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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宝美人-第3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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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季东篱不闹了,发现元宝脸色很差,声音一冷,连气质都变得迥异。

  自从离家,袁宝她舟车劳顿,比两人最初相见的时候瘦了不少,如今那圆圆眼睛、圆圆脸蛋的丫头摸样越发的淡。也不知是不是受了磨难,人就会成长得比较快,袁宝离家不过数月,却已然一副大姑娘的摸样,她此时冷了脸色,清清淡淡,便是不容侵犯的摸样。

  季东篱见她越发清瘦,眼圈下还是沉沉阴影,有些情不自禁地伸手抚上去,却被她头一偏,摸了个空。

  袁宝皱眉,一想到这手昨夜是怎么取悦慕容允的,顿觉厌恶,脱口而出:“脏。”

  这话一说,两人顿时都是一愣。

  季东篱懵了似地看自己的手,跟着她重复,“……脏?”

  袁宝脑子里都是昨夜月下旖旎情境,那一对男女相拥,身子紧贴,还有从慕容允嘴里蹦出的那个“季公子”……她越想越觉得厌恶心烦,连带着季东篱的脸,看起来也都变了摸样。他昨晚如何地将慕容允拥在怀中的,如何进入她的身子,如何让她在他身下辗转。

  原本两人之间的气氛便足够诡异,偏偏那罪魁祸首慕容允,早不出现晚不出现,就在此时笑容满面地入了袁宝屋子打招呼,“季公子,怎么,袁姑娘还不肯起么?昨夜太累了?”

  “昨夜太累了”几个字,像针扎一般刺进袁宝的心里头,她就像只傻乎乎的刺猬,只好团起了身子用力地反击。那些伤人的字词似乎带了自己的意志,从她嘴里蹦出来,对着季东篱:

  “你很脏。我不想见你。”她指着门外,嘴唇咬得发白,“出去。”

  这回季东篱是真懵了。

  他面上一片空白,有些错愕看人的摸样,倒着实是少见的,脑袋飞快转起来,他自然能想到袁宝恐怕是对昨夜那场做到一半的前戏有了察觉。想同她解释,又碍于背后那个慕容允,再看面前袁宝脸上的愤怒、厌恶,还有……伤心?

  季东篱女人见多了,要看透人的这点心思,恐怕是再容易不过,方才自己是一时被袁宝的话吓着,居然没看出她面上如此明显的,被背叛的愤怒和伤感。

  这个傻丫头。

  季东篱真想把她拥在怀里,狠狠地揉乱她头发。既然要偷看,便索性看到了结尾,自己如此不明不白地受了冤屈,被她一句”好脏“伤到的脆弱心灵哟,他可是要讨回来的。季东篱一大早的心情,就从对自己异常表现的烦恼、到被袁宝打击的伤痛,又一下子变成了轻快明了。

  如此一波三折,可真可怜了他个老人家不怎么坚强的心。

  袁宝只见季东篱面上忽然地现了个孩子似的欢愉微笑,笑得袁宝心里突地一跳,居然真转身走了。留她一个在屋子里,收拾满室狼藉心绪。

  【一朝梦回】

  这天上路,三人之间的气氛愈发诡异。

  前些日子,袁宝和慕容允恐怕还会你一言我一语地搭话,此时的袁宝却好似被人锁了嘴,一路上不发一语的人变作她,倒是季东篱和慕容允,开始零零落落地聊上几句。季东篱看袁宝没什么反应,脸色却是越发地不好看,心里倒是有点毛头小子似的偷偷高兴:这丫头在吃醋呢。

  啧啧,吃的还是他季东篱的醋。

  被女人投怀送抱有之,你情我愿地浪荡快活有之,季东篱倒是从来未试过为个女人守身如玉,居然还碰上了对方为他吃醋。

  指不定一辈子也没几趟的机会,他不捉紧了多闻闻这销魂酸味,怎对得起袁宝丫头一番情意?自从那早上,对袁宝情绪的转变恍然大悟之后,他对自己的“守身如玉”倒也坦然了。乘袁宝还没听自己说出真相,他性子恶劣,决计乘机多占些心理上的便宜。

  “慕容姑娘倒是自由,如此远离家中地行游,算是女中豪杰了。”季东篱人在外头驾马,声音却悠悠地飘进车厢。

  慕容允粲然一笑,也不管车厢外头的季东篱看不看得到,“我向来最崇拜的便是季公子这般磊落洒脱的性子,整日地在外游历,叫人向往。”

  “哦?你怎知我是在外游历呢。”

  慕容允被他这么一问,索性向他又挪了几寸,整个人都要挤到了季东篱的座位去,贴着他问,“季公子不是武林中人么,会武功的人,慕容最佩服了。”

  “呵呵,我哪里有什么功夫。”季东篱就连说话也不用“老夫”了,总是用的“我”。

  “季公子莫要谦虚,我最喜欢听这些个武林故事,季公子你是学的什么功夫?说来给慕容听听嘛。”

  季东篱不躲也不挪地,就让慕容允这么靠着,两人一个身子柔若无骨,一个劲瘦俊美,从侧了看去,果然是对登对眷侣。袁宝从头到尾缩在车厢的最角落,车厢也不知是哪个角落漏风,吹得她浑身发冷。季东篱简直就是在毫不收敛地表示给她看,他是如何地正迷恋于慕容允的肉 体和容颜,两人如此暧昧的动作,直叫袁宝看了心里一阵阵地发酸。

