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卖家具?”玉秀瞪大了眼,吃惊地望着文富。
文富抬起头,迅速瞥了玉秀一眼。这时,他才看清坐在对面的玉秀比过去清瘦多了,脸上也泛着像是大病后的苍白,眼睛中露出忧郁、痛苦的神情。
“嗯。”文富点了点头。
“就你一个人?”
“还有爸爸、文义。”
“住在哪里?”
“西门旅社。”
仿佛话说完了,屋子里静得能听见彼此的心跳声。
过了一会,文富也觉得该说点啥,想了想,便安慰似地对玉秀说:“你的事……我们都晓得了。你……不要难过。”
玉秀苦笑了一下,说:“不难过,我不难过!”说着,两滴泪珠却倏地夺眶而出。为了摆脱这种伤心,她忽然站起身,对文富说:“你还没吃夜宵吧?我去给你煮面条。”
文富忙站起来推辞,说:“不要去煮!我马上就走,回去和爸爸他们一起吃点东西。”
玉秀听文富马上要走,立即回过头来,抹了一把眼泪,瞪着双眼,很生气地对文富说:“你马上要走,又为啥子要来?我煮的面条你就吃不得?”
和玉秀订婚的一年多中,文富从没见玉秀发过气,这时见她为挽留自己而动气,心里就过意不去了。他不好意思辜负玉秀的一片好心,想了想,便又坐了下来。
不一会,玉秀端了一大碗面条上来。碗底还卧了一只黄澄澄的油煎鸡蛋。
“快吃吧,也没啥子好东西招待你!”玉秀把面条放在文富面前,催道。
文富感激地抬起头。这时,他看见玉秀的眼里,又闪烁着一种温柔、期盼和甜蜜的光彩。猛地,文富想起去年冬天他为她家犁冬水田时,玉秀给他送汤圆的情景。那天,她眼里也是流露着这样的光芒。可是,如今——想着,文富痛苦地摇了摇头。
“快吃吧,你还等谁?我己经吃过了。”玉秀在催促中解释说。
文富再不敢去看玉秀的眼睛了,他低着头,大口大口地吃起面条来。
玉秀在一旁,这才放心地打量起自己过去的心上人来。她看见,文富除了比过去黑了一些外,还是那么的健壮、憨厚、老实。他穿的这件白的确凉衬衣,就是过去到她家常穿的那件,现在已被汗渍浸染得发黄了,而且胸前的第三颗扣子已经没了。看着,这个善良、不幸的女人,心里又泛起一种说不出的酸楚来。
“你……订婚了吗?”半天,玉秀又忍不住忐忑地问。
“没。”文富从面碗上抬起头,眼光迅速从玉秀脸上掠过,幽幽地说:“没人看得上我们。”
可是,玉秀却分明地捕捉到了文富眼光中那种凄苦和艾怨的内容。
“你们……一家人,一定还很恨我吧?”玉秀接着问。
“不!”文富慌乱了一下,急忙抬起头,辩白似地说:“如果恨你,我就不会来看你了!”
这个老实人,终于说了一句非常聪明的话。
“是不是?”玉秀眼里立即闪出两道惊喜和感激的光芒。看见文富在直直地看着她。便急忙掩饰地说:“快吃面吧,冷了,不好吃。”
文富又低下头去。可过了一会,玉秀又忍不住地问:“你们明天走吗?”
“看家具能不能卖出去。”
“我这儿有他的一些旧衣服,他现在已经用不着了,你明天来取去穿吧。”玉秀看了看文富那件衬衣,突然想起了似的说。
“不啦!”文富说:“给他留着,出来了再穿吧。”
“不知要等到猴年马月?”玉秀眼圈又红了。过了一会,才转换语气说:“这样,我明天给你买一件衬衣,你走以前,来取吧!”
“不!”文富吃惊地看着玉秀,他不知道玉秀为啥还这样关心他、体贴他。他既感激,同时也觉得不应该接受玉秀这样的关怀。
“啥子不?”玉秀这时又生起气了,说:“刚才还说不恨我,难道我的东西就不能穿?这又不是我偷的,抢的,是我在城里干零工挣的!”
文富被玉秀生气的神情和这番连珠炮似的责问击懵了,他怔怔地看着玉秀,不知该怎么解释。
“就这样!”玉秀不等文富回答,就下了结论。“你们不可能上午走,因为现在家具都没有卖。如果下午走,你就中午来;如果后天走,你就明天晚上来,我在家里等你。”
文富望着玉秀,觉得玉秀结婚以后变得比过去泼辣了。他没法拒绝她的热情关怀,和她眼睛中期盼的神情,终于点点头答应了。
玉秀知道这个老实憨厚的汉子,一旦答应,便绝不会改变,心里高兴起来,可还是叮咛了一遍说:“可说定了,一定要来哟!”
文富说:“我来!”
