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浚蹲下身。“还好吧?”
抬起眼,却因汗水滴入眼内而再次闭上眼。骨头之间像在打架般吱吱作响,怕是又断了几根。梵听得浚这问话有着几分故意的残忍,想来还是无法解开对自己的心结,只有无奈。
“……”
浚揪住他的长长的黑发,枯瘦的手托住苍白的脸,打量着。
“烨喜欢你!”浚白色的眼中看不出是什么样的感情。
那又怎样。如果有力气说话,梵一定会这么说的,但他现在只有能眼神示意着。
“你没有这眼珠就好了。”浚忽然大声叫着,再也不想压制自己的感情。他原本便是暴烈不平的孩子。“我讨厌你这双眼睛!讨厌你这双能够告诉别人你在想着什么的眼睛!更讨厌因为这双眼睛,我必须恨你,你也不能再留在烨的身边!”
“我也喜欢你的!”浚最后大声吼出来。
梵不知还有没有力气来表达自己的惊讶。不过这时被人咬牙切齿地说着喜欢,怎么想都不是件好事。
“讨厌你的眼睛……”
又细又长的手指骨伸了过来,尖锐的指甲在黑暗中也能闪出利芒。
又是一阵猛咳,咳得喉咙都要破了般凄厉,御边跑边按住胸腹。知道那日破结界时肋骨折断没有及时正位,已刺入肺部,非是日前简单的自我治疗便能患愈……但他没有时间浪费在这治疗之上。
他早已知道关于幻族的一切,也知道只要说出一件事,幻族所有的人都会将梵奉为上宾,但这件事……要在他完成另一桩心愿之后才能说出——他得补好结界,他不可以因为自己而让地狱的人有机会冲到冥界中……
他并不知道,因为他没说出这件事,梵正面临着生死关头。他也不是全能的。如果他知道,或许会在唯一与唯二中选出一个。
但是,他不知道!
“啊,破了个洞了,终于破了个洞了!”皇从不知道自己有一天也会有了一个小小的,如针眼般大的洞而欣喜若狂。
“好巧,我这里也破了个洞了。”昊要笑不笑地看着他。虽然只是绿豆般大小,不过要气死人已经足够了。
鲜艳的血自眼眶喷出,顺着棕黑的,细长尖锐的手指流了下来。
浚白色的眼看着梵。
梵叹息着,将手从金针上挪开。
金针就刺在浚的神藏穴,深入到连针尾都见不到了。
烨本想先离去,再在暗中帮助梵。但她没想到幽那么快就动手,与浚一同潜回来时发现已来不及,魂海前只剩幽风刃留下的切痕,梵与幽都不见。幸好幽的风刃让魂魄们起了骚动,一路寻来,倒也不难寻找。她怕浚对幽下不了手,就让浚去唤住梵,自己亲自动手。
她也没发现浚那复杂的心思。
对他们而言,梵是与他们最接近,却又最完美,没受过任何损伤的存在。这是一种无奈,一种希望若生命能够重来,没有损伤,不再只困于方寸之间的憧憬。
浚也是有着对美的向往之心,也在憧憬着完美,期待着重生……
所以当她回到与浚相约之处时,只见到呆若木偶般站着的浚,以及浚尖锐的指甲上,浓郁的鲜血。
血滴落于地,地上有着凌乱的脚印掌印,梵已不见身影,再也寻不着了……
惘然站着,看着同样惘然的浚,她心中也不知是喜是悲。
拖着伤重之躯,虽一路在努力掩饰行迹,却不知昏乱之下是否有遗漏之处。梵脚步蹒跚,很想坐下来休息,却怕这一坐再也没有勇气站起。
血一直停不下来,从口中,从身上不住逸出。眼睑上的血密密地沾满两睫,身上原本包扎好,已开始结疤的外伤也在方才的奔波中再次扯破。旧伤裂开比新创更是严重痛楚数倍。松开的血色布条间,隐约可见一道一道如婴儿小口般张合的伤口,泊泊地流着血。
没办法止住血……用手按上那些伤口,得出这个结论。梵脚步越来越沉重。
要到哪里去呢?
要怎么离开这里呢?
这个全然隐于黑暗中的地狱?
这个传说中有着十八层罪别的无间地狱!
御知道要到哪里找自己吗?
找得到自己吗?
找不到呢?破不开结界的自己就只有成为地狱中的一缕幽魂?
还得躲避着幻族的人!
这具机能已达到顶点的身子,还能支撑多久?
混乱地想着,因为失血过多,之前的饥渴之感也已经消失了。整个人轻飘飘的,如在云端。
回光返照了吧?软软地笑了笑,梵在想,接下来,是不是会出现幻觉呢?想要见到什么幻觉呢?
实在很苦。
笑容。
还是逃不开命运的捉弄吗?
恨!