  她愈发地想念爹爹了。

  怀里紧紧地抱着爹爹的牌位,像是抱着根救命稻草,冰凉的木牌也带了灼人温度。袁宝闭上眼,不去看那两人你侬我侬的情境。只觉得天底下的人恐怕都是不可信的,颜雅筑会毫不留情地碾碎她的梦、将她过去的生活撕扯成碎片;季东篱会那样随意的与人交欢,自以为的欢喜温柔,都只是自作多情的错觉。

  袁宝就像是刚从困境里爬出来的孩子,浑身伤痕累累,看到面前有人递了甜腻美妙的糖果给她,刚伸手,却被狠狠地抽了一巴掌,告诉她什么也不要妄想。

  再没有人如爹爹那般可以叫她全然信任,再没有人守着她,让她能靠着放纵地哭。

  袁宝觉得浑身又冷又热,刚开始,是季东篱的声音变得模糊,渐渐地,连车厢里慕容允的声音也飘忽迷离,直到她觉得困顿,终于浑浑噩噩地睡了过去……再无知觉。

  。

  是谁这样珍重地环抱着她呢。

  温暖的错觉,让人觉得仿佛可以永远依靠。可是她害怕了,她受伤过,害怕再去信任,信任过颜雅筑那么久长的时间,换来的是家破人亡。若是她再去相信季东篱,是不是会连自己一并葬送。

  袁宝觉得很迷茫,不知谁是真,谁是假。

  更害怕这世上所有都是虚假,从来不曾有人站在她这一边,所有的帮助都是算计,所有的陷阱都充满甜美,垫了荆棘:就像此刻拥着她的怀抱,就像此刻再她耳边,轻柔呼唤她姓名的声音,那样珍重而叫人迷恋,恐怕再制不住一些,她便要陷入了。

  “袁宝袁宝袁宝……”

  谁会把她当作珍重的宝,牢牢地捧在心里。不放不弃。

  。

  袁宝这回的病简直来势汹汹。

  季东篱察觉身后安静的不同寻常,急赶着马车进入下一个小镇,将她抱下车的时候,她已经烧得神志不清。

  他自个儿也算是略通医术,偏偏把了半天脉,算不出个所以然。小镇子里又并没有最好的大夫,查了几次,都说是积劳成疾,加上心里积了太多心事,这几乎是个心病了。袁宝的身子坚持不住,不能舟车劳顿地送去别他地方就医,要把袁宝交给慕容允,自己去劫个大夫来,季东篱又断然放不下心。

  难道就这么看着袁宝烧得迷迷糊糊,自己却只好在一边守着么?眼看袁宝烧了一整日未有起色,嘴唇干裂,整个人面色潮红,简直像是离了水的鱼,半张着嘴吃力地呼吸,季东篱的心思越来越烦躁。

  “你究竟懂不懂医术!”

  第三个大夫得出了相似的结论,开了不疼不痒的药方,说袁宝只能“静养休息”的时候,季东篱看着床上闭着眼的袁宝,终于忍不住,一掌将原木桌子拍裂开条大口子。

  他不自觉动了真气,身体里潜伏的寒毒立刻像是被激活了,顺着他四肢百骸,飞速地流窜起来。季东篱胸口剧烈起伏,立刻调息沉寂,拼命稳住心神。

  他这一下子声势浩大,大夫看着那裂开的桌子,吓了个半死:老天,这可是真正的实木桌子!他就算手拍烂了,这桌子也断然不会掉一块木屑,这个男人看着长了张女里女气的脸,居然下手这么狠。立刻狗腿地连连鞠躬道歉,表示自己确实是学术不精,平日里医个鸭子母鸡,风寒跌打的自然不在话下,这姑娘的心病,他恐怕就无能为力了,

  “姑娘若是醒来,倒也罢了,只怕她就这么睡下去,拖得越长,到时候恐怕就……”

  季东篱原本闭着的眼睛,缓缓地睁开瞥过来过来。

  大夫被他看得身子一抖,再三点头哈腰,“您还是另请高明吧……”

  就这么撤退了。

  慕容允不知去了哪里,季东篱也不在意。屋子里就留下袁宝和他,季东篱此时寒气窜上来,整个人又便得冷冰冰地。不声不响地坐到袁宝身边,将她拢进自己怀里。袁宝烧得迷迷糊糊,似乎觉得季东篱摸起来冷冰冰的,比较舒服,喘气倒真的缓和了些。

  她嘴巴都裂了却喝不下水,季东篱便含了水,缓缓地渡到她嘴中,反复地舔吮那嘴唇,直到它们重又变得润泽发红。

  季东篱喂了水,怀抱着袁宝,感到经脉里头的真气都被冻结住,暗道自己如此糊涂,随随便便地就驱动真气,到时袁宝醒了,看到他挂掉,可不知要多难过。

  绝不能让“娘子”守寡的。

  季东篱这么想着,靠在床头,竟也渐渐地睡过去。

  慕容允透着门缝,看到里头一男一女睡得正好,这便转身,看天空展翅的蓝鸽,很快地飞没了踪影。

  她向来是听从主公命令的,主公若说让袁宝活,她便让袁宝活;主公若说让袁宝死,她便不留她性命多半刻。既然要留着她的命,她便只好辛苦些,想法子找个医术高明的大夫来,就算是移魂下蛊,也要吊住了她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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