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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知自己心意如何,不知该是放胆去欢喜季东篱,还是收了心思,谁也不信,谁也不爱。
但就算是知道了该如何又怎样;人心如此繁复纠错,并非是单纯的决断便可任意更改。
袁宝在原地站了半会,却并不靠近颜雅筑。她心意混乱,本能地想要躲藏。这丫头每每脑袋不好使,唯一能想到的事情,便是把脑袋缩到壳里,十足的乌龟摸样。
于是,袁宝乌龟再次选择了逃避问题,把自己缩到季东篱背后去了。
颜雅筑这次出现,全是因收到了信笺,说袁宝生了场大病,恐怕身子不济。急于亲眼见到她的颜雅筑,甚至连随从都未来得及带领,只模糊地交代了目的地,自己便只身一人先驾马而来,身后那些随从,此时恐怕还在屁股后头远远地跟着,尚且不知到了哪儿。
许久不见,袁宝果然比当初瘦了不少,下巴越发地尖细了,眼睛也变得更大,瘦弱又惊吓的摸样,却偏偏躲在别他男子背后。颜雅筑不免心中被狠狠刺了一下,面上却不露声色,生怕吓到了袁宝,
“小宝?”
“啧啧,我家娘子看来并不想见你。”季东篱说话十足的痞气,面上还带了不正经的笑容,顺便对颜雅筑挑眉,效果十足。
颜雅筑似乎是被季东篱的那个“娘子”给惊了下,但很快地恢复正常,像是没听到季东篱的声音,而是对他身后露出了一小片衣角的袁宝温柔呼唤,“小宝,你是不是还喜欢那个东边的别院?若是喜欢,我便命人给你再布置回来。”
袁宝躲在季东篱的背后,不声不响。
她要的是那个从未有过别他女子的东院,而不是被破坏殆尽,再勉力恢复的东院。
“小宝,我们回去好不好……”
颜雅筑见她不说话,也不回应,心里如同是被火烧一般的痛,明明近在咫尺,却够不着的心酸。
他从怀里掏出了样小小的匕首,赫然就是当初袁宝落在寨子里的那一柄。当初因了被火药波及,匕首上头原本瑰丽灿烂的宝石,都该已七零八落,但如今他特意命人去寻了当初打造这柄匕首的匠人,还寻来了几乎是一模一样的几颗宝石,一切回炉重造,竟然回复得像是新的一般。
金灿灿的匕首被他捧在手里,仍旧像个天下无二的宝贝似地,
“你看,送你的匕首我还留着,像是新的一样。”
袁宝不敢回头看。
她听得出,颜雅筑的声音里带了颤抖,带了恳求。光是声音就足以让她产生错觉:好似一切都未改变,爹爹没死,颜雅筑还是当初的那个他,温柔、腼腆,随意她欺负的笨木头。若是真对上他视线,她不知自己还能不能控制住自己的心,不去因了过往那些年的情分,而产生“就算原谅他,恐怕也未尝不可”的想法?
肩上缠绕的手臂更紧了些。
季东篱两手交错,用力得像是捆住她。
“娘子同老夫夜夜同塌而眠,倒是不曾听她说过有欢喜这些个无用的玩意。”季东篱恶意地在“同榻而眠”四个字上加了重音。
颜雅筑这回终于没再沉默,而是抬眼看了季东篱。周遭只一秒空白,他便迅如疾风,抽出随身长剑,朝了季东篱袭来!
季东篱眉峰一挑,似乎倒是也没想过颜雅筑一个世子,居然倒还会那么些功夫,第一反应自然是护住怀中袁宝,旋身将她放到一边安全角落。
袁宝呆愣愣地被季东篱放了妥帖,抬头却见二人缠斗在一起,季东篱固然是在功夫路数上占了优势,可惜他身中寒毒,没了内力,便只是虚架子一个。又不及颜雅筑手里带了刀具,居然被打得节节败退。
季东篱倒是面上不惊不惧,颜雅筑似乎是真被激怒了,每一下都朝着季东篱的要害而去,真要在此了结了他性命一般。
两人交手之间,步步为营,就连那柄匕首也被抛去一边,落在地上孤零零地旋了几圈。
袁宝求助地看着一边的慕容允,似乎希望她能出面调解,却见她面无表情,视线低垂,看着脚下一方土地,一派只要颜雅筑不受伤害,她便不准备出手的摸样。
那头打得火热,季东篱几下子躲闪不及,便被颜雅筑手里利刃拉扯几道口子出来,迅速地染红了一身外衫,看得人触目惊心。
眼看季东篱渐渐地被逼到墙角,颜雅筑却丝毫没有停止的意思,袁宝心里着急,抬眼就见到那柄被遗忘在角落里的镶了宝石的匕首。
小巧精致,她握得稳当妥帖。
“不要打了!”