字眼一个一个闪过眼睛,血红的光芒。走路只剩下本能的不想屈服罢了,到最后,每一步都是一个血印,也没力气去遮掩。
漆黑的空间中,银白色的光芒圣洁柔和,中间睡着一人。
他缓缓睁开了眼。
“我也是会痛的。梵。”他浅浅而笑。血自他身上飘洒。“可是,还不够啊……”
“比起真正绝望的味道,现在还是不够……”
所以,不会让你死的……
“梵!”冷然的声音响起,有些沙哑,模模糊糊。
停下脚步,睁开眼,紫色的眸子,血色的水滴。
御换了地狱的衣饰,黑色的长袍,还有些暗紫的斑块。衬得脸色不是白得发青,而是青得发紫了,全然地形销骨骸,怏然然的。
“……”一句话也说不出了。
御没想到不过离开一日,梵就变成这般模样,比起当日逃离冥界还狼狈。看到那双恢复为紫色的眼睛,他已明白一切。“对不起!”
轻轻动了下手指,只是主观想法,从客观来看好像没有什么差别。瞪着不听使唤的手指,血又渗到眼内,他只得闭上眼。
“疗咳,伤……再……说。”细若蚊鸣的声音,也亏得御能听得到。
“不,我们先去见幻王吧。”御摇头,想弥补自己的罪过。“见了幻王,他会奉你为上宾,这样也可以放心疗伤。”
浅浅睁开一道眼缝,“紫……”
“没问题的。”御移开眼光。“你除了紫眸,还有一样他们不能忽视的东西。只有长者才知道的东西。他们会与我一样,为你搏命。”
为什么?到底是什么东西?梵很想问,却因血气更次涌上而没机会问出口。御将手抚在他背上,将灵力渡入。“虽然我的灵气与始天不同……应该会相容的吧。”
狂暴的灵力贯入体内,似巨浪要吞没一切般,在体内乱窜,所行之处,汹涌澎湃,小小的血管根本容之不下,勉强为之的结果,犹如万针齐下,刺痛到极点,几乎要没感觉了。
梵现在在流的到底是血还是汗,没人知道。红色的水像拧干了抹布一样,成打成打地自他体内拧出。小小地呻吟一声,梵的忍耐已达到尽头了。
“够了!”一声霹雳大喝,没吓倒对方,反而吓倒自己。
御依言收回手。“元气恢复些了吧。”
梵转过头。虽还是酸痛难当,咯叽作响,但好歹是能动了——或说是有力气动了。
御的脸色又变回白白的,一种透明的白,白得几乎能看到他背后的鬼影幢幢,以及他身上血流的动向。
梵有很多话想问,很多问题需要御的解答——如果没有这天降冰雷风霜的话。
冰刃与雷电自黑暗中降下,划亮旷野,有如天怒。狂风怒号,霜雪飞舞,为地狱第一次带来不同的色泽。
御急急张开结界,浓黑的雾遮掩住一切,任那冰刃与雷电如何暴烈亦无法在浓郁中现出形状来。风霜变为之改变了方向,向着来处卷回。
冰雷一闪而逝,没有继续追击。地狱中依然是黑得让人心烦焦燥。看不见的敌人就在暗中,却不知他们想干什么,连行动都无法掌握。
梵清逸秀绝的容颜上,神色冷厉,煞气直透华盖,右手举起了竹箫。
御看着他,并不打算阻止。
梵却自己放下了竹箫。
御还是看着他。“幻族的人为了你将不惜生命,所以你不用怕会误伤到他们而停手。”
“两回事。”梵平静中有丝愠怒。“如果他们是为了虚夜梵的话,我不会停手。但他们只是为了夜魅。我不想再背负着夜魅的一切!”
“不是夜魅。夜魅也没有这个资格。”御突然浮现一个古怪的笑容。“的确只为了你,只为了你虚夜梵一人啊。”
“到底是为什么?!”梵再次问出百思而不得其解的问题。
闪电自天而降,这次挟带的不是雷鸣冰霜,而是火焰。激烈到融成了蓝色的火焰。炼狱中烧得最为纯粹,千亿年不曾改变,可与真炎之火相媲美的火焰。如此决绝的焰苗,连御亦为之色变。
“张!裂!绝!”三声喝令,三道手印,漆黑的光圈如煤玉般在纯黑中亮起异芒,形成独特而嚣张的存在。
蓝色的火焰围在黑色的光圈外,焚烧吞没,遮掩住了所有的视线,梵的视野中只剩下那片妖异而纯美的蓝色。
光圈突然一震,晃了一晃,而后,光圈的上下,不再是蓝色的火焰,而是红色的血池,咕噜咕噜地在吐着水泡,邪郁阴诡的血色中,载浮载沉着枯骨,却在瞬间融化为气流。
红和蓝交错,黑色的光芒内敛反趋,交错中溅起的金色碎点四下跳动,划出破碎的凄音。梵有些毛骨悚然地听着死者的哀嚎,看着被火焰和血池紧紧包围住的空间,以及越来越透明的御。
御透明的已经不像是个人了,而是个灵体。他左手上黑气不断凝聚着,在光圈中四下流动,弥补被血和火吞噬结界,右手按在额心,银色的眸子闪动着炽烈的色彩,映衬四周浓彩重妍,分外耀眼。
他的额心渐渐浮现出金色的光点,光点落在右手上,左手立时收回,竖二指,敛三指,与右手三指相抵,右手另二指却向下直竖。
光点如失重般轻悄悄地转移到两手互抵的中心点,爆出恒星暴炸也及不上的炽亮光芒。梵急急闭上眼,却已是来不及,眼前红白闪动,天花乱坠。
光芒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