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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点如失重般轻悄悄地转移到两手互抵的中心点,爆出恒星暴炸也及不上的炽亮光芒。梵急急闭上眼,却已是来不及,眼前红白闪动,天花乱坠。
光芒在最亮时消失。因于它实在太亮了,除了御以外,没有人能注视,也没有人知道它落在了何方,而黑色的光圈却在同时改变着色彩,由单一的纯黑化成了五彩,光波流动不定,遮去了蓝与红的异艳。
御收回手,呆呆地看着光圈,然后,没有预兆地,就这么往后倒去。梵吓了一跳,一把冲上前扶住,受冲力倒退了数步,却见御脸色又恢复了原先的青白交加,病怏怏地吓人。
“喂……你还好吗?”觉得十足废话,却不得不问的梵。
御双目紧闭,眉头深锁,看来一时是醒不过来了。
叹口气,将御平放在结界底部,梵自己也坐下来,心知御放心昏倒定是已做好布置,一时倒也不急着唤醒御。他看了片刻外面的火光血焰,就在身下燃烧着,结界内却没有灼热之感,不由戳了戳了结界,软软的,雾雾的,除此之外倒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回过头,看着御。皱着的眉毛让他少了平日里的冷漠呆然,多了几分孩子气。像是个脆弱又楚楚可怜的小孩子,却强撑着身子装大人。
但孩子终究是孩子,强撑的结果,已是心力交瘁。
看着这样的御,梵不知为何,总觉得该保护他的是自己,而不是让他来保护自己。想到这,伸手抚了抚他黑色的短发。
“好好睡吧。”
“可恶,这到底是什么结界……无用的蠢材,都给我退下!!”皇见自己那群手下又是怎么折腾都破不开结界,当下破口大骂,骂得下方出现成群缩头龟。
“昊帝!”回头一喝,昊点点头。
两道银亮的光芒自两人手心中凝起,挟带着两位天帝的威势,击向了结界,而结界正在此时由黑转为五彩。
……
……
“合你我两人都冲不破……你真的有出全力吗?”暴跳如雷的皇帝再次引燃火药线。
“有啊,干嘛没有?!”昊帝也一头大汗,没什么好气。“看来我们又错了。”
“哪里错了?”皇不服地跳了起来。
“我只当他的灵力是阴柔一派,没想到本质却是刚极。结果我们引来的血池炼狱,但被他利用上了,血池能腐蚀他的结界,却也被他引去腐蚀炼狱。而炼狱的火也被迫与他的结界融合为一。”昊难得地皱眉。
“这,这……怎么可能……昊,这个主意可是你想的,出了问题是你的责任,可别推到我身上!”皇想到先生宫殿那阴晦的气氛,心下已先怯了三分。
“没问题的。”昊眉梢扬动,得意非凡。“御虽了得,却没想到我是把整个地狱的能源都搬了过来。除非他有真炎之子那焚烧一切的真炎之火,否则同化是解决不了问题的。那结界早晚会破开。”
“真的?”皇大喜。
“假得……”昊斜睨着他。“……了吗?”
明亮的空间与漆黑的空间同样让人分辨不出时间的流逝来。四周光芒闪烁,已不知过了多久。只能根据肚子饿的程度,估计有四个时辰左右了。
御的手突然抖动了下。
刚开始,梵并没有注意到。毕竟人在昏睡时身体并不是完全静止的,手在抖动也不是什么特别奇异的现象。但是,当手一而再,再而三的抖个不停,而御完全没有醒来倾向的时候,梵就不可能不注意了。
御的手每抖一下就扣得更紧,像是在苦苦克制着,双手都捏得死白,青筋直爆,骨骼分明。梵观察了片刻,发觉不御不是在发抖。他在伸手,想捉住什么般伸着手,抖动前手指都会松开些。但是他马上就自我抑制住,将手控制在原位,想张开的手就会紧紧合上,捏拢着,不去碰那想要的东西。
两种矛盾的情绪在他睡眠时完全表达出来,令他连睡梦中也不得安宁。
他想捉到什么?又在克制着什么?
极地死神,始天的大敌,与自己一样,只能是孤独的存在。不一定是受排斥,只是无法融入而已。太骄傲了,不愿意委屈自己,于是……自我放逐于极地绝域……
可是,他离开了极地绝域。
那不住张合的手,想要捉住什么?又在克制着什么?
