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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很信的看着他。
他嗫嚅的说:〃成名?我才不要成名,有了名气,心理负担太重太重。〃
我看着他。
他又说:〃我要占姆士太子一辈子内疚,生生世世忘不了你,因为你没有做过任何对不起他的事。〃
〃你这个天真的混混。〃我笑。
〃我希望得到你的爱,宝琳——〃
〃我非常非常爱你,高尔基,〃我夸张的说:〃我认识那么多男人,最仁慈是你了,高尔基。〃
他扭扭我的面颊,〃我一个字也不相信。〃
我开怀的笑出来。
〃走吧。〃他说。
〃哪里去?〃
〃随便哪里,你还留在这里干什么?〃他诧异的问:〃你没有必要听他们摆布,你又不是可怜的比亚翠斯女勋爵。〃
〃说的是。〃我拾起箱子,〃如何对付保镖B三呢?〃
〃他并没带枪,我知道,你如何对我,便可以如何对他,赏他一拳好了。〃高尔基说。
我俩打开门,我伸手叫B三,〃请你过来一会儿。〃
他迟疑一下走过来, 高尔基挥出一拳,B三立刻倒在地上,动也不动,连最低限度的反抗都没有。
高尔基睁大了眼睛,〃该死,我是否一拳击毙了他?〃
我连忙蹲下去探B三的鼻息,他呼吸匀净,象个熟睡的孩子。
我说: 〃可怜的B三,他没有事,他只是太累了,把他拖进房内让他好好睡一觉吧。〃
我与高尔基一人拖他一条腿,把他拉进房内,关上门。
在旅馆门口,我与高尔基分手。
〃你到哪里去?〃他问。
〃我想回家去。〃
〃你的护照可在身旁?〃他对我真正的关心起来。
〃一直在我手中。〃我说。
〃你有钱吗?〃
我摇摇头。
他心痛地说:〃你这个傻子——〃
〃他有给我珠宝,值好些钱。〃我不服气的说。
高尔基挥舞双手,大声疾呼,〃你舍得卖掉它们吗?嗯?〃
〃嘘——〃我恳求。
〃真蠢,白长了一张漂亮面孔,真蠢,〃他喃喃的骂,一边在口袋掏出一叠现款,〃要多少?〃
〃一千美金。〃我说。
〃什么?我自己总共才得两千美金。〃他肉痛死了。
〃那刚好,一人一半。〃我说。
〃你今天睡在哪里?〃他把钞票塞在我手里。
〃换一间酒店。〃我把钞票收好。
〃什么?省一点吧,小姐,我的朋友有间公寓就在城内,将就一点,现在我先陪你去买机票。〃没想到他真的照顾起我来。
〃好的,〃我说:〃跟你跑。〃
他看我一眼,深深叹口气。
〃妈的,这叫做偷鸡不着蚀把米。〃高尔基说。
我心中很慌,也忍不住笑了。
买了第二天晚上的单程飞机票回香港,我搬到高尔基友人的房子去住。
那时层破公寓,楼板随时会塌下来似的,脚踏上去支格支格的响,一只电冰箱响得象火车头,老实说,自从毕业以后还没住过这样的地方,我并不想省这种钱。
〃面色别那么难看好不好?〃高尔基说:〃告诉你,世上自由最可贵,穷点就穷点。〃
我说:〃我听见有耗子跑来跑去。〃
〃它们又不会伤你的心,怕什么?〃他讽刺我。
〃这里怎么没电视机?〃我问:〃没电视机我怎么收看大婚典礼呢?〃
高尔基扬扬手,〃听听这是什么腔调,她敢情还希望这里有三温暖浴池及桌球室呢。〃他说:〃你要看大婚典礼也容易呀,人家早替你留了位子,你去呀。〃
〃你别吵好不好?〃我瞪起双眼,〃你话怎么那么多?〃
〃我扼死你,〃高尔基悻悻然,〃为你这种每心肝的女人牺牲简直划不来。〃
我冷笑,〃还没到一天就后悔了。〃
他心软了,〃宝琳,我们明天就要分手了,何必再吵呢?〃
我说是,〃高尔基,随时你到香港来,我拼了老命招呼你。〃
他说:〃唷,你这个自身难保的蠢女人。〃眼睛红了。
仗义每多屠狗辈。我没有再提要搬出去住,才一晚而已。
整夜担心有臭虫,把我的注意力转移不少。
近天亮时也就不甘心的睡着了,觉得冷,将外套紧紧缠在身上,滑稽兼狼狈。
我并没有做梦,中午高尔基把我推醒,他做了三文治当午餐。真料不到他的环境那么差,我非常的内疚。
〃五点半的飞机,〃他说,〃别误点。〃
〃高尔基,〃我说:〃要不要到香港来混?白皮肤占便宜,真的,苏丝黄时代虽然一去不返,但你仍然随时可以找到一大把崇洋的妞儿,来吧。〃
他摇摇头。〃我喜欢欧洲。〃
我留下地址电话,〃随时找我。〃
〃谢谢你,宝琳。〃他说:〃我送你去机场。〃
我洗了脸跟他说:〃我到附近啤酒馆去看电视。〃
〃我陪你去。〃他叹口气,〃你真死心不息。〃
我很苍白的笑。
他看着我,〃女人真奇怪,我在利维拉初见到你的时候,十分惊艳,自觉每见过这么靓的东方美人,可是此刻觉得你整个人落了形,不过如此。〃
〃好啦好啦,别打落水狗啦。〃我推他一把。
