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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后,你们再来取,行不行?”
周围的群众听了警察的话,也都通情达理地说:“这样行!”
“要得,老大爷,小老弟,大家让一步!”
余忠老汉听了大家的话,又为了息事宁人,终于松了口气说:“那我们多谢同志你了!只是……”他迟疑了一下,嚅嗫着说:“别骗我们庄稼人。”
警察说:“我给你写个条,你们凭条子直接来找我好了!”说着,警察掏出笔记本,写了几个字。交给余忠老汉。余忠老汉不识字,把条子交给文义。文义见条子上是警察的名字,就松开了车绳,说:“行,我们相信你。”
文富见文义松了绳子,自己也主动松开了车绳。几个联防队员立即过去将板车绳子套在摩托车后座上,发动起摩托车,将板车一溜烟拉走了。
刚刚拉走了板车,巨大的游行队伍便过来了。
三个庄稼人立即被这人的海洋,卷裹到一边的屋檐下。
这是一幅什么样的壮观的景象呀!余忠老汉父子们瞪大了眼睛,瞅着那一辆接一辆披红挂绿的彩车,那一群群翩翩起舞的人群,那遮天蔽日的彩旗,巨大的标语。声震云霄的太平锣鼓,喜洋洋的迎新唢呐,这没了一切声音。翻动的蚊龙,狂舞的雄狮,滚滚向前的人流,使他们来不及细看了。一时,他们也忘记了刚才发生的事,忘记了自己的卑微和渺小,心跟着这巨大的游行队伍一样激动起来。
游行大军过了很久,才完全通过。队伍渐渐远去以后,街道才一下显得那么空旷和冷寂。此时,太阳光照射在水泥街面和两边建筑物上,金碧辉煌。而站在屋檐下背阴处的余忠老汉父子三人,才显得那么孤独。
他们坐了一会,估计游行队伍已走过了正街,才站起来往县交警大队走去。
那个收他们家具的警察,果然没有食言。相反,他还在等着他们。
警察一见他们,就说:”老大爷,小兄弟,刚才不是我故意为难你们。其实,我也是农村人,庄稼人的日子和苦楚我当然晓得。只不过我们干着公事,身不由己,请你们不要生气!”
听了这话,余忠老汉和文富、文义倒觉得错怪了这个警察。文义首先赔礼,说:“刚才我们也态度不好,你也不要生气!”
余忠老汉说:“我们今天是遇上贵人了!”
警察说:“啥贵人哟,大家都是平头百姓!”说着,警察领他们去拉出了板车,又对他们说:“老大爷,小兄弟,你们找地方把这些东西放起来吧。这几天,一切服从龙舟艺术节,木器市场改成了商业一条街,没地方去卖了。”
余忠老汉听了,又一下叫起来,说:“天啦,这可咋办?连市场也没有了,眼瞅着家里稻子被虫糟蹋呀!”
警察说:“老大爷,这是没法的事,想开一点吧!”
文富、文义见了、也过来安慰父亲。文义说:“爸,天无绝人之路,我们先把它拉到余华祥的旅馆里,放下再说吧!”
文富也说:“就是!光急也不起作用。”
余忠老汉想了想,眼下也只能这样了。于是,父子三人又回头对警察说了一通感激的话,就拉起板车往西门走去。这时,啥城市的繁华、喧闹、节日、游行……一切的一切,都离他们远去了。他们只是低着头,蔫蔫地、木然地、无可奈何地朝前走着。在他们眼里脚下的水泥路、两边的建筑物,都在对他们板着脸,一副冷若冰霜的表情。
他们还不知道,到了余华祥的旅馆里,会受到什么样的礼遇呢!
36
“你们咋个在这个时候,拉这些玩意儿来卖?”西门旅社的老板余华祥,听了余忠老汉的请求后,两撇眉毛使劲往一块凑,满脸露出不欢迎的神色,对父子三人责备似的地说。
“莫得法子呀!”余忠老汉仗着是自己本家说话自然一些,但话音中仍带着一种乞求的、无可奈何的语气:“事先不晓得城里办啥子节呀?再说,看着好好的秧苗被虫子和病糟蹋,心里也着急呀!你过去常说,虫口夺粮,灾情就是险情呢!”
余忠老汉提起了昔日支部书记的口头禅,使现在已经发福的、白白胖胖的旅社老板,多少有了一点同情心,可他还是皱着眉头说:“按说,一堆一块的,一笔又难写两个余字,我是应该帮助你们的,可你们是芝麻掉进针眼里——遇了缘,碰到县上搞的这个活动,旅馆都住满了人。连我这个边角角小旅馆,也挤得缝都莫得。过去周华书记进城办事,都住政府招待所,如今来参加这个节,却只能委屈地住在我这小旅馆里,你们想,我把你们往哪里安嘛?”