袁宝手里捏了这匕首,就感觉自己顿时强大不少,连说话都带了底气,对黑暗里二人大声一吼,他们便齐齐地侧头看她。
袁宝视线从虽然狼狈,但面上仍带了笑意的季东篱脸上滑过。
他几番躲藏,不免地胸口起伏,有些喘气,身上伤口左一道右一道,却见他面上的笑还是如此痞气,甚至还有闲心对袁宝挑眉。
相比季东篱的镇定自若,颜雅筑就没那么冷静了。
他看着袁宝手里的匕首,眼睛一点点睁大,声音却仍旧是软软的,生怕吓到袁宝,“小宝……你拿着匕首做什么,丢了它。”
袁宝看进他漆黑的眼睛里,颜雅筑口吻柔和,眼神里却几乎是带了恳求的。
她心里害怕,手里便握得更紧了些,“我不会跟你回去的,你、你莫伤了他。”
前半句拒绝,后半句却是像跟锥子扎到颜雅筑心里。
他盯着袁宝手中匕首,声音极轻极轻,仿佛随时要散去,“你这是……用匕首指着我,要我留他一命?”
情势分明是对颜雅筑有利,对手身上内力尽失,他只消将剑送入他身子,便就此少了个隐患,一清二白。
但他为何却觉得自己如同失了所有?
袁宝这样防备而痛苦的神色,是在看着他么?
颜雅筑几乎想要转头四顾,确认袁宝那样既痛苦、又害怕的眼神,并不是看着自己,而且瞧着别人。他觉得这一切定是产生了误会,心里痛得似要裂开,开口想要向她解释,“小宝……”
“不要说话!”袁宝失控地打断了颜雅筑,生怕自己再和他对视,便是溃不成军。
颜雅筑呆呆地看着袁宝,察觉背后季东篱动作的时候,只来得及翻手自卫。季东篱原本是想夺去他手上的剑:所谓“不要乘人之危”、“光明正大地对决”之类话语,决计都不该在自己内力全身,对方握了把利刃杀气腾腾的时候用。
他反手夺剑,几乎也快要成功了。
颜雅筑吃惊之余,避让之时、更是在季东篱的侧臂拉出一道血淋淋的口子,鲜血迅速地奔涌出来,他心一狠,便一不做二不休地,举剑朝着对放胸腹刺去。
只要季东篱死了,他便能将袁宝带回去,一切都是可以挽回的。
——一切,都可以回到过去。
“哧”一声轻响。利刃撕裂皮肉的声音是如此清晰。
季东篱瞪大了眼睛,那略微上挑的眼眸撑得很大,乍一看,确实有些可笑。
【一地心碎】
颜雅筑觉得腰侧凉飕飕。
最先涌上来的,是背后被人刺了一刀的冰凉触感,随后才是奔涌而出的痛。
他睁大了眼睛和手里握着匕首的袁宝对视,她的眼睛圆滚滚的,里头的害怕和惶恐,像是被刺伤的是她自己。
……是不是能理解为心痛呢?
颜雅筑退后一小步,手扶着旁边冰冷的石墙,感觉到手里长剑切割人肉时候遇到的迟钝阻力。
袁宝的眼睛瞪得更大了。
颜雅筑这才发现,自己手里的剑终究还是扎进了季东篱的胸膛,虽然半路因为自己受伤,力道定是小了些,但他既然是下定了决心要杀人的,自然也就不偏不倚地、刺进了对方要害。
两方都是破肉入骨的伤,但颜雅筑最痛的却是其他的地方。
“铛”一声,袁宝手里的匕首落到地上,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摸样,却偏偏一滴眼泪也没有。
“……”颜雅筑想伸手抚摸她的面颊,告诉她自己一点也不痛。可是他却不能确定,袁宝面上的神情,究竟是因了他,还是他对面的另一个男子。
第一次在她面前丧失了自信,颜雅筑对自己的猜测感到惶恐。
他对袁宝背后的慕容允示意,直到她放下了刚从头上拔下的簪子:虽然慕容允不见得会武功,却是所有暗卫中,最善于打探消息,杀人于无形的一个。这次居然是她最先找到袁宝二人,也在颜雅筑的意料之中。
可是看着袁宝的表情,他却迷惑了:该怎么办呢。
颜雅筑捂住腰侧的伤口,那里的血不断流出来,慕容允受命不杀袁宝,却还是非常尽职地冲上前,跪在靠墙而立的颜雅筑身边,为他止血。
颜雅筑觉得有些晕眩,不知是因为流血过多,还是心里那斑驳迟缓的痛。
他伸出被血染得污浊不堪的手,上面一部分开始干涸的血块,凝结成了可怖的暗红色,“……小宝?”
黑暗中的袁宝抬起头,面上都是慌张,看着他,眼神空洞,像是被主人遗弃在街角的宠物。
颜雅筑在心里堆砌了半天的甜言蜜语、说服的话语,到了此刻都变作过眼云烟,他只能勉力地扯出一个笑容,隔着虚空轻抚袁宝的面孔,“小宝,我们回去吧……”
每过一秒,他身体里的血就多失去一些,颜雅筑被袁宝刺中的这一下,乃是在他完全没有防备之时,又是刺在柔软而没有骨格保护的侧腹部,那匕首小巧却锋利,创口不大,却几乎是一路扯到了肠子。
颜雅筑靠在背后的墙上,觉得脑袋都开始晕眩,眼前阵阵发黑,叫他看不清袁宝面上表情。
袁宝不说话,他就一直等着。
好像是在用自己的生命作为赌注,期待袁宝的回应一般。
真是卑劣、而愚蠢的做法。
时间不断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