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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文富立即打断她的话,语气坚定地回答:“管他们答应不答应,我也要娶你!”
玉秀听了这话。在文富脸上胡乱地狂吻起来,一边吻,一边说:“我等着你的信,可要早点来!”
文富点着头,又拥抱着玉秀,说了许多亲热甜蜜的话。深夜了,文富才不得不告别玉秀,回到“西门旅社”来。
在“西门旅社”的地下室里,父亲和文义都己睡得迷迷糊糊。余忠老汉见他这时才回来,不满地追问:“这大一晚上,到哪里耍去了?”
文富第一次撒起谎来:“在南门大操坝里看耍把戏。”
文义见文富眉眼间都荡漾着甜蜜、幸福的笑意,手里还遮遮掩掩拿着一件东西,便借口上厕所,把文富叫出去,悄声问:“咋样?”
文富压抑不住自己的喜悦,说:“玉秀要和我重新结婚呢!”接着,就把玉秀说的话,简单对文义说了一遍。
“真的?”文义为二哥的幸福高兴起来,重重地在文富肩上击了一拳。
“就不知道爸爸妈妈会不会反对?”文富担心地说。
“你不用发愁,爸爸妈妈那儿我去做工作!”文义为二哥两肋插刀地说。
文富听了,感动得一下抓住文义的手,激动地说:“那好!你去给爸爸妈妈说,比我说好!”
文义沉吟了一下,回答文富:“不过,不要太着急,等找个爸爸妈妈高兴的时候,我再说。”
文富在心里一直是非常佩服文义的,听了文义的话,便信服地点点头,“嗯”了一声,表示同意弟弟的意见。
文义将手把住二哥的肩头,衷心地祝福说:“玉秀是个好姑娘,我真心地祝愿你们早日结合在一起!”
文富心里热乎乎的,把手也反过去,把着文义的肩。在飒飒的夜风和柔和的路灯下,两弟兄搂在一起,共同分享着家庭即将重新到来的幸福。
过了很久,两弟兄才起身回旅馆,刚要下楼进地下室时,忽然从走廊里冒出两个浓妆艳抹的姑娘,嬉皮笑脸地喊住他们道:“哎,两位小哥哥哪里去?来和我们玩一会(口山)!”
文富和文义都同时愣住了,仔细“看,正是昨天早上在柜台前,和余华祥说话的两个一高一矮的姑娘。正在他们发愣时,两个姑娘已飘然而至,扭着腰肢和大腿,更淫荡地说:“玩啦,看你们怪寂寞的!”
文富和文义回过了神,可还是不理解她们是干什么的。文义警觉地问:“玩啥子?”
“玩啥子都行。”其中高个子姑娘撩了撩短裙,冲文义淫猥地一笑。
文富和文义看她们搔首弄姿和妖里妖气的样子,一下子明白了。“窑姐儿!”他们脑海里几乎同时冒出了这个名词。
“我们不玩!”两弟兄厌恶地挥着手,接着,生怕被她们纠缠住一样,“咚咚咚”地下了楼。
走到地下室里,好半天他们的心还在跳。“怪不得余华祥发得这么快,他的店里养着窑姐儿呢!”他们在心里这样想着。
“妈的,头上生疮,脚后跟流浓——坏透了的东西!”他们自言自语忿忿地骂道。
第二天早上,他们离开“西门旅社”前,余忠老汉要去向余华样道谢,文富、文义坚决不让。他们把空板车拉出来,到一家卖农药的国营生产资料门市部,买了农药,就急急地赶回去了。
42
下午四五点钟的太阳,虽然还在向广袤的田野频送光和热,可是,投在翠绿的庄稼上、清澈的河水间,以及人的皮肤上的缕缕金线,己经威力大减了。在柔和的粉红色的光芒里,大地像进入了一个童话世界,一切都变得美丽、奇幻起来。
在温柔的阳光普照的田野上,余忠老汉正在开挖着自己责任田的田缺,放出里面多余的水——文义说,喷农药的田,只能保持一巴掌的浅水。这时,他干得是那么专心致志,又从容不迫。他先眯缝起眼睛,审视了一下田水的深度,然后再确定田缺挖开的深度。田缺挖开了,水流立即辉映着太阳的簇簇光线,唱着歌儿欢快地从他脚下流过。这欢快的水流声和柔和的粉红色阳光,加上长势良好,一片翠绿的秧苗,一切都让这个庄稼老汉心满意足。
我们已经知道,不论遇到多大的困难和打击,余忠老汉总是没有泯灭希望。希望总是像影子一样,始终不离地陪伴着他。当他和他的儿子们从城里购回农药后,这种希望的风帆鼓得更大、更坚定了。现在,他的三个儿子——文富和文忠正背着喷雾器,在上面田里喷着农药,文义则像指挥作战的元帅一样,一边在田埂上,按书上说的比例稀释着农药的浓度,一边大声地对两个哥哥叮咛着喷射方法。“龟儿子虫,龟儿子病,这下你们就晓得火色了吧!让你们咬,让你们侵害秧苗,要你们都死不到好路!”老汉这样乐呵呵地想着。此时,他就好像亲眼看到那些瘟虫子、瘟病菌挣扎难受,又纷纷倒毙一样,开心极了,惬意极了,眉毛跳动着,胡子上翘着,满脸的皱纹舒展得像一朵盛开的金丝菊了。