“随便哪个地方都行!”余忠老汉生怕余华祥一口拒绝,忙插嘴说。
“总要有个地方嘛?!”余华祥还是显得很作难地回答。
这时,文富瞧了瞧很宽的过道,便亲近地按过去的称呼喊了一声:“余书记”,因为华祥比他还矮一辈,他不好按家族中的辈份喊他名字。“能不能就让我们在这过道里,暂时搁一下这两个衣柜,反正也不太久,也不影响过路。”
“那位呢?”余华祥看看走廊,觉得没法拒绝,便问道。
余忠老汉忙说:“现在又不冷,随便哪个屋檐角角,我们都蹲得一晚上。”
“那成啥子话?”余华祥听了再不好推辞了,就说:“人家不指着我脊梁骨骂,说我余华祥这么没有人情味,一堆一块的人来了,睡屋檐角角。这样吧,你们把衣柜巴壁子放到过道里,晚上睡觉的地方嘛,我下面有间地下室,是堆放杂物的,我叫人去弄几床草垫来,你们几爷子不嫌弃,就在那里委屈一下,也比欧露天坝坝强,行不行?”
“要得!要得!”余忠老汉、文富和文义听了,立即感激不尽地回答。
余华祥又说:“我这儿也没饭了,你们等会出去吃吧!难得碰上这份闹热,吃了饭,就出去看一看,”
父子三人又立即点头说:“吃饭的事就不麻烦你了,我们自己想法。能有个地方放东西和歇脚,我们就很感激了。”
说完,父子三人开始解板车上的绳索,往过道里搬东西。这时,他们的党委书记兼乡长周华,披着一件衬衣,果然从楼上走了下来,一眼看见他们,便有些惊讶地问:“你们进城来了?”
余忠老汉、文富、文义,刚才已经听余华祥说了周华住在他的旅馆里,但现在意外相逢,仍然显得有几分惊喜。听见周华亲热的问候,余忠老汉忍不住心头发热,好似儿子见到了亲爹娘一样——过去,庄稼上有啥难处,都是政府在帮着解决呢!想到这里,余忠老汉便愁苦着脸说:“周书记,不得了呀,水稻都遭灾了!”
“是吗?”周华瞪大了眼睛,他不知道老汉说的是什么灾,又接着问:“啥灾这么严重?”
“是病虫害。”文义把自己田里的情况和王技术员讲的话,立即向党委书记汇报了。
“哦,是这样。”周华听后,似乎松了一口气,接着说:“那就加紧防治(口山)!”
文富说:“是呀,所以我们才赶着进城来!”
“很好!很好!”周华书记听了,一边赞赏地点着头说,一边往外走。
文义见党委书记并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便提醒他:“周书记,如果是大面积发病,情况是很严重的,乡政府应该加强这方面的领导组织力量防治。”
周华听了,停下步来,回头对他们叹了一口气,说:“怎样组织力量防治?现在难啦!一家一户种庄稼,你治他不治,扯五笨六的,钱从哪里出,人从哪里抽?还是各人防治吧!农民,哪个不晓得种庄稼?”
文义听了乡长这话,心里很有意见。在这节骨眼,政府不为农民想法,反倒一推六二五,像婆娘死在娘屋,没事一样,那么,农民还要政府干啥子?心里这么想,口里也便直通通地说了:“周书记,照你这么说,农民都知道种庄稼,那干部又干些啥子呢?”
“嗨!”周华没想到自己被一个普通村民批评起来,心里有点不痛快了,愣了半晌,才说:“小老弟,你呀,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呢!你以为只有抓农业干部才有活于,是不是?告诉你,事情多着呢!现在,我们的重点是发展乡镇企业,抓钱把经济搞上去。去年中央制定的七五规划,要求到一九九○年,全国工农业总产值达到一万六千亿元,财政收人要比“六五”期间增长百分之四十以上,人民要朝小康生活奋斗。这么快的增长速度,你以为靠农业那几颗粮食能达到吗!现在,上级都明确说,抓农业不能出现高增长率,各级政府主要是抓工业。乡政府主要抓乡镇企业,才能出效益出成绩。你看这次端午龙舟文化节,各乡都要拿出乡镇企业的产品来参加展出。我们乡的乡镇企业,比不上人家,我这个书记、乡长着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你怎么说我们干部没事干呢!”
文义被周乡长一顿批评,一时窘得脸红筋涨,找不到合适的话来回答他了。
余忠老汉见状,忙向周华赔礼地说:“小孩子家,说话嘴没遮拦,你莫跟他一般见识!他知道啥子?就晓得揉泥巴蛇蛇。”又对文义说:“领导还不知道通盘考虑,要你操心?”
周华听了,大人大量地说:“没啥,意见也该提嘛!”说完,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庄稼还是要种好的!”
“就是!”余忠老汉恭敬地回答。
周华走后,他们把衣柜搬到过道里放好,又把板车推到旅馆后面的一块圈了围墙的空院里,父子三人才去找饭吃。走到旅馆门口,见余华祥正在柜台前,和两个一高一低打扮入时的小姐小声地交谈着什么。见他们走来,余华祥停止了说话,抬起头来,对他们露出皮笑向不笑的笑容,淡淡地说:“出去了?”
“出去了!”余忠老汉感激地对他回答。
这时,两个小姐也抬起头,两双眼睛直往文富、文义身上膘,文富、文义看见两个姑娘都非常年轻,像学校的中学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