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她煮饭?〃我实在不大相信蔡小姐会煮饭。
〃不知道,我没有看见过她煮饭。〃
〃你真笨。〃我叹一口气。
〃为什么忽然之间说我笨?〃玛丽受了委屈。
〃没什么,我拍拍她的肩膀,〃没有什么。〃
但是她沉默了。
〃你的地理,补习得还可以吧?考试不用愁了?〃
玛丽看我一眼。〃还好,但是美美对我很轻视。〃
〃她是什么东西,玛丽,你比她好。〃
〃真的?〃她脸露喜色。
玛丽不是一个美丽的女被子,但是她很真诚。
〃是的,比她好多了,你赶快用功赶上她〃我说。
〃我听你的话,我一定那么做。〃玛丽兴奋。
〃好孩子。〃我说:〃记住,不要有自卑感。〃
玛丽很开心。
蔡小姐则与玛丽所说的有很大的出入。
第一,我不认为她没有男朋友。
或者她只是不把男朋友给学生看到。
第二,蔡小姐是很天真的一个人,玛丽把她说得太老气。
我一直在等她的车胎爆。但是这种机会是可遇不可求的。
但是有一次她叫我带功课本子到教务处去。
那是一大迭课本,她的气力不够,我帮她的忙。
她笑了一下,这个笑容代表了谢意。
我看到了她的手,手指上有红墨水渍子。
她的手很白。手指细长有力,没有留长指甲。
她的确是有白皮肤,她的后颈也很白的。
做一个学生,一直研究女角师的后颈是否白皙,是不太对的。
但是胜我的心里没有那种不正确的思想。
我只是觉得事实归事实,没什么好说的。
小学的时候,我对一个胖胖的女教师很反感。
因为她有一次批评我的围巾颜色不好。
这围巾是我妈妈织的。我不高兴人家批评我妈妈的手工不好。
所以我开始憎恨这个胖老师。
现在想起来当然很幼稚。因为那个时候,我只有十岁。
今年我十六岁了。想到那个胖胖的中年女人,我觉得她并不坏,只是她不懂儿童心理,她不时代化。
很多落伍的父母其实也不坏,只是难得子女欢心。
蔡小姐就不会,她是很了解的。
她从来不批评我们,从来不责骂我们。
忘了功课本子吗?她说:〃啊,下次记得。〃
那个忘记课本的同学,恨不得马上死掉,而且以后永远记得带。蔡小姐有这个本事。
这种本事是天生的,谁也学不到。
将来谁娶了她,也一定很舒服,如果迟回家,她也会用同样的声调说:〃下次记得早一点。〃
这样的要求谁不答应呢?我一定答应。
爸给了我钱,叫我去做两套西装过年。
我说:〃不要当我小孩子,我不要新衣服过年。〃
〃一定要的。〃妈妈说:〃你不是小孩子是什么?〃
〃过年我十七岁了。〃
〃才怪呢,〃妈妈说:〃实足才十六岁。〃
〃无论怎么样,穿新衣过年没有好处。〃
〃这孩子真是越来越怪了。〃爸爸说。
结果他们还是赢了,我去做了两套西装。
有父母出钱缝西装,福气是实在不错的。
妈妈又帮我配领带、找衫衣,忙了大半天。
花的钱实在不少呢。
我挑了两块条纹的料子,看上去没有那么孩子气。
就算在街上碰到蔡小姐,我也不用作孩子状了。
妈说:〃那块浅色的不好吗?〃
爸说:〃随他去吧,衣服是他穿的呢。〃
爸很好。
玛丽看到了西装,她也觉得颜色深。
〃使你看上去老得多了。〃她说。
这正是我要求的。
〃我们会到蔡小姐家去拜年吗?〃我问。
〃我不知道。我想没有这种例子,学生从来不去老师家拜年的。〃她说。
〃不能破例吗?如果你想去,我送你。〃
〃您么可以呢?做破例的事情,便是怪人。〃
〃你们怎么表示谢意?〃我问:〃她对你们不错。〃
〃是的,蔡小姐是好人,又自愿替我们补习。〃
〃如何报答她?〃我追问:〃总要有表示的。〃
〃在毕业的时候,我们送她一套钢笔。〃
〃钢笔?〃
〃是,或者一只手表,可以刻字。〃她说。
我不响,我想送东西给老师,这两样都是不错的。
我没有反对的理由,所以我不出声。
大概这个年假,我没有机会见到蔡小姐了。
玛丽问:〃你觉得怎么样?我们送的东西好不好?〃
〃好。〃
一个学生,要见老师,真的这么难?
除了坐在课室里,真的哪里都见不到了吗?
