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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伙子说:“我也不晓得,总又是啥新鲜花样嘛!”
余忠老汉听了,就不再问,“巴嗒巴嗒”地抽起烟来。
这时,毛开国走进了会场,一这位前任支书的心里,肯定还被一种失落感控制着,他低着头,好像不好意思似的,也不朝别人看。他走到会场边,稍微朝两边瞅了瞅,瞅见了一个将头靠在膝盖上打盹的汉子旁边有一块空地方,就走过去,悄无声息地蹲了下来。
没想到,那汉子忽然抬起头,两眼像见了伙人一样,怒气冲冲地看着毛开国。
毛开国一看,也愣住了。这汉子正是昨天下午奚落、挖苦、向他扔稀泥和杂草的余文兵。
毛开国的身上,立即像爬满了许多小虫子一样不舒服,他的屁股往上抬了抬,想站起来离开。可随即又蹲下了——他也不愿太丢一个男人的面子。
余文兵似乎看出了毛开国的心思,立即说:“咋了,毛书记?要到主席台上去坐是不是?”
毛开国的脸一下胀红了,说:“我到哪儿坐,这你管不着!党的干部能上能下,有啥值得嘲笑、讽刺的?”
文兵冷笑了两声,故意装着不懂地问:“哦,你真下了?”
毛开国回答:“下没下也不关你的事?”!
毛开国又乜斜着眼问:“这么说,你不能凶了?”
毛开国说:“我凶啥了?”
文兵突然将一口痰,唰地喷到毛开国脸上,誓不两立地对毛开国大声说:“你害得老子没有人种,我和你是子孙仇!”
毛开国的身子哆嗦起来,粘稠的疾液随着面皮的痉挛,慢慢往下像蚯蚓一般蠕动着。他没来得及揩掉,就气愤地一把抓住了余文兵的衣领,也怒不可遏地厉声问:“你干啥?干啥唾我的痰?”
余文兵也反过手去,抓住了毛开国的衣领,叫道:“我就要唾!就要唾你这个老东西!”
听见吵声,人们纷纷回过了头,好奇地看着他们。文忠坐在离文兵不远处,这时站了起来,对文兵说:“文兵老弟,算了,让人是福!再说,计划生育也不是他兴的政策!”
文兵听了这话,扭过头对文忠说:“文忠,你还蒙在鼓里!告诉你,你们家没让他在鱼塘入股,他就把五保户弄给你们养。这是他有一次喝醉了酒亲口讲的,你说他有多坏?专整老实人!”
文忠听了,立即不吭声了。他猛地想起春季里那天去向他要钱的晚上,毛开国对他说的那些话。又想起第二天去卖粮碰着文义国家取钱时说的一番话,如今果然得到了证实,心里就一下生起气来。接着,又想起家里卖掉的两千多斤黄澄澄的稻谷,就更恨起毛开国来。过了一会,也不由自主地冲毛开国说:“原来是这样!别说唾你一口,就是唾两口也是活该!”
他的幸灾乐祸的话音刚落,余忠老汉在他后面,举起烟袋,猛地朝文忠打来。
文忠猝不及防,回头一看,见是父亲,立即不知所措地愣住了。
余忠老汉脸上挂着怒气,举着烟袋,气冲冲地指着文忠说:“你杂种还晓得趁火打劫呢!哼!老子啥时生了你这个现世报,啊?看着别人落井了,你还去下石?啊?!”
文忠的脸立刻羞得红了起来,可余忠老汉仍余怒未消地骂着文忠。但明白人一听,就知道老汉是在指桑骂槐,故意让文兵听的。“你杂种充啥能干?人家在台上时,你咋不找人算账?还哈儿哈儿像狗似的,捧都捧不赢呢!生儿生女往上长,不积点德,下世也怕生不出人种!”
周围的人听了,都“哄”地发出一阵笑声。文兵听了,脸臊得像一块红布。他看了看余忠老汉,嘴唇动了两下,却没说出话来。
这时,主席台上的刘副乡长、陈民政、小吴和新任支书龙万春,也走了下来,严厉地批评了余文兵,刘副乡长还表态要严肃处理这事,余文兵才理屈词穷地松开了毛开国的衣领,气咻咻地坐下了。
人们平静下来以后,会议才正式开始。刘副乡长首先代表乡党委,宣读了关于龙万春任职和毛开国免职的文件。接着由包村干部陈民政讲话,陈民政脸色蜡黄,一手捂着胃部,一手拿着稿子,走到台前,看了大家一眼后说:“同志们,在还没有收获水稻以前,把大家请来,主要是传达县委、县政府提出的‘一青二白’工程……”
刚刚说到这里,台下的村民又纷纷议论起来。有人大声问:“啥一青二白?”
立即有人笑话:“是不是菠菜煮豆腐——一青二白!”
陈民政说:“大家莫说笑话!‘一青二白’是县委、县政府在全县农村,实施的扶贫工程。青,就是种青麻,白,就是栽桑养蚕!县委说,要致富,栽桑树,要发财,种麻来!”
