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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下周周二,文义为了避免因自己频繁进城而引起父亲的怀疑,一大早,他就对母亲说:“妈,我今天想去看看文英,她怕就是这几天了,不知现在咋样?”
田淑珍大娘听了,立即产生了对女儿的思念,就急忙说:“就是呀,这么长的日子了,也没人去看看,你去看看吧!”
文义说:“好,妈!要是爸问起了,你就说我去看文英了!”说完,就离开家,匆匆赶进城去了。
当他再次跨进法院行政庭时,孙庭长正伏在桌上写东西。看见他来了,忙起身迎着。接着,不等文义发问,就打开卷宗,取出文义的起诉书,放到他面前,开门见山地说:“余文义同志,我不得不非常让你失望地告诉你,经过院领导研究,法院决定不受理你的诉讼请求!”
文义一下呆了,仿佛掉进了冰窟,心里凉透了。他怔怔地望着孙庭长,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却没有发出声音。可目光里却充满了满腹疑云。
孙庭长叹一口气,对文义挥了挥手,示意文义坐下,然后也显示出了无可奈何的神色,说:“我知道你心里难过!对驳回你的诉讼请求,我一样感到意外和遗憾!”
文义慢慢回过神来,他实在想不明白这究竟为啥,于是就大声地问:“为啥不受理?”
孙庭长说:“具体原因,我不便奉告!”
文义一下生起气来,觉得心里有一股不平的激流在冲撞,他猛地一拳砸在桌上,忿忿地喊了起来:“老百姓的冤枉就没处申了哦?”
孙庭长见了,忙过去扶住了文义,诚恳地劝道:“小余同志,请你冷静一点,这是法院。”
文义这才没办法地松开了砸在桌上的拳头,可胸膛仍在不断地起伏,两眼喷着怒火。
孙庭长又慢慢说开了:“我希望你理解我们的苦衷!在我们国家要真正做到有法必依,还有一个过程,还需要我们做很多工作……”
可文义没等孙庭长说完,就气愤地转过身,走了出去。
孙庭长见了,忙拿起桌上的起诉书,追上他,说:“哎,你的起诉书!”
文义接过起诉状,愣了半刻,抬起手,慢慢撕了起来。然后,将撕碎的纸屑往空中一扔,大步走出了法院。
现在,文义才真正尝到了绝望的滋味。他感到身子轻飘飘的,脚步像喝醉了酒,有点不听使唤。心里也好似掏空了,没有了灵魂,没有了思想,剩下的只是疲惫,只是说不出的委屈。大街上行人来来去去,他只觉得自己成了一个不知往哪儿去的流浪儿,十分孤独。他糊里糊涂在城里转了一个大圈,来到了回家的场口,才突然想起真正该去看看文英,免得母亲挂念。文义又返回来,来到河边码头。上游不知啥时候下了暴雨,此时河水猛涨,宽宽的河床上,浑黄的河水泛着像破棉絮一样的泡沫,争先恐后地汹涌着向前流去。灰色的水鸟贴着波浪翻滚的河水飞翔着,发出“呱呱”的鸣叫,庆祝着自己的节日。渡船已停止了航行,文义看了一会,只好沿着还没完全淹没的河滩高处,慢慢地向下游走去,从大桥走到了氮肥厂。
文英一见文义的神色,立即吓了一大跳。在她一生中,还从没见过一向坚强、聪明的三哥,这样沮丧、这样失魂落魄过。她忙追问文义怎么回事。文义见妹妹都快要分娩了,不想把家里的不幸告诉她。可最后还是忍不住,将家里的遭遇和自己打官司的事,对文英谈了。尽管文义努力做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也尽量用了轻描淡写的语气对文英谈话,可聪明的文英还是把什么都听出来了。吃过午饭,文义要回家去,文英忽然拿出一个布包,递给文义说:“三哥,这是我和朱健挣下的两千元钱,你拿回去,算我们对爸、妈和你们,尽一点心意!”
文义顿时愣住了,嘴唇颤抖起来,喊了一声:“妹——”声音就硬咽了。
文英说:“三哥,你可要带回去!家里遭受了那么大的打击,我还是余家的人,不能不管。”
文义尽量忍住不让泪水掉下来,说:“妹,这段日子,家里确实需要钱用。可一看见你们挣钱的艰难,我们……”
文英知道文义要说什么,就急忙打断了他的话说:“三哥,你别说这些话了!我们这是谁和谁?小时,你们疼我、爱我,含在嘴里怕化了,牵在手里伯飞了,喜欢得没个够!大哥二哥背我上学,背进教室还舍不得放下。家里日子那么苦,可你们尽着我吃,尽着我穿……”说到这里,文义没流泪,文英倒滚下了一串泪珠。
文义见了,忙说:“妹,莫说了,那都是应该的!”
文英抹了一把泪,又破涕为笑,说:“好,我不说了,可我都记得。这钱,你就拿回去!”
