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褪皮,就晓得大事不好!可我还是来迟了。老陈兄弟,我晓得你是为啥走的,你是带着悔恨走的呀!你为啥不闭眼?其实我们心里亮着呢!我们哪会生你的气呀?老陈兄弟,你闭上眼吧,啊……”说着,伸出手去,轻轻把陈民政眼皮一合,陈民政的眼果真闭上了。
余忠老汉见了,更觉伤心,不觉由抽泣变成了小哭。小吴等干部见了,忙过来把他拉了出去。在巷道里,余忠老汉慢慢安静了下来,问小吴陈民政为啥这样快就去了。小吴说:“陈叔是急火攻心,导致溃疡大面积出血,出血过多,乡医院没条件及时抢救,刚才一阵大出血,就去了!”
余忠老汉听了,才十分后悔地说:“早知这样,我刚才就不走了!老陈兄弟,我对不起你了!”
隔了一天,余忠老汉打听到了陈民政出殡的日子,就回来对文忠、文富、文义说:“明天你们陈叔出殡,都去他坟上磕一个头!”
文忠听了,有些不愿意,说:“爸,你去就行了。家里还有活儿……”
余忠老汉立即瞪着文忠,说:“再紧的活儿都得去!你们陈叔这辈子,虽然没有办成啥大事,可算是把心交给了我们老百姓,我们不能做无情无义的人!”
文忠听了,闭了嘴。
第二天一大早,余忠老汉就带了三个儿子,提着祭奠的礼品,来到陈民政家。可又来晚了一步,陈民政已经抬上山安葬了。他们又立即赶到墓地。墓地四周还围着一群群送葬来的村民,一大片花圈把陈民政的新坟装扮得十分美丽。父子四人来到坟前,余忠老汉喝了一声:“跪下!”
文富、文义十分听话地跪下了,文忠迟疑了一会,也跪下了。接着,他们从篮子里拿出祭品,摆在坟前,又燃起了香烛。余忠老汉打开酒瓶,一边用酒徐徐奠地,一边说:“老陈兄弟,我们父子四人都来看你了!你是为我们老百姓死的,我们老百姓会永远记着你!今天你慢慢喝一杯,再也莫担心你那胃病折磨你了!以后年年的今天,还有三月清明七月半,腊月三十吃年饭,我们再念叨着你!我们给你磕头了!”
说完,父子四人一齐弯下腰,为陈民政磕起头来。
正磕着,忽然身后传来一阵啜泣。他们回头一看,原来是送葬的村民,不知啥时候,在他们身后跪成了一片,一边跟着他们磕头,一边抽泣。父子四人一见,鼻头一酸,也情不自禁地洒起了泪水。慢慢地,这抽泣蔓延开去,不一时,竟变成了“嘤嘤”的悲痛的恸哭声。这让人心碎的哭声久久地飘扬在了坟头上空,安慰着陈民政的灵魂。
33
这是陈民政死后十多天的一个黄昏,余忠老汉忧心仲仲地走进毛开国的院子里。毛开国的院子当西晒,一抹红红的晚霞的余辉,像舞台上的追光一样,集中射在毛开国的院子里,把余忠老汉的身影拉得老长老长。毛开国看样子刚收工回来,正坐在屋里摇蒲扇,一种深沉的寂静笼罩着这个院子。余忠老汉还在院子里就喊了一句:“老毛兄弟!”
毛开国一见,立即站起来,走到阶沿上来迎接余忠老汉,嘴里亲热地说:“老余大哥,啥风把你吹来了?快进屋坐!”说着,把手里的蒲扇递给了余忠老汉。
余忠老汉随毛开国进屋,坐下了。然后心事重重地望着毛开国,叹了一口气,才说:“唉!老毛兄弟,你是干过公事的人,过的桥比我走的路多,你帮我掂拿掂拿,这事能不能干?”
毛开国听了这没头没脑的话,心里大惑不解,纳闷地问:“老余大哥,啥事?你就沙锅炒豆子,干脆一点!”
余忠老汉这才说出了隐情:“我们家老三,要和乡政府打官司,告他们违反包销青麻的合同……”
“打官司?!”毛开国还没听完,两眼直直地看着余忠老汉,为这消息露出了惊讶的神色。
“是呀!”余忠老汉低沉地说:“我叫他莫打,自古以来,民不与官斗!可他不听,今天还进城啥……咨询去了!”
毛开国听了,半天没吭声,皱着眉头像大政治家一样,在屋里踱起步来。过了一会,才抬头说:“按说呢,这民告官的事,报纸上也在说,可到底我们没见过。再说,能不能,还很难说呢!”
余忠老汉听了,忙十分赞同地点头说:“对,我也这样琢磨!俗话说,官官相护,你能告倒官吗?鸡蛋能碰得过石头吗?”
毛开国也说:“对!”说着,又在地上踱了几步,然后深思熟虑地说:“老余大哥,我看这事儿不成!栽桑种麻是县上叫干的,乡里给我们订合同,也是好心,是为了完成任务。现在文义虽说告的是乡政府,却是冲着县领导去的呢!这告七品官的事,能成吗?”
余忠老汉听了,心里更亮堂起来,说:“那当然更不行!”
