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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学]余忠老汉的儿女们-第1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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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这里的蚕子患病了,非常严重,是大面积感染!”
  说着,他停了话,大概在听对方回答。过了一会,他又才生气地说:“你们不能只讲发展,不讲服务呀?那咋个办?难道就眼看农民受灾不管?”
  说了一会,周华无力地放下了话筒,坐在了办公室的椅子上。
  端病蚕的群众见了,开始骚动起来。站在里边的一个汉子声音像装了火药一样气冲冲地问:“咋回事,还有治没治?”
  周华抬起了头,好像他极不愿意把这消息告诉大家一样,说:“乡亲们,晚了!”
  “啥,晚了?”大家一听,立即纷纷叫喊起来:“那咋个办?我们可是剜肉补疮,拔了要成熟的庄稼,来养的这背时虫子呀!”
  周华听了,更显得难过起来,沉重地对大家说:“乡亲们,你们心里难过我们清楚,我们也是一样……”
  可马上有人气愤地打断他的话,大声说:“你们难过个屁!反正有国家给你们发工资!”
  周华耐着性子说:“话不能那样说,让你们过上好日子,是我们干部的最大心愿。今年全县推广栽桑养蚕,群众没有经验,技术培训又走了过场,现在千家万户的蚕一出问题,想找办法挽救,都来不及了。”
  先前说话带火药味的汉子听了周华的解释,不但没消气,反而更气愤地将一簸箕病蚕,一下倾在周华面前搁电话机的桌上,嘴里大声说:“哪个龟儿子才养你这蚕子了!”说完,气咻咻地退出来,走了。
  有几个汉子见了,也纷纷学那汉子的样,将病蚕倒在办公室里。一边倒,一边说:“是你们叫我们养的,我们就把这些送你们吧,你们省得买肉吃!”
  周华一边听,一边还和颜悦色地劝着他们,说:“乡亲们,你们冷静一点!我不责怪你们,只请你们冷静一点……”
  可是,他的声音立即被群众的一片不满和怨恨的叫声淹没了,大家喊了起来:“你今天说到明天,也是瞎子打灯笼,白费蜡!我们不养了!”叫喊声中,更多的人把病蚕倾倒在办公室的桌上和地上。
  文富听了周华书记刚才的话,知道这些蚕子已没有挽救的余地了。他痛苦地看着手上筛子里有的奄奄待毙、有的还在暴躁地爬着的臭烘烘的蚕子,心情一下子异常地沉重起来。想起一家人在这上面寄托的美好希望,和付出的艰辛劳动,一下子全完了。这比养鸡、养鸭都不如。鸡、鸭得病死了,还可以炖一锅汤,可这有啥用?因此,他深深理解那些倒蚕的汉子们的心情。他们此时也和自己一样,痛苦、愤懑,无可奈何,只有用这种方法发泄着心中的怨气。可是,他没像别人那样,把病蚕倒在乡政府的办公室,而是不知不觉地转过身,端着筛子回家了。
  回到家里,屋子里的蚕仿佛转眼之间,就加重了病情,有的已经死了,活着的,几乎已找不到了一条健康的蚕。当他把周华的话和乡政府前发生的事,告诉了家里人以后,文忠突然生气地说:“你还把这些死蚕端回来干啥”
  文富听了,像是做错了事一样红了脸,说:“我、我……”
  文忠设管文富,突然去找出一担箩筐,把家里所有蚕床上的病蚕,“哗哗”倾倒在箩筐里。全家人都不明白他要干啥,都用诧异的神情望着他。半响,田淑珍才问:“文忠,你干啥?”
  文忠气呼呼地说:“我挑到乡政府去!”
  大家听了,都似乎吃了一惊。田淑珍想起了半个多月来的辛劳,突然化为了泡影,忍不住抹起了眼泪来,说:“这才是算路不往算路来,老天成心坑害人,可借我们半个月熬更守夜了!”
  这话更把大家心里说得酸楚楚地泛起苦水来。文忠拿起一条扁担,果真担起箩筐往外去了。
  走到院子里,余忠老汉才大喊一声:“给我放下!”
  文忠听了,不解地回过头,望着父亲。
  余忠老汉走到阶沿上,说:“你莫去趁火打劫了!你挑到乡政府,这些蚕子就能活过来?是干部叫蚕生的病,还是他们故意害人?”
  文忠还不服气,说:“是他们当初非要让我们养不可……”
  余忠老汉沉下了脸,吼了文忠一声:“会怨的怨自己,不会怨的怨别人?要是文义在家里,能像这样吗?”
  文忠听了,也自知有几分理亏,这才泄气地放下了箩筐。
  文富见了,也不说啥,从屋里提出一把锄头,过去挑起箩筐。余忠老汉知道他去干啥,没有阻拦。
  文富来到一块荒坪上,开始刨起一个大坑来。坑创成后,他才将箩筐里的死蚕和病蚕,连同全家人的希望以及半个月的辛劳,一起倒进了土坑里。只一会儿功夫,筐底下的死蚕已发出令人恶心的臭味。他连忙掩上泥土,用锄头夯实,垒起了一座坟头似的土丘。
  接下来的好多天日子里,空气中到处都弥漫着那种死尸般的恶臭。人们都像憋了一口气在心里没处发泄,到处都能听到责骂干部的声音。不但乡政府和一些村干部家门口不断有死蚕出现,就连他们下乡,也会遭到死蚕的袭击。一天,陈民政、小吴和龙支书从一农户门前路过,屋里一个村妇假装没看见,突然抓起一条条胀鼓鼓的死蚕和病蚕,向他们扔来。一边扔,一边还指桑骂槐地骂:“养,养他妈个屁!别人养儿为着老娘,我养个儿专害老娘!”