吃了面条,文富觉得不应该再逗留了,免得旁人说闲话,便告辞要走。玉秀流露出明显的挽留的意思。可想到明天还会见面,也就不再挽留,让文富走了。
文富走出来,城市已是万家灯火。
39
文义对玉秀说:“有一件重要事情要做”,这是真的。为了妹妹的幸福,他决定今晚会冒一次险——到林副县长那里去,为朱健争取一个氮肥厂工人的指标。
中午,文英对他说的话,也引起了他的深思。是呀,文英现在已成了一名正式工人,而朱健仍是一个农民,他必须面对这个现实。不管朱健在城里打工,能挣多少钱,但他和文英之间的差距,总是存在的。只要存在这个差距,要文英心甘情愿地接受朱健,都会是沙滩上建楼房,有些靠不住。而一旦文英身边缺少一个真心实意爱她的人,她和林平的关系就会藕断丝连,难以彻底割断。文义把这些道理在心里翻来覆去地想了很久,越想越觉得应该想办法,把朱健和文英的地位拉平。当他刚一冒出这个念头时,好像有神灵暗示他一样,在头脑中立即形成了这个决定。
当然,这个决定也不是文义凭空想起的。在去找文英之前,他去老同学杜伟的预制场里找朱健时,就听说了氮肥厂招工这件事。并且听见了人们不满的议论,说现在有钱能当工人,有权也能当工人。议论的人都是城里无权、无钱的待业青年。他们还举出了县上哪些领导,利用这次带资进厂的机会,把农村哪些哪些亲戚弄进了工厂。文义是聪明人,对社会上这些年的不正之风,不是不了解。听了这些议论,他觉得不奇怪,也便没往心里记,可脑海里一旦冒出把朱健和文英拉平这个想法后,先前听到的议论,在这时就起作用了。或者有了先前听来的议论,激活了把朱健和文英拉平这个想法。因此,他做出了这个不寻常的决定。
下午,为了使自己这个决定更有实现的可能,文义又去找了一次文英,详细询问了她被招工的经过,和她近段时间与林平来往的情况。已经决心痛改前非的文英不敢对这个关心着、爱护着她的哥哥撒谎。把招工的经过和与林平继续保持关系的情况,都对文义一五一十地讲了。当文义听说文英招工,并没经过林平的父亲时,文义对自己的行动更有把握了。既然一个林平就能办到的事,他的父亲为啥不能办到呢?几百号人的工厂,不管招工名额满没满,一个主管的副县长,要塞进一个把人,还不是举手之劳的事!当然,文义也怕遭到林副县长的拒绝,但是他不怕。他觉得自己有理由,去为付出了巨大代价的妹妹,争取到幸福。
当文义觉得有充分的把握,去实现自己的计划时,他立即陷入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激动中。整个下午,他不知疲倦地来来去去,在心里推敲着这个计划的每一个细节,甚至连林副县长将要怎样回答他的话,他都一一做了设想。为了不在晚上唐突地去向人打听林副县长的住处,下午,他装着有事的样子,来到县政府家属院,向人问明白了林副县长一家住的单元和门牌号。为了保险,他还到这个单元的四楼一号看了看。一切准备就绪,他只等待着傍晚的来临。
终于,黄昏降临了。这时,正是机关工作人员下班吃晚饭的时间,也正是找人的最好时候。因此,当他把二哥文富送到玉秀那里后,便迫不及待地匆匆告辞出来,直奔县政府家属院了。
但这毕竟是文义第一次干这样的大事,第一次去见县太爷这样的大人物。过去,不用说县长,就是区长,他也没见过。当他走进县政府家属院这幢环境优美、装饰豪华的建筑物时,不由得又有几分心虚起来,膝盖骨还有点微微颤抖。可是,他很快又镇静下来。他想,没啥可怕的,大家都是人,况且,林家就好像是欠了债的,而自己是债主索债。哪有债主怕欠债的呢?事情即使办不成功,他也不会把自己咋样!想到这里,文义胆子大了,大步大步地走上了楼。
举着手指,文义不轻不重地叩响了那扇关着的木门。
“谁呀?”随着一个妇人的问话声,那扇漆成紫色的木门打开了一半。
文义立即先将脑袋伸进门里边,说:“我找林县长。”说着,没等妇人回答,早已一步跨了过去。
客厅的沙发里,坐着一个五十多岁的干瘦老头儿,见文义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跨了进来,就迅速抬起头,对文义不快不慢地问:“有什么事?”
文义估计他就是要找的人,忙回答:“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要对林县长说!”
“你说吧!”干瘦老头啜了一口茶,说。
文义证实了自己的判断,又见林副县长虽然对自己漫不经心,可眼里的光芒却是柔和的,与自己下午想像中的冷峻刻板的官僚面孔截然不同。进屋时的慌乱,一下子消失了许多。
“请问,屋里还有别的人吗?”文义礼貌地问。
“你说吧。”林副县长见年轻人话里的神秘意味,不敢小觑了,坐直了身子。
“好!”文义庆幸自己选择的好时机,镇静了一下,便说了:“我是余文英的三哥……”
“哪个余文英?”林副县长抬起头,不解地看着文义问。
“哦,你还不知道!”文义这才想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