文义不再推辞了,深情地说:“好,妹,我收下!”然后,两兄妹走了出来。
走到大门边,文英忽然低声对文义说:“哥,打官司的事,我想去找一下林平,兴许他能帮忙,你看行不?”
文义心一动,瞪大了眼睛,然后又疑惑地看着文英。
文英知道二哥的心思,就真诚地说:“三哥,你放心好了!妹和他,好久以前都只是好朋友了。”接着又说:“三哥,他是好人,请你相信我的话!”
文义相信了,点了点头,然后说:“妹,可要注意身子!”
文英还是说:“放心吧,哥!”说完,两兄妹告了别。文英望着文义的背影,看了很久,直到望不见,才转身进屋,思考起怎样去找林平来。
34
下午,文英就腆着大肚过河来,去报社找林平。走进报社的大门,很多人都用诧异的目光看着她,她也不管,径直往林平的办公室走去。在爬楼梯的时候,肚里的小东西忽然一阵躁动,像是提醒她别累着一样。文英靠着楼梯的栏杆歇下来,并用手轻轻抚摸了一阵圆滚滚的肚皮,小家伙才渐渐安静了,她又开始向上爬去。到了林平办公室门口,文英推开门,走了进去。
林平此时正伏在桌上,往一个本子记着什么,面前摊开了一封封像是信的东西。听见门响,他抬起头,看见了文英,惊喜得脱口叫道:“文英!”
文英累得直喘气,张着嘴,只朝林平笑了笑。
林平急忙搁下笔,过来扶着文英在椅子上坐下,又倒来一杯水,递给文英,然后才带点责备的口吻说:“都这样了,还来?”
文英喝了半杯水,平静多了,才说:“这事,我非得亲自来找你不可。”
林平听了这话,知道文英这事肯定重要,就说:“你尽管说,我一定帮助你!”
文英就想起了家里发生的一系列不幸,想起父母和哥嫂们付出的代价,还没开口说话,眼里就蒙上了一层泪水。
林平见了,更摸不清文英要说的是啥事,就安慰说:“文英,你莫伤心,慢慢说给我听!”
文英抹了一下眼角的泪水,才说开了:“是我家里的事,家里遭难了!”接着,就从去年拨庄稼栽桑种麻说起,把养蚕遭受的损失、青麻没人收购,文义打官司的事,一一告诉了林平。末了又真诚地说:“林平,我向你说句老实话,就是你前几年到我家采访时,我们的日子也并不好过,只是我爹爱面子,不愿让你失望。现在遇上这样的打击,日子更是难上加难了。这个忙,你可一定得帮呀!”
林平站了起来,双手抱在胸前,在屋里走了几步,才回答文英说:“文英,现在我对农村的实际情况才有一些真实的了解了。过去,我只凭热情工作,从自己主观愿望出发,总把农村形势看得一片大好,到处都是莺歌燕舞。记得最后一次到你们家跟踪采访时,把你们家烧的柴禾,甚至草木都折算成了钱,硬往县上订的增长指标上拽。现在看来,这是多么肤浅和幼稚呀!”说着,从桌上拿起几封信,递到文英面前,接着说:“这些读者来信中说的事,和你们家发生的事,大致差不多。农民受了那么大的损失,有理由要求得到补偿。”他显得有些激动地放下信,再回头对文英说:“文义打官司的事,我已经知道了。”
文英一惊,问:“你知道了?”
林平说:“是法院一名业余通讯员告诉我的,我们还以为全县会出一个爆炸性新闻呢!可没想到……”他摇了摇头,接着说:“法院为什么不受理,我还不了解内幕。我回去问问爸,他分管政法工作,兴许知道。”
文英立即感激地说:“林平,我谢谢你了!”
林平说:“文英,你不要谢我,这也是我作为一个记者应该做的!过去,我夸大了你们的富裕程度,给你们造成了某些伤害。现在,我能够做到什么就做什么,竭力帮助农民弟兄一把。再说,文义打官司这件事本身很有意义,我完全支持!”
文英听了,很感动,对林平说:“我们不会忘记你的帮助!”然后扶着椅子站了起来,说:“我就回去了,林平!”
林平这时才上上下下打量了文英一遍,关切地说:“文英,你可要保重身子!还有多久?”
文英红了红脸,说:“快了!”
林平想了想,忽然说:“文英,孩子生下来,我为他想个名,行不行?”
文英笑了笑,说:“那咋不行?我们还得谢你呢!”
林平真诚地说:“真的,文英!从你们一家身上,我看到了我们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我觉得这个孩子,一定不是一个普通的婴儿,而是一个善良的、美的天使!”
文英听了,猛地想起她第一次在这间屋子里,听见林平的那些富有诗意的话。这些诗意的语言今天又在他身上复活了,她心里又一阵感动,可她没在脸上表现出来。却说:“林平,我希望你能给孩子取个好名!可我这阵得回去了!我家的事,也拜托你了!”
林平说:“你放心吧,文英!我送你下去,给你叫辆出租车,送你回去!”
文英听了,忙说:“不用了!人家看见,会说三道四的!”
林平说:“文英,现在我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