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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伯伦和达拉第又呆了相当长的时间后才离开。他们的责任是相当痛苦的:要把捷克的
命运通知捷克人——捷克的两名代表整天在焦急地等待着。凌晨2时15分,他们被带至张
伯伦的旅馆房内。这两名代表在听候宣判时,室内的气氛窒息得让人喘不过气来。张伯伦长
篇大论,如此这般讲了一通,达拉第便把一份协议书递给捷克人——此时,张伯伦开始打哈
欠了。一个捷克人哭了。“相信我好了”,弗朗斯瓦·本塞告慰他说,“这些都不是最终的
。它不过是一个刚开场的故事的一刹那,而这个故事也必将将此旧事重提。”
达拉第一觉醒来,听见旅馆外欢声四起,简直令人神魂颠倒。他们又唱又跳,高呼“亲
爱的小达拉第”快出来——达拉第无奈,只好步出房门,到阳台上与众人相见。
当日上午晚些时候,达拉第乘敞篷车前往希特勒寓所举行最后一次会谈。在街上,他又
受到了慕尼黑市民的欢呼。英国首相此次德国之行还担负着一项重大使命。他已草拟了一份
简短的声明,希望希特勒能在此声明上签字。这份声明,远远超过了在元首大楼签署的文件
的意义——它表明,两国决心永不再交战。“如果他签字”,吃早餐时,他对议会秘书说,
“并遵守之,这很好;如他出尔反尔,那就能说服美国人,使美国人相信他是什么人。”
希特勒一听完这份备忘录的译文,便连声称“行!行!行!”两人未费多少口舌便在上
边签了字。张伯伦将一正文交给希特勒,另一份则由自己保存——他坚信,希特勒也与自己
一样热心。然而,施密特觉得,对于措辞他虽同意了,但有点勉强;他之所以签字,仅是要
使张伯伦高兴。希特勒似乎要散布互相矛盾的印象。他私下高兴地对男仆说,首相如此老迈
年高,还专程前来看他。“我给他的东西够多的了。他不会很快又再来”。然而,一会儿后
,他又对陆军副官格尔哈德·恩格尔少将说,“他喜欢这位老人,希望能继续与他谈判。”
希特勒向恩格尔保证,他自己“并不想采取有潜在危险的任何步骤。首先得消化已得成果。
解决波兰问题的办法是不会跑掉的”。
张伯伦的座机于清晨5时38分在赫斯顿着陆。他站在机舱门口,带着微笑,挥动着他
与希特勒签署的文件。“我将它搞到了!”他对哈利法克斯喊道,“我将它搞到了!”群众
的欢呼声仍在耳旁吼叫,他便当众宣读了英王写给他的信,要他“立刻赶至白金汉宫,以便
令我本人有机会对您的慕尼黑之行所取得的成功表示最衷心的祝贺”。
从机场至宫中的途中,他受到盛大欢迎——给予英雄的欢迎,这在英国历史上是罕见的
。在一封私函中,他曾描述道,街道上“从头至尾都站满了各个阶级的人士。他们高声欢呼
,把嗓子都喊哑了。他们跳上汽车的踏板,捶打着玻璃,把手伸进车内与我握手”。整个英
国似乎都要向他祝贺并感谢他。“没有一个从沙场得胜回朝的征服者”,伦敦的《泰晤士
报》评论说,“曾获得更荣耀的桂冠。”
在唐宁街10号前,他被人群包围了。人们尖声欢呼,不愿散开。张伯伦无奈,只好走
至一敞开的窗户前。欢呼之声越来越大,最终成了“他是个大好人”的喊声。他站在窗前,
满面红光。这扇窗户恰好是1878年迪斯勒里从柏林会议回国后宣布“光荣的和平”时所
站立过的窗户。他说:“在我国的历史上,这是光荣的和平。两次从德国回到唐宁街,我认
为,这是我们时代的和平。”
数周来的危机终告结束。英国除少数人外,均兴高采烈。
然而,在新总理詹·西洛维将军上任并通过电台宣布由于他们已遭抛弃、孤立无援,本
届政府被迫接受慕尼黑的命令时,布拉格并未举行庆祝。他说,这是“领土之减少与国家之
死亡”之间所作出的选择。
(7)
墨索里尼也受到了盛大欢迎。这次欢迎,他自己认为,是他整整20年法西斯生涯中所
受到的最盛大的一次。在每个火车站和交叉路口,不计其数的人们在等候他的列车并尽情欢
呼。许多人还下跪迎接。在罗马,他乘敞篷车沿国家大街缓缓前行,从用枝叶搭成的凯旋门
下驶过——他受到了只有凯撒才配享受的欢迎。车队进入威尼斯广场时,人们齐声高喊:“
领袖!领袖!”当他最终在阳台上出现时,群众的欢呼声震耳欲聋。此情此景表明,他也许
从未如此受欢迎过。
尽管如此,在慕尼黑会议的参与者中,最受世界推崇的仍首推张伯伦。他的消瘦身材和
那个鹰钩鼻,已成为家喻户晓的和平的象征。前继位王子威尔士亲王秘密致函于他,感谢他
“拯救了和平”。退位德皇也致函玛丽王后说,他毫不怀疑,首相避免了“一次最可怕的灾
难”,“既有天示又有上帝指引。”大部分德国人均有同感。10月1日早晨醒来,人们均
在祈祷:在他们的军队跨进苏台德时,切勿受到阻碍。拂晓时,希特勒的专列驶抵捷克边境
。第一个向希特勒表忠的将军——莱希瑙——向他报告时所使用的语言,令魏德曼大吃一惊
:“我的元首,今天,陆军正在作出一次士兵们所能为他们的最高统帅作出的最大的牺牲,
那就是,不发一枪地向敌人的领土挺进!”
