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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学]余忠老汉的儿女们-第2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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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会一往情深,死不回头,甚至演变为疯狂、粗鲁的占有。
  “不!”林平捏着文英姑娘的求爱情,摇了摇头。他决定立即给姑娘写封信,告诉她这是不可能的,让她及早从单相思中走出来,另找一个白马王子相伴终身。当然,他也并不排斥把她当作一个可亲的小妹妹看待,在需要他帮助的时候尽力帮助她,“如果她不拒绝的话”,林平这样想。
  正当林平思考着该用什么语言和方式,为文英写回信的时候,领导忽然派他来这个区,了解农田水利基本建设的准备情况。“正好!”他想。他可以顺便去找文英谈谈了,这比写信方便,也容易谈明白。于是,听完了周华乡长的情况汇报,林平便急急地赶来了。
  这时正是中午时候,家家炊烟正浓,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米饭的香气。而此时的余家,却正在忙碌着。五保老头余天志,被余忠老汉接回来,今天是第三天上。三天中,从老头身上散发出的一股像腐尸一样的臭气,已经令余忠老汉一家人不能忍受了。尤其是文英,宁愿从阶沿上绕进灶屋舀饭,也不愿从老头住的那问房中路过。余忠老汉和文忠、文义,一直想给老头洗个热水澡,然后把他穿在身上已经分辨不出一点颜色的脏衣脏裤换掉。但是,老头说什么也不肯。今天,余家决心给老头来个大扫除。田淑珍大娘用大铁锅烧好了一锅热水,文忠把家里一只大黄桶搬进老头的卧室,余忠老汉又用破瓦罐,升起两盆火,然后文义才去把娘烧好的热水提来,倒进黄桶里。余忠老汉过去,对躺在床上的余天志说;
  “二叔,我们给你洗个澡,你身上都发臭了!”
  “我不洗!我不洗!”老头突然大叫起来,双手紧紧抓住床架。
  余忠老汉轻轻地拉住他,耐心地解释说:“又不冷的,你怕啥子?”
  余天志还是紧紧抓住床架,干瘦的身子缩成一团,说:“我不洗!你们要杀我!”
  余忠老汉突然一笑,说:“我们杀你干啥子?不会的!”
  老头还是大叫:“我不洗!”
  文忠和文义听了,心里烦恼起来,走过去分开老头的手,轻轻一提,就把骨瘦如柴的老头给提下了床。不管老头如何大喊大叫,文忠抱着他,文义不由分说地扒了他发臭的衣服。然后,两弟兄把他提进了热水里。
  老头在水里仍然叫着、跳着,弄得水花四溅。可渐渐地,像是耗尽了气力一样,出奇地安静了下来,任凭余家父子几双大手,在只有一张皮的身上揉搓着,两只大大的、呆而无神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逐渐冒起一层油污的、龌龊的水面。
  洗完过后,余忠老汉迅速给他擦干身上的水珠,拿过早已准备好的自己的干净衣服,给老头换上。余天志老头却又固执起来,他左右躲闪着不肯穿,嘴里叫道:“我就穿我的!穿我的!”
  文义生气地走过去,拾起地上他那堆破烂、肮脏的衣服,提到他面前说:“你看看,你这衣服还能穿吗?”说着,用力地扔到墙角去了。
  天志老头还想过去捡,却被文忠紧紧抓住。他们怕时间久了,老头受凉感冒,也不管他愿意不愿意,硬把余忠老汉一件旧衬衣和一件新棉袄,给他穿上了。
  穿好衣服后,余忠老汉和文忠一松手,天志老头却一下子扑过去,抱住他那件破袄子,稀奇宝贝一样地抱在怀里,然后走到]床边把它垫在枕头下,一头倒了下去。
  余忠老汉和文忠、文义见这样,也只好由老头去了。尽管这样,从老头身上再也闻不见那种如尸奥一样的气味了。
  这农家中午发生的小小一幕,都让客人林平看到眼里了。当他了解到事情的原委后,有着职业敏感的他,立即感到这是一条好新闻素材。是呀,在走向商品大潮的时代,在传统道德和好风尚日益沦落的今天,一个靠种田致富的庄稼人,如此悉心地照顾一个孤寡老头子,这精神是多么值得提倡呀!只是,对余忠老汉说的,这个余天志老头并不是他心甘情愿领养的,而是支部书记在会上确定的这一点,还心存疑虑。他希望这是老头的谦虚,“如果不是他们一家心说诚服地领养,会这样细心地照顾他吗?”林平心里这样想。但不管怎样,他都觉得这是一个好新闻素材。
  林平一沉浸在自己的重大发现中,就暂时忘记了今天来的主要任务。他决定吃过午饭以后,先去支书毛开国家里问一问。对这样好的题材,自己可不能轻易放过。
  17