一定有个办法的,我必须动动脑筋。
玛丽问:〃你看上去好象有点不开心呢。〃
〃是的。〃我说。
我怎么会开心呢。我这样的爱她。
但是我看不见她,又没有机会与她说话。
我知道这是没有希望的事,就是因为如此,所以我尽量压抑我的感情,但是我还是日日夜夜的想起她。
那种感觉,真是太糟糕了。我每一分钟都想她。
不论我吃饭睡觉,穿衣洗澡,都想她。
蔡小姐已成了我生活的一部分。
上课的时候看见她,反而觉得陌生。
我呆呆的看着她的一举一动,我个人对她来说,是不存在的,她只看见一大堆学生,满满的坐在课室。
有时候我真烦躁,这种丧失个体的生活。
读了这么多年的书,我几乎是不存在的。
学校给我一个号码,考试写号码,交学费写号码。
一个可恶的号码世界,叫我受不了。
还有甚么是代表我自己的呢?没有。
每个学生一套校服,同样的发式,同样的年纪。
我是蚂蚁当中的一只,没有生命,只是行尸走肉。
我连这世界都恨上了。
幸亏我有一个幸福的家庭,我父母了解我。
我有一间很好的房间,我可以躲起来。
只有我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的时候,我才会觉得自己的存在,我觉得自由。
不管听唱片也好,看裸女杂志也好,还能享受一下。
有时候我可以躺在床上很久很久,想蔡小姐的一个动作。
那个动作象电影胶片的重复一样,一次又一次的在我脑里出现,就这样,我享受一整个下午。
功课很紧,但是我还可以应付得过去。
还有两个月我就毕业考试了。
真是快,糊里胡涂的中学就毕业了。
这没有太突然,一升中学我就知道总有毕业的一天。
我也没有觉得前途茫茫,父亲早已替我准备好了出路。
去外国升学,爸说。
他心肠是很硬的,爸说男孩子孵在家中没有用。
他自己十八岁便离家做生意了。
爸说得很对,一个男孩于,在家整日价〃妈长〃〃妈短〃的,有什么好处?没几年便变软脚蟹了。
爸说他打算把我养到二十一岁,以后的生活他就不负责了。
如果我到二十一岁还不能自立,我干脆自杀。
廿一岁还靠父母,与蛀米虫一模一样了,有个屁出息。
我父亲是个好父亲,他非常有原则。
不过母亲的心肠就软得多了。有一次她用很小的声音问爸:〃他可不可以在这里念完预科才出去?〃
爸答:〃不可以。〃
我的前途早已经预算好了,我知道。
我会到外国去念几张文凭回来,硕士或是博士。
爸不会接受学士,他自己才中学毕业。他希望儿子在大学里多浸几年。
所以我是逃不回来的。我一定要完成学业。
但是文凭对我以后的半辈子太有帮助了。
我将来的养妻活儿全靠它们了,扬眉吐气,满足父亲
所以我一毕业就得办手续。大概可以在家耽到七月份,我爸叫我去赶八月的学期,假使来不及,那么二月去也是一样的。
我不太喜欢外国,但是我想我会习惯。我才十六岁。
我的担子很重。不过有些同学的担子比我更重。
她们得出来工作,帮助家庭。
我是比较幸运的,所以我感激父亲。
玛丽说:〃你走得这么快〃她闷闷不乐。
〃我们分别的日子很近,只有数个月罢了。〃
玛丽又说:〃我可以跟你去吗?〃
〃我可以照顾你,担是你必须与你父母商量。〃
就是这样。生活是简单的一件事。
而我想到,当我离开了这里,我就见不到蔡小姐了。
想到这种地步,我的心会很酸一阵子。
时缘不巧,所以我永远只好看着她,做她的学生。
还是不要奢望太多吧。
当我还可以见到她的时候,我就拼命的看她。
有时候蔡小姐把头发扎在脑后,梳得很整齐。
天气非常的冷,她围了重重的围巾。
她又带来了一只小小的吹风暖炉,偷偷的放在桌底下。
可怜的蔡小姐,象她这样的体格,怕冷是必然的。
但是她穿得不臃肿。
忽然一天,她穿一件中国丝棉袍回来,大家都呆住了。
她是这样的漂亮。那件袍子是紫酱红的,一个小小的寿字花纹,长度到小腿。
于是女同学都交头接耳的谈论她。
她实在是这么的好看。
不过妈妈开始觉得我有点不对劲。
我这样的爱她 (三) 〃你为什么不出街玩玩?这是假期啊。〃她说。
〃不想出去。〃我没精打采的说。
〃你又耍什么花样了?〃妈妈瞪起眼睛看我。
我小的时候,凡是有求达不到,就装死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