血从青白的指缝间渗了出来,淡淡的,如珠如玉。
红珠,血玉。
苍白的手颤抖着,青紫色的脉搏,透明的肌肤。梵看着竟有些不忍心起了。他爬起身靠过去,想掰开绞得死紧的手。
碰上的第一个感觉是好冰。血液不畅让手的温度下降是原因之一,但他的手也冰得太过份了,整只都如冰雕一般,冻伤人的温度。
抬睫看了他沉睡的脸,皱着的眉。孩子般的容颜,大理石的肤质,如同夜色的短发。
皱皱眉,梵没有收回手,一指一指,小心地,用力地掰开。
御分开的掌心中都是血,伤口处有一层厚茧,是经年积累下来的。
虚分的手掌再次合拢,梵眼明手快,随手将御挂于腰际的圆形佩饰摘下,塞进他手中。
御被梵这般折腾,居然都没醒,握着圆佩老老实实地继续睡着。看着这般的御,梵突然有了想笑的心情。
转到另一边,握住御的另一手,正想再次掰开,御的手一翻,竟紧紧扣住他的手。
好冰啊……这是唯一的感想。御还是睡得死死的,也不知还要昏多久,那只冰雕的手冻得梵右手血液都要停顿了一般,麻木不仁。
抽一抽,抽不出。
再用力一点,效果依然。
脸色有点不太好了,梵歪头看了看御,提起脚,正想一脚踹出,御却模模糊糊地睁开眼。
“……”
“……”
“对不起。”
“放手就好。”
御放开了梵的手,眨眨眼,看着自己的手。
“那是你自己弄的。”梵怕好心没好报。
摇摇头。御轻咳了一声,收拢着方才握住梵的右手,有些奇怪地再张开。“原来温度一样啊。”
“怎么可能?!”梵拒绝接受自己的手也像冰雕一样冻。
御还是摇摇头,爬起身。顺手将手上的血抹到衣服上——反正是黑衣,看不出。“不是我的。”
“那是谁的?”梵难得好奇地问了一句,马上收回。“当我没问。”
“嗯?”御看了他一眼。呆呆的。
梵扯扯脸皮,裂出一个笑脸。“想问你别的。”
“嗯。”
“你们……为什么都要为我付出生命呢?”一直想问的问题。
“……”
“你可以不说你的,幻族呢?”
这次御开口了。“你有着他们恩人的印记。”
“恩人?”
“你大概猜出一部分了……”
幻族的不幸是来自夜魅的始祖,也是就最初的至尊——始神夜。他们是创造了生命的全能之神。但是,全能的神也达不到的心愿。神也是会疯狂的。
疯狂而有着可怕能力的神。引发了牵动千万年的战争,还是无法得偿心愿。她发泄着怒气,大肆屠杀,却始终无法排遣心情。于是,她在某一次,让死在她手下的人再次复活了。带着那场屠杀的烙印,生生世世保持着残缺,一代一代地活下去。
也就是幻族的由来。
她只是见不得自己的不幸,想见到比自己更加深重的不幸。
没理由神不幸,而她创造出来的生命却是幸福的。
她是神,她创造了万物。万物是她的玩具,没有独立存在的资格!
所以,当神想要看到你的不幸,你,只有不幸。
以着这种残缺身形,活在世间,嘲讽之事是不用多谈了。生不如死才是最佳写照。
同样生不如死的还有夜,夜又岂能让他们先死去。带着诅咒的血统,控制着众生的轮回,他们被迫在地狱的阴暗空间生存下来了。
有人带来一丝光明。
他授予了众人变幻的能力,能够改变自己的外表,再次出现完美的自己。不再是干尸,不再是两片,不再有着火烧风刃冰刺荆棘留下的痕迹。回复了最初的自己。
虽然是虚假的。
但是那场历时千万的战争真是太漫长了,期间的生死离别,破散聚合,完全超了神的预计。
所有的人都死去了。只有被诅咒的血统,顽强地在石缝中再次成长。
丢失了的幻术,只剩下最简单的,附于遗传之中的基本——幻心之术。
再也无法改变自己的外表,只能影响对方的心境。
虽然如此,但毕竟还是一丝光明。
所以,是恩人。
“你说了半天,幻族恩人跟我有什么关系?”梵不耐地问。
“没有关系。可是,你身上有他的封印。你与他一体同命的封印。”
梵瞪大了眼。“圣?还是魔王?”他身上的双重封印,一重是圣的光之封印,一重是魔界前任魔王的暗之封印。他当下就想到这两人。
“不知道。”御回答得干脆利落,然后眯着眼看着他。
“不过说到圣帝,他的祖先,正是夜的情人,也是最初的始天帝。”
瞪着眼,梵不知该说什么了。
“当初天帝就是死在极地死神的手上。夜悲恸过度,吹起了血色钧天,换来千万年死寂。”
梵瞪着御。
御冷冷地看着梵。
梵忽然笑了起来。“这么说我的两个祖先都跟你的祖先是仇人了。”
“好像是这样啊。”
“那我们也是仇人了。”
“是吗?”
“你们保护我是为了补偿祖先的过错?”
“可能吧。”
“只有我,不包括其他夜魅?”
御闭上嘴。
“要怎么出去?”梵终于换个话题。
“出不去的。”御叹息。望着外面一直不曾弱下的焰光血波。“十八层地狱,全是天帝灵力的幻化,历代天帝加诸法术于其上,又岂是我破得了的。”
“破不了。”淡淡地说着,数日之内连历生死关,梵连应有的情绪都没了。“那你灵力尽时,也就是我们死亡的时候?”
御迷惘地望着外面。“如果幻族的人发现此事,或许会有什么转机也不一定……不过,这次敌人太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