  陈民政、小吴、龙支书猝不及防,他们左右躲闪着,但仍有不少病蚕落到他们身上、脸上,发黄、发臭的粘液不断往下掉。
  龙支书火了,大声叫了起来:“你在干啥?眼睛长在啥地方了?!”
  妇人也不示弱,扔得更凶了,嘴里还继续骂着。“好狗不挡路!我扔我的死蚕,惹着谁了?”
  龙支书听了,气不打一处来,既委屈又不甘受辱地说:“我就不信你硬是凶上天了?我们干部都成龟儿子了!”
  说着,他就要进屋去,被陈民政拉住了。陈民政宽宏大量地说:“算了,别去火上浇油,我们认倒霉!”
  可小吴看了看刚穿上的一套新衣服,到处都是又黄又臭的死蚕液体,突然委屈地哭了起来,说:“我们成了啥人了?爹不痛,娘不爱,上下都得受气!”
  龙支书也说:“是呀,尿桶的板子,里外都不是东西了!”
  陈民政看了龙万春一眼,回头像哄小孩一样对小吴说:“行了,小吴,下辈子你命肯定好,不会再做一个跑田坎的干部了!”
  小吴说:“要是有人换,我现在到城里机关做个扫厕所的都行!
  说了一会,才止住眼泪,离开了农妇的院子。可他们刚走,农妇却不知咋回事,在屋子里伤伤心心地哭了起来。
  他们来到余忠老汉家里,向余忠老汉讨了水洗了洗脸,又擦了擦身上死蚕的粘液。余忠老汉虽然没说啥,可陈民政和小吴都明显看出,他们一家都失去了过去对人的热情和爽快,而在脸上布满了一层阴云,他们也明白,不提起一句养蚕的话,而心里同样沉甸旬的。
  过了较长一段时间,空气中的那种恶臭味才逐渐消失。然而,因养蚕失败带给庄稼人心头的创伤和阴影,却不会那么轻易散去。
  27
  死蚕风波刚刚平息,县上就召开了一个紧急电话会议,要各乡提高警惕,采取坚强有力的措施,防止群众因养蚕失败而带来的毁桑行为。如已经出现了毁桑现象,则要坚决制止。一句话,县上的“白色工程”不会因此动摇,失败是成功之母,他们将吸取教训,把这一工程搞下去,直到让老百姓真正富裕起来。
  偏在这时,周华接到县委组织部通知,到地委党校学习三个月。这一艰巨任务,就落到了刘副乡长身上。周华知道这项工作的难度有多大,临行前,他专门召集了一个党委会来研究这一工作。同志们打笑他说:“老周怕是要高升了!”
  周华笑着说:“进个党校就要高升,县里机关就怕装不下了!”
  同志们说:“还不应该吗?书记、乡长一肩挑,都几年了。反正县里的部门官多兵少,多一个又何妨?”
  说着,又盯了刘副乡长说:“老刘,下一次就该你上啰!”
  周华见大家扯远了,忙说:“好了好了,我们都不是组织部长,哪个说了也不算。我们说自己的事吧!”接着,就把县上的电话会议精神向大家作了传达,并谈了自己对执行县上指示的意见,以及应该采取的工作方法。末了又对大家说:“在这关键时候,我不能和大家共同战斗,感到很抱歉。这三个月中,党委、政府的工作,就由刘乡长负责了。大家要团结一心,把工作搞好!”
  刘副乡长听了,显得很激动地说:“你放心好了,我们一定保持住全县先进单位的称号!”
  接着,大家研究了一些具体方案。散会后,周华就急急忙忙地带上行李,去组织部报到了。
  周华一走,刘副乡长就召集乡干部开会,传达县上电话会议精神和党委的工作安排。乡干部们一听这事,都突然不吭声了。他们知道这次下去向群众宣传有多难,说不定还会遭到群众的谩骂和围攻。小吴马上想起了上次农妇向她扔死蚕的事,立即,她仿佛又闻到了那股又腥又臭的味道,看见了那又粘又稠发黄的液体,一阵恶心涌了上来,使她想要呕吐,又觉得十分的委屈。于是,她立即说:“刘乡长,我爸这几天老喊心口痛,我要请几天假,带他到医院检查检查。”
  她这一开了头,好几个干部也同时找理由,纷纷请起假来。刘副乡长二看,马上沉下了脸。他缺乏周华做思想工作的耐心,觉得大家是和他过不去。他想,周书记刚刚走,同志们就不听他的,这威信咋个树立?今后咋个开展工作?于是就生气地说:“行了行了,哪有那么多事?”
  小吴却没看刘副乡长的脸色,还故意很诚实地说:“真的,刘乡长!难道父亲有病也不准假?”
  刘副乡长板着脸说:“关键时刻,正是考验我们干部的时候,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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