我俩在啤酒馆,在电视机前霸了一个位子,七彩电视萤幕上的占姆士神色自若,我很震惊。
高尔基坐在我一旁冷笑:〃你以为他会让几亿观众看到他心事重重?人家是超级明星,演技一流。〃
我称是。比起他以后数十年的荣华富贵,我这一段插曲,算得是什么呢?我呆呆的伏在柜台上。
〃心碎了吧,牺牲了也是白牺牲。〃高尔基冷笑说。
〃不是的,〃我说:〃他有他的难处。〃
〃嘿!〃高尔基自鼻子哼出来。
我不去理睬他。
电视上新娘子出现了,打扮得直情如神话中的仙子公主,一层层的白纱蕾丝,钻石皇冠,把一张脸衬得粉妆玉琢,真是人要衣妆,佛要金装。
高尔基又冷笑,〃新娘连这身衣裳一起上磅,足足一公吨重。块头那么大,还配件那么噜嗦的裙子。〃
我说:〃我认为她很美,而且你看,她脸上没有一丝跋扈的神情,这个媳妇是选对了。〃
〃人家是敢怒不敢言,宝琳,我看你是怒也不敢怒。〃
我说:〃你挑拨什么呢,要我去放炸弹吗?〃
〃走吧,你该上飞机了。〃高尔基说。
我叹口气。
他陪我到飞机场,我与他道别。
〃你要当心自己,小女人。〃他说。
〃得了。〃我说。
〃在飞机上好好睡一觉,〃他把杂志塞到我手中。〃醒了看这些,一下子就到家了——有人接你吗?〃
〃你口气听上去象个保姆。〃我笑说。
〃再见,宝琳。〃
〃再见。〃我与他拥抱道别。
在飞机上,我用杂志遮着脸,努力忘记过去,安排将来的岁月——去找一份工作,结交男朋友,参加舞会,再忙我那种毫无意义的生活——
老史不知是否还在等我,或许,我俩还可以订婚呢。
飞机上的噪音给我一种镇静的感觉,我已纳入正轨,一切趋于正常,过去三个月来发生的事……是不实在的。多谢香港这个钢筋水泥的社会,训练我成才,我不会活在空中楼阁里。
侍应生莺声呖呖的问:〃小姐,喝杯什么?茶或咖啡?牛奶果汁?〃
我拉下脸上的杂志,刚巧身边的乘客探头过来,我一看那张脸,好不熟悉,定一定神,马上尖叫起来,〃你,是你!〃
是奥哈拉。
我徒然拔高了声线,吓得附近的客人都跳起来,有半数的人以为是劫机,空中小姐连忙说:〃小姐,你没事吧?〃奥哈拉也指着我的脸呆住了。
〃没事?〃我气说:〃这个人是麻风病人,我要求调位子。〃冤家路窄,世界是越来越细小了。
奥哈拉连忙说:〃没事没事,绝对没事。〃
空中小姐以为我俩是情侣吵架,笑一笑,便走开了。
〃奥哈拉,你为什么不跳飞机自杀?〃我咬牙切齿的骂。
他也气了,〃你要我死?你为什么不亡?我不过是比拟稍早升职,而你,你害得我被动辞职,理该你先死。〃
我瞪着他,他说的也是事实,是,咱们两败俱伤,谁也不讨好。
我说:〃是你先与我斗,是不是?〃
〃不是我,也会是其他人,这根本是一个淘汰性的社会,你考不了第一,不能恨别人名列前茅,马宝琳,你不能够愿赌服输,就不该出来做事——为什么不回家抱宝宝去?〃
〃哼,〃我冷笑,〃你应该知道我与你势均力敌,这里面有人做了手脚。〃
〃你说得对了,〃奥哈拉也冷笑,〃你是个聪明人,告诉你,公司开了近十次的会,到最后是南施说你脾气浮躁,还需要磨炼,她推荐了我。〃
我听了如五雷轰顶,抓住奥哈拉的领带,〃你说什么?〃我的心都凉了。
〃放开我,我说是南施出卖了你。〃奥哈拉挣扎。
〃什么?〃我呢喃,〃她?我最好的朋友?她应知道我是一个最好胜的人,这种打击会使我痛不欲生,她太明白我是多么想得到那个职位,她为什么要害我?〃
奥哈拉冷笑,〃问你自己,你比她年轻貌美又比她多张文凭,终有一日你要爬过她头。〃
奥哈拉冷笑,〃到时南施屈居你之下,以你这样的脾气,她日子怎么过?不如趁你羽翼未成的时候除掉你!好朋友?什么叫朋友?利字当头的时候,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你以为咱们来到这世界是参加儿童乐园?马宝琳,你还在做梦呢你,〃他蔑然,〃人人都说你精明能干,我看你简直不是那块料,一点防人之心也无,与仇人称兄道弟。〃
我簌簌的发抖,大姐,出卖我的竟是大姐,这个打击非同小可,我受不了,这比占姆士在与我哭别后满面笑容地跑去跟别人结婚还可怕,这世界到底是什么样的世界?我们到底要把功夫练到第几层才不致受到伤害?
我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小姐,你终于冷静下来了。〃奥哈拉松一口气。
害我,大姐害我,我双足如浸在冰窖中。
〃宝琳,有什么好难过的呢?〃奥哈拉居然劝我,〃不招人忌者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