,小六头往后仰,闭上了眼睛。
十七下意识地看着他的脖子,没有吻痕,不禁嘴角弯了弯。十七擦干了他的头发,却一时间不愿意放手,从榻上拿了梳子,帮小六把头发顺开。
小六低声说:“你不应该惯着我。如果我习惯了,你离开了,我怎么办?”
“我不离开。”
小六微笑。许诺的人千千万,守诺的人难寻觅。如果他是十七,也许能简单一些,可他并不是十七。
回春堂里多了个女人桑甜儿,但一切看上去变化不大。
老木依旧负责灶头,桑甜儿跟着他学做饭,但总好像缺了一点天赋,串子的衣服依旧是自己洗,因为桑甜儿连着给他洗坏了三件衣服,甜儿和串子的小日子开始得并不顺利,但甜儿在努力学习,串子对她感情正浓,一切都能包容体谅,两人过得甜甜蜜蜜。
十七依旧沉默寡言、勤快干活,小六依旧时而精力充沛,时而有气无力。
夏日的白天,大家都怕热,街上的行人也不多。
没有病人,小六坐在屋檐下,摇着蒲扇,对着街道发呆。
一辆精巧的马车驶过,风吹起纱帘,车内的女子,惊鸿一瞥,小六惊叹美女啊!实现不禁追着马车,一直看过去。
马车停在珠宝铺子前,女子姗姗下了马车珠宝铺子的老板俞信站在门口i,毕恭毕敬地行礼问候。俞信在清水镇相当有名望,不是因为珠宝铺子的生意有多好,二十因为这条街上的铺面都属于人家,包括回春堂的铺面,老木每年都要去珠宝铺子交一次租金。
清水镇虽然是一盘散沙,可散而不乱,其中就有俞信的功劳,他虽不是官府,却自然而然地维护者清水镇的规矩。从某个角度而言,俞信就是清水镇的半个君王,所有人都从下往上地仰视他。
所以,当他给人行礼,并且是毕恭毕敬地行礼时,整条街上的人都震惊了。大家想议论,不敢议论,想看,不敢看,一个个面色古怪,简直一瞬间,整条长街都变了天。
小六不但震惊,还很关注,毕竟回春堂是他生活了二十多年的地方,他还打算再继续生活下去,他也很喜欢这条街上的老邻居,不想有大的变故发生。
第二日,传出消息,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