  林平的突然到来,完全出于文英姑娘的预料之外。在最初的一阵慌乱之后,她注视起自己的服饰来。天啦,今天咋穿了这样一身丑陋的衣裳,这是一件大翻领的花呢外套,虽然颜色还是新的,可又宽又大,穿着活像一身道袍,把自己衬托得像一个邋遢女人了。接着,又怀疑自己头发乱了,忙抽空子溜进自己卧室,对着镜子照了照,果然,刘海上的几根头发掉下来,遮在了眉毛上。她忙用梳子细心地把它们理开,看看再没有别的地方需要重新打扮了,才走出来。
  文英姑娘心里略略定安一些后,就忽然想到:“我给他的信,他收到了吗?”想到这里,脸也不由自主地红了,心上像爬过一只小虫子似的,有些酥痒起来。“他一定收到了,也许正为这事来的呢!”文英又在心里判断着。有几次,她悄悄地去打量林平的神情,看着他长而浓的眉毛,厚厚的眼镜片,密密的胡子茬。看着,心里掠过一些不甚分明的意念来。可是,文英并没有发现她所期待的情节:林平对她深情的一笑,或向她打个亲切的问候,或对她投过来一注温柔的目光。林平今天的神情是异乎寻常的平静。有时候,她虽然看见林平在和父亲、哥哥们说话时,脸上也带有微笑,然而这微笑只能是平常的微笑,不能有特殊的解释。着到这里,多情的文英姑娘心头又掠过一丝痛苦的滋味。“难道,他不愿意?!”她又在心头猎忖着。
  她不知道,林平此刻的心思,完全集中在了他发现的好新闻题材中。
  吃过午饭,林平去支书毛开国那儿了解情况了,文英回到自己的卧室里,打开箱子,精心选择起衣服来。她把所有的衣服都摊在床上,然后一件一件地在身上比试着,平时自己认为满不错的衣服,都被她淘汰了。最后她选择了那件春、秋季穿的薄毛线外套。她把身上那件花呢外套和厚毛衣脱下来,穿上这件大红的薄毛线衫。尽管这时气温很低,但她却非常满意这身装束:毛衣紧紧地束在身上,把她的腰身束得是那样苗条,把她的胸脯衬托得是那样突出,加上那火样的颜色,使她通身散发着一股不可抗拒的青春的迷人气息。她把剩下的衣服装进箱子以后,又坐在镜子前面精心地梳了一遍头,用一根花手绢在脑后的辫子上挽了一个蝴蝶结。最后,她把屋子又仔细打扫了一遍,使整个房间给人一种干净、整洁、利索的感觉。
  一切收拾完毕以后,文英就在一种焦急和忐忑不安的情绪中,等候着林平回来。
  这时,她的父亲,哥哥们都出去干活了,母亲也打猪草走了,家里就只她和楼下屋里的余天志老头。这个老头行动不便,有时起床,最多也只能在床前走走,要迈过门坎到院坝里走走,没人搀扶也不行。但老人的嘴却闲不住,不时自言自语说些不知是哪年哪月的老话,让人听着莫名其妙。此时,老人又在床上嘟哝开了,不知说些什么,在这静谧的空间里,听着那仿佛来自另一个世界的苍老的声音,让人有几分恐怖。文英姑娘此刻十分讨厌这种声音,可她又无可奈何。她一趟趟地走到窗前,看着林平归来的路。
  终于,林平回来了。文英一下子激动起来,急忙跑下楼,在大门口迎住他,并把他带到了自己的卧室中。
  此时的林平,也完全沉浸在一种兴奋的情绪中。他的脸红扑扑的,两眼从镜片后面透射出愉快的光芒,两边嘴角欢悦地往上翘着,给人一种发自内心的喜悦的感觉。刚才,他去支书毛开国家里,得到的情况和他需要的完全一样,支书不但说余忠老汉一家领养五保户是主动要求的,而且还保证要把天志老头一直供养到死,生病吃药、死后安葬都不要村上负担。林平听后,内心的感动就不用说了。可他哪里知道,这是支书要的一个花招呢!
  对林平兴奋的原因,文英姑娘当然不明白。她只知道此时的林平,更可亲,可爱,可接近了!她挨着林平坐下,两眼充满柔情宣意地盯着他。
  林平从兴奋中稍微平静下来后,这才意识到今天来的主要目的。他猛然醒悟过来。急忙挪开一点身子,回头去看文英。当他接触到文英的一双眼睛时,林平的身子触电似的哆嗦了一下。文英的眼睛像钩子一样,几乎把他紧紧地勾住并缠绕上了。林平只觉得自己的心灵被撞麻木了,面对那张妩媚、艳丽的面孔和那双既脉脉含情、又勾魂摄魄的目光,他的那颗理智的心忽然慌乱起来。他想说的话,一时没有了勇气说出来。他觉得,面对这无法抗拒的美和这难以用语言形容的目光,以及从里面流露的期待和愿望,使他感到说出那句拒绝的话,实在是太残酷了!
  两人都默默地对视着,可内心里都涌动着一股感情的激流。一个要努力恢复理智而不能,一个要以强烈的情爱去勾摄对方的灵魂。
  许久,林平还是鼓起勇气,打破了这静谧的沉默。可是,话却说得很不自然:“文英,你给我的信,都收到了。可是,我不能……我已经,有……”
  “不要说!我不要你说!”文英忽然激动地叫着,猛地拉住了他的双手,摇晃着,不许他再说下去。
  林平立即停住不说了,他的眼睛又和文英的眼睛相遇在一起了。文英的目光变得迷离恍惚起来。这种迷离的柔情,使林平仿佛进入了一个不能自拔的陷阱,他理智的堤坝,正在一点一点地坍塌。他的双手任文英轻柔的摩挲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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