毛开国露出了一丝自豪的神情,这神情过去做支书时曾经常挂在脸上。他手一挥,像是先前做支部书记布置工作那样,斩钉截铁地对余忠老汉说:“再说,这青麻不收,责任在外国人制裁我们。国家也难呀,是不是?叫文义趁早收了这份心!我们庄稼人,还是莫去凑热闹好!”
余忠老汉听了毛开国这话,也像领了指示一样,说:“对呢!老毛兄弟这一说,我心里就踏实了!那我走了!”
说着,余忠老汉站了起来。他脸上再也没有了来时那种仿惶和忧虑的神情。毛开国把他送到院子里,他急忙感激地劝阻着毛开国,说:“你留步,留步,老毛兄弟!”说完,迈着有力的步子走了。
走到家里,文义已经回来了。不等文义说话,余忠老汉先板了脸冷冷地问:“你啥……咨询得咋样了?”
文义显得十分高兴,喜气洋洋地说:“爸,人家律师事务所的同志,支持我们打这场官司呢!人家还愿意做我们的义务代理人……”
余忠老汉不等文义说完,黑着脸,没好气地打断了文义的话,说:“不管人家咋说,老子月亮坝坝耍刀,给你明砍,这事你给我拉倒!”
文义听了,大吃一惊,不解地望着父亲,问:“爸,你这是咋了?”
余忠老汉仍是余怒未息地说:“咋了?老子刚才也是啥……咨询了你毛大爷,人家也是干过多年公事的人,吃的盐比你吃的米多,知道得还比你少?可人家就明说,这官司还是不打为好!”
文义听了,原来是这么回事,急忙诚恳地说:“爸,你相信我好了!”
余忠老汉鼻子里哼了一声,说:“我相信你?嘿嘿!你小子嘴上无毛,办事不牢,戳了拐人家骂谁?骂老子呀!”
文义心里涌起一种说不出的悲哀的感觉,他望着父亲,知道这次遇着一个巨大的障碍了,可还是耐心解释说:“爸,这是法律赋予我们公民的神圣权利,官为啥就不能告?”
余忠老汉说:“你以为那样容易吗?你也不掂量掂量,你有几斤几两,你告得倒人家吗?老子告诉你,你的胳膊再硬,也休想硬过大腿!”
父子两人在院子里顶起牛来,屋子里的田淑珍、文富、文忠听见了,也走了出来。田淑珍听了余忠老汉的话,十分爱护地对文义说:“文义,你爸说得对!吃亏就吃了,莫去打啥官司!”
文忠也说:“就怕羊肉没吃到,反惹一身骚,让人笑话。”
连文富也劝说起文义来,说:“老三,我看就算了,也不是我们一家,犯不着!”
文义有些生气了,大声说:“你们怕啥?是我上公堂,又不是你们上公堂!”
余忠老汉也勃然大怒,指了文义的鼻子骂道:“我知道你杂种不安生!你要真不安生,你还是出去好了!这两年,你不在家,我们缺了胡萝卜,一样地办出了席!”说完,他怒气冲冲地朝屋里走去。走到大门口,又回头对文义大声说:“你晓得你是冲哪个告的,哼?!这青麻不收怪谁?怪外国人!你跟老子莫冬瓜奈不何,扯藤藤,”
文义说:“藤藤该扯还得扯!”
余忠老汉听了,半天没说出话来。过了许久,才狠狠地吐出一个“敢”字,接着满脸怒气地进屋去了,把门摔得“砰”地一声响。
文忠见了,又忙对文义说:“老三,你就打消这个念头吧,免得惹爸生气!你以为打官司像平时说怪话那么容易?还有这费那费听说也不少……”
文义听了,忍不住大声对文忠吼了起来。“走开!你晓得个啥?!”
文忠碰了一鼻子灰,自讨没趣地回答:“好,我好心没好报,不说了!”说完,也进屋去了。
这时,余忠老汉在屋里大声叫了起来:“进来吃饭,还等啥?”
田淑珍和文富听了,急忙往屋里走。田淑珍一边走,一边对文义说:“莫闷坐着了,先吃饭了!”
可文义坐着没动,对母亲说:“妈,你们去吃吧,我不想吃!”
田淑珍说:“咋不想吃?人是铁,饭是钢,快进来吃!”
文义又说:“我真不想吃!”
田淑珍大娘叹口气,没再说什么,先进屋去了。
文义等母亲走了,把凳子挪了挪,移到了冰凉的月光下。此刻,他心里突地涌上了许多迷们和惆怅。打这场官司,并不是他一时心血来潮,而是在内心矛盾和斗争了许久后作出的决定。他不是没想过其中的利害关系。是的,照有些人看,他要和乡政府打官司是没有道理的,甚至还有一点刁民的味道。因为乡政府发展青麻,出发点确实是为农民好,而青麻不收,又是西方经济大国经济制裁的结果,这责任不在乡上、县上。可是细下来想一想,农民遭受这样大的经济损失,难道就仅仅用一个“西方经济制裁”的理由就能了结?换句话说,外国人经济制裁的损失,就应该让脸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民来承担?我们的政府干啥去了?农民的损失就不能得到相应的补偿?这青麻,政府哪怕是用最低保护价收购回去,农民也会想得通。可是二茬麻收获这样长时间了,各地卖麻的风波也相继平息了下去,但没有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