村民们这才明白,有人说:“哦,原来是这样!”可他们脸上的表情却十分淡漠,仿佛陈民政说的,只是一件很遥远的事。
可是接下来,陈民政却说到了具体的事,他对着稿子,大声宣布说:“县上要求:每家农户,至少要拿出一亩以上的好田好土,栽密植桑园。每人要拿出三分面积的好土,种青麻!”
这一下,会场马上活跃了,只听得一片闹闹嚷嚷的声音,仿佛蜂群炸了窝,把陈民政的声音给淹没了。
龙万春见了,立即走到台前,大声吆喝说:“雅静!大家雅静!有话一个一个地说!”
招呼了半天,会场才安静了一些,于是有人大声问:“拿了这么多好田好土种那些东西,还种不种粮食了?”
接着又有人说:“边边角角都种上粮了,哪来的闲田闲地?”
陈民政听了,立即说:“我们知道哪家也没有闲田闲土,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所以县上要求,就是拔了地里的庄稼,也要完成栽桑种麻的任务。”
刚刚平静下来的会场又一下沸腾了,这次,人们高声喊叫了起来。喊声中还带着不满的情绪:
“说个屁!”
“这不是剜肉补疮的事吗?”
“谁知道种上青麻,卖不卖得到钱?”
连余忠老汉听了陈民政的话,心里也吃了一惊。他眼前立即浮现出自己地里冒活活的庄稼,如果要拔掉来种青麻、栽桑树,他是无论如何也舍不得的。
刘副乡长看了看闹哄哄的人群,沉下了脸,走到前面,发起脾气来,说。“吵啥?闹哄哄的像啥?这像开会的样子吗?简直是无政府主义嘛!”
看见乡长发了脾气。人们的吵闹声又小了下来。
陈民政这时丢掉了稿子,尽量用了和蔼、亲切的声音对大家解释说:“乡亲们,我们知道大家的心思!大家都是种庄稼的,哪个不把庄稼当作宝贝疙瘩?再说,这养蚕、种麻大家又没干过,心里不踏实,也是可以理解的,是不是?”
群众说:“那当然啰!”
陈民政说:“可是,乡亲们,我说句心里话,这是政府为我们群众好!大家想一想,改革、开放这么多年了,我们这里除了不饿肚皮以外,为啥还这样穷?原因就是大家死守着种几亩庄稼。要改变贫穷落后的面貌,还得发展经济。乡亲们,说实在话,这些年乡党委、政府为发展经济,没有少说话,少跑路,一个项目论证过来,一个项目论证过去,就没有一个有把握。为啥?就是因为祖先把我们生错了地方。地面没资源,地下没矿产,你们说能够发展个啥?”
人们默不作声了。
陈民政接着说:“要想真正脱贫致富奔小康,我们还是得立足实际,因地制宜,那就是大力发展粮食生产,积极开展多种经营,在土地上做文章,大家说是不是?”
人们虽然没答应他,可一个个在心头却有些诚服了。
陈民政也不等大家回答,又一口气说下去:“一点不瞒大家,县上这次给我们找的路于,算是找准了!栽桑种麻,投资少,见效快,收入高,能迅速脱贫致富。这次,县上组织了我们这些民政干部,专门出去参观别的地方栽桑种麻的情况。可不是冲壳子,我都快六十岁的人了,一辈子没说过假话,人家那几遍地都是青麻,一年收三茬。人家那个富呀,家家都是新楼房,彩电已算不上稀罕物了。听说小日本洋人、大鼻子的美国人,把我们国家的麻布当金包卵呢!不瞒大家说,就是大鼻子洋人和我们订了合同,要大量进口我们的麻纱,所以,县上才决定大力发展青麻的!”
大家一听是外国人要青麻,又叫了起来:“那更不行!和洋人做生意,我们还不吃亏吗?”
陈民政说:“不会的!具体组织实施是县外贸公司,大家的青麻还是由县上委托供销社收购。”接着,陈民政又讲了一会实施“一青二白”工程的目的和意义,话完了,接着由刘副乡长总结一刘副乡长走到台有,话说得十分干脆:“该讲的,陈民政都讲了,我不再重复。我这儿要强调的是,这事丁是丁,卯是卯,铁板上钉钉,没有走展的!我们乡政府实行了责任制,我和陈民政、小吴就负责你们村。今天之所以要先开一个动员会,就是让大家有个精神准备。另外,也好早点把买麻苗、桑树苗的款子准备好……”
听到这里,屏声静息的群众又禁不住吵了起来,纷纷说:“还要钱呀?”
刘副乡长不满地瞪了说话的群众一眼,说:“不要钱,人家麻苗、树苗白送呀?”
群众说:“那,我们可没钱!”
刘副乡长听了这话,心里气愤起来,大声说:“有钱没钱都得执行,哪里和你们说着玩?!”
说话的群众见了,立即不再说什么了。
接着,新任支书又讲了一通话,希望大家支持他的工作。又布置了一下当前的各项工作,如抓紧收割水稻呀,踊跃送交定购粮呀,不准超计划生育呀……然后就散会了。余忠老汉刚要走,猛然看见毛开国蹲在会场外边,耷拉着头,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他想起刚才发生的事,心里还在替毛开国抱不平,于是就走过去对他说:“老毛兄弟,走吧!”
毛开国抬头看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