这时,再没有什么能让老人这样高兴了。他不是为什么国家大事高兴,他只是为他的三十亩稻子高兴。这种高兴也许有点渺小,但和他的职业,他的生活息息相关。如果要他反过来,放弃这种高兴,而要他去为国家某项大事毫无缘由地欢喜,也许他高兴不起来。现在,他感到三十亩稻子有救了,感到秋后金灿灿的稻谷在向他招手了,感到一家人又可以丰衣足食,过上平安的日子了,他才会发出由衷的微笑。
一阵湿润、凉爽的微风吹来,稻苗随风摇曳,簌簌有声。这亲切的声音,老汉觉得是秧子向他倾诉感激之情!他种了几十年庄稼,虽然年年重复的都是相同的内容,可他总觉得这些庄稼和人一样,是活生生的物体,有听觉,也有感情。他只要用眼一瞅它们,用手一抚摸它们,它们都会向他点头,向他微笑,向他说着感谢的话语。他一辈子没有离开过村子,最多只到过县城,对庄稼以外所发生的一切,他都可以不管。而唯独对庄稼的禀性他却了解得一清二楚。庄稼就是他的生命。只要有了庄稼,他便不会悲观失望。如果庄稼获得了大丰收,他就会兴高采烈,否则,便会悲观、丧气、失望。
除了庄稼,另一个使老汉乐观地抱有希望的,是他的三个儿子。从三个儿子生下起,他便没有抱有很高的成龙成凤的奢望。他只希望儿子们能像他一样,老实、正派、勤巴苦做、省吃俭用。现在看来,儿子们都没辜负他的期望,都像他脱的“壳”。在三个儿子中,余忠老汉已明显感到,老三文义比两个哥哥有出息。这小子到底多喝了几年墨水,说话做事有板有眼。看他现在指挥两个哥哥喷药的样子,比原来的支部书记余华祥,不知要能干到哪里去了!这小子说过的话,预料的事,没有一样不是实现了的。外人都说:“文义嘴巴有毒呢!”真是,这小子越来越不可小看了。
生活,对余忠老汉来说,就是这么简单,这么明白!
正在余忠老汉被希望鼓舞,沉浸在美好的遐想中的时候,文义提着农药,往这块田来了。
余忠老汉看了看田里的水,己放得差不多了,急忙堵住了田缺。
“爸!”文义来到了余忠老汉面前,放下农药,关心地说:“那些田的水都合适,不需要放了,你回去歇着吧!”
“歇啥!”老汉眼里闪着慈祥的光辉,亲切地看着儿子回答:“人是劳碌命,越耍越不自在。”
文义见父亲自从上午买回农药后,不但眉头舒展开了,而且说话的语气、声调都充满了仁爱和慈祥。文义也知道这是父亲对今年的收成和全家的生活,又充满信心的缘故。文义暮然想到,父亲正处在高兴和快乐中,何不趁这时把二哥和玉秀的事,对他老人家说说,试试他的态度呢?想到这里,文义便绕了一个弯子,对余忠老汉说:
“爸,二哥今年都二十六了,他的婚姻,你们老人家该拿主意了。”
提起这事,余忠老汉的眉头一下子皱紧了,半晌,才无可奈何地回答文义:“你以为我和你妈不着急?不是姻缘不成亲,我们也莫得办法呀!”
“爸!”文义这才开门见山地说:“不瞒你说,玉秀姐打算和石太刚离婚,然后再和二哥结婚。二哥也同意,这是现成的媳妇,不要你们操心了,你老人家赞不赞成嘛?”
“啥?”余忠老汉如闻天方夜谭,立即目瞪口呆起来。半天,才突然忿忿地说:“撞她妈个鬼!早要这样,她当初为啥要嫁给石太刚?!”
“爸,过去的事情就莫说了吧!”文义说:“玉秀姐对二哥,一直都是有感情的!”
“有孩的个感情!”余忠老汉生起气来了:“有感情就不会这山望到那山高了!这阵她莫得丈夫了,又想回头勾引原来的男人,就算有感情啰?”
文义听见父亲说出这样刻薄的、损伤别人的话,心里产生了一种不高兴的情绪。同时,也为玉秀抱不平,便用了几分委婉的语气说:“爸,你不要这样说人家!也要回头看看自己的人……”
“自己的人又咋样了!不囗不瞎,拿到人市上比,不比哪个差,哪有找不到婆娘的!”像对待生活一样,余忠老汉对儿子们的婚事,也仍然没有灰心失望。
“爸!”文义见父亲一副犟牛筋脾气,知道一时说不转他,便改换了语气劝道:“二哥己经那么大的年龄了,从玉秀退婚后,连媒人也莫得一个上门。在这件事上,你可要好好想一想,莫误了二哥一辈子大事。”
余忠老汉还是抱定自己的坚定信念:“世界上只有剩谷剩米,莫得剩儿剩女,我就不相信他要打一辈子光棍!”
正说着,文忠和文富喷完了上面田里的农药,往这块田走来了。此时的文富,心里正辉映着七彩阳光,充满了无比甜蜜的幸福感。农药买回来了,庄稼有救了,更重要的,是他和玉秀重新相爱了,并且爱得那么深,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