魏德曼不相信一个德国将军竟会讲出此等荒唐话来。另一个将军插话说:“不错,我的
元首,今晨我到了我旧时呆过的团。由于禁止进攻捷克的平房,许多士兵都在哭泣!”
希特勒说:“失败主义者一直在向我嘀咕,说什么我的政治会导致战争!”这种话,且
又说得如此尖刻,使站在他身后的魏德曼大吃一惊,他所指的失败主义者是谁?在首相府,
过去几小时的紧张和疲劳已使张伯伦精疲力尽。“在我一生中,我从未那样过。我的精神差
点儿垮了”,在一封信中他这样承认道,“我重新振作起来,因为,在议会里我还得再经受
一次酷刑。”10月3日,星期一,议会开幕了。至那时,许多人的兴头已过,耻辱取代了
幸免一战的轻松感。在下院,达夫·古柏提出辞呈,辞去了内阁职务,挑起了关于慕尼黑问
题的辩论。他说,对捷克斯洛伐克的入侵,必然导致一场欧战。“首相一直相信,用合情合
理的语言可打通希特勒先生。我倒相信,他更爱听的是铁甲拳头的语言。”
既疲倦又愤怒的张伯伦起身回答说,他与希特勒在元首的寓所签订的协议,其意义是非
常重大的。双方均有诚意和良好的愿望;希特勒曾一再着重说明这点,他要自食其言是异常
困难的。人们朝他鼓了掌,但缺乏热情,原因是整个议会笼罩着一种内疚的情绪。辩论持续
了3天,丘吉尔雄辩的谴责,使辩论达到了高潮。“一切都过去了”,他说,“捷克斯洛伐
克,默默地、悲哀地沉进黑暗。它被抛弃了,且支离破碎。”忠诚而勇敢的英国人民,在得
悉这一条约的消息时,自发地兴高采烈并觉得宽慰。这,他并不嫉妒。“但是,他们应该知
道真实情况。他们应该知道,长期以来,我国的防御力量不足,且又大遭忽视;他们应该知
道,即使未发生战争,我们已蒙受巨大损失,其影响深远……别以为事情就此告终,这仅是
算帐的开端。”
在此之前,张伯伦及其迁就他的同僚曾就东欧中部(希特勒将作出保证)问题提出过修
改后的解决办法。但是,时至今日,事情已很明显,元首的计划与此完全相反,且无法进行
调解。张伯伦及其保护伞正在变成怯懦的象征。这令他担心。他于是便求助于阿道夫·希特
勒。他秘密致函希特勒,询问元首在当晚于体育馆发表的演讲中,能否“在引导英国的公众
舆论方面给首相以某种支持”。希特勒欣然同意,对张伯伦议会内的恶毒攻击者发动了猛攻
。然而,这一抚慰和援助其实是不必要的。次日,10月6日,下院匆忙批准了张伯伦的政
策,凭这一政策,在新近的危机中,战争被避免了。投票结果是366票赞成,144票反
对。35名背叛者——包括古柏、艾登和丘吉尔在内——弃权。
上述三人的攻击在柏林产生的影响要大得多。希特勒把他们攻击张伯伦的每个字都看作
是人身攻击。在签订这项协议后,他高高兴兴地从元首大楼出来——他的副官和随从等均同
意这点——相信捷克问题已一举永久得到解决。他也有心承担在这桩买卖中他应承担的义务。
英国的齐声谴责改变了所有这一切。在威廉大街,人们已听到窃窃私语,说里宾特洛甫
和希姆莱趁希特勒烦恼之机对他说,在慕尼黑他并未完全利用西方民主国家对战争的恐惧心
理,英国谈判的目的是为了争取时间,以便在日后装备较好时发动进攻。
弗朗斯瓦·本塞在了解到有此不满情绪后,极力使希特勒冷静下来。为此,他特别建议
希特勒与法国签订一项类似与张伯伦签订的协议。“我想在他眼前展现签订更多协议的可能
性。这些协议可以是经济上的,也可以是财政方面的。它们或许能导致欧洲组织起来。我也
希望能将他的思想引向非暴力的前景和方向去。”
然而,希特勒却相信,或假装相信,背信弃义的阿尔比昂(大英帝国的原名—译注)已
欺骗了他。10月9日,在萨尔布吕肯发表的一篇刻薄的演讲中,他流露了这种想法,把英
国的态度比作一个家庭女教师的态度。他继而攻击了丘吉尔、古柏和艾登这心怀恶意的三架
马车,所用言词较在体育馆的演说更尖酸刻薄得多。
3天后,希特勒的谩骂产生了效果。其时,专为实施慕尼黑协定而建立的国际委员会一
致投票赞成不举行公民投票。
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