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肯尼迪传-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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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且,凡是向往这项工作的人首先必须知道,肯尼迪不仅是一位历史学者,而且也是历史和传记著作的一位严格的批评家。他凭自己的本领赢得了普利策传记奖金。在他为撰写《勇敢人物的画像》而进行调查研究时,他对优秀传记的贫乏表示惊异。在担任总统的岁月里,他不止一次地指出,历史取决于写历史的人。当今一贯不正确的新闻报道使他怀疑,研究他这个时代的人将来究竟会对这些报道相信到什么程度。当密西西比州议会就1962年在州立大学内发生的冲突事件拟定一份官方报告时,他们把一切责任都推在肯尼迪弟兄指挥的倒霉的联邦法院执行官员身上。当时总统曾说,这就是一代以后的学者们将要仔细衡量的那种地方文件。他还说:〃这使我怀疑,我所知道的联邦重建时期①的种种弊病是否真的全属事实。〃 
  ①指美国南北战争后,原退出联邦的南部各州的改组与重新加入联邦的时期。——译者 
  他把最严格的检验尺度应用到写他本人的作品上面,这一点并不足为奇。在他出任总统之前,他在这个问题上还有一定的选择余地,那时他对谁为他写传记就已经很挑剔了。他注意到,写他事迹的书籍和杂志文章不可避免地大半都互相抄袭,它们重复着同样的神话、谬误、断章取义的引文,以及先前已经驳斥过的辩解。(一个特别恶劣的例子是,人们经常反复指责当肯尼迪还是一个年轻的众议员时在哈佛大学一个研究班上所发表过的言论。在这种指责已经彻底破产的十年之后,它们居然还在流传。)1958年,他在其接触的出版界人士中花了很大气力去制止一本计划中的他的传记的出版。这本传记的作者在可能接受他的作品的出版商面前自称为肯尼迪的密友。事实上,参议员肯尼迪认为此人并没有掌握必要的材料,并且既不客观也不可靠。 
  他的这种反应部分是出于他对人家的批评过于敏感。但是一个同样重要的因素是,作为一个历史学者,他对历史是否会准确地描绘自己感到关切。因此,他在1959年同意把有关的档案和事实无条件、无限制地提供给詹姆斯·麦格雷戈·伯恩斯教授,供他写出和出版了写到他出任总统前为止的唯一的一部严肃认真的传记。他这样做,并不是因为他以为伯恩斯会写一首颂歌(伯恩斯也没有这样做),而是因为他相信伯恩斯的才能及其在自由派知识界中的地位,将使该书在读者心目中的价值具有预期的那种高度。 
  等他进入白宫以后,他对历史的关心仍一如既往。他相当注意将要保存他的文件的那所图书馆。新闻界和其他作者很容易受到他的接见,他在公共场合或私下讲话都很坦率和清楚有力,而且总是决心要对问题进行阐明、启发和解释。在他的工作班子里那个杰出的历史学家小阿瑟·施莱辛格的要求下,他同意建立一套规定,即要趁参与重大事件的人们记忆犹新的时候,把他们知道的第一手回忆材料记录下来。 
  但是他一直抽不出时间来办这件事。他曾作出安排,对重大问题的讨论进行详尽的录音。有时他为了存档,还口授关于会谈的备忘录。但是对许多关键性的决定,他都是通过口述而不是通过书面,用电话而不是用手谕,对一个人而不是对许多人传达的。在他遗留下的书面案卷中,包括他的演说稿、咨文、电报、信件和备忘录,也只有比较少数是根据他口授的或亲自拟定的初稿写成的。 
  而且,在某些方面,他处理事务的方法也故意使人难以捉摸。虽然参与内部机密的人比局外人知道的要多许多,但在任何一个问题上,没有一个人——没有一个助手、朋友或其家庭成员,知道他的全部思想和行动。我在他的参议院办公室和白宫办公室所担负的特殊责任,使我能够对很多问题都知道一点,可是决不是对任何问题什么都知道。他的动机往往是别人不知道或不清楚的,因为他总避开明显的和容易的途径,而且他常常过分忙于作出下一个决定,以致无暇解释上一个决定。 
  有时候他谈话的口气好象希望我们把重要谈话用备忘录的形式保存在档案里似的。他那不准将来写〃秘密〃回忆录的规定(这项规定来自玛格丽特·杜鲁门①向他提出的一项善意的告诫)只适用于管家班子的人员,并不适用于他的职务上的助手。但在另外一些场合,他又明白指出,在密谈的时候,如果他认为一个或几个参加谈话的人会匆匆地把他们对他的观点的解释记载下来,那末他将感到很不自在。 
  ①玛格丽特·杜鲁门,美国总统杜鲁门的女儿,著有《哈里·S·杜鲁门》一书。——译者 
  他是一个希望有人把他的执政时期写出一部伟大著作的那种总统,但他又是宁愿亲自撰写这部著作的那种总统。他相信施莱辛格会写出一部扎实的著作,除此以外,他对大多数官方回忆录和日记的可靠性都表示轻蔑。他认为艾森豪威尔演说稿的兼职起草人埃米特·休斯辜负了共和党官员们对他的信任,因为他引用了他们私下的谈话来诋毁他们。肯尼迪说,〃我希望这里没有人在写那样的书。〃 
  本书就不是那样,甚至不是一部不偏不倚的著述。一个充满热情的参与者不可能是一个客观的观察家。我既然对约翰·肯尼迪产生了深厚的感情,现在就不能装出一种完全超然的样子。我既以将近十一年的时间为他效劳并阐明他的见解,现在就不能用公正的学术性研究的外衣来掩盖起我那党派之见。让我一开始就讲清楚,这是一部歌颂约翰·肯尼迪及其成就的书,这不仅出于忠诚和爱慕,也是出于对他的深切的自豪感和信心。 
  尽管如此,一部把他描绘得主要象个巨人而不象个普通人的著述是很不够的,他理应获得,而且本人原来也会希望人家为他写出一部较好的传记来。生前他并不要他的顾问阿谀奉承;死后他也不会要他的传记尽是颂扬的词句。他并没有夸口说自己博古通今、一贯正确,而总是很直率地承认自己在许多方面有缺点或没知识。他把他的许多成就归之于幸运,并且一定乐于把他议论温斯顿·丘吉尔的话应用于他自己:〃他虽习惯于战斗的艰难困苦,却并不厌恶享乐。〃 
  虽然传奇总把我们的英雄先烈说成是人人爱戴和战无不胜的,约翰·肯尼迪却有敌有友,有成就,也有挫折。他比钦佩他的人和贬低他的人都更为坦率、更为明确地承认这些事实。他喜欢取笑自高自大或荒谬愚蠢的人,也不喜欢过于一本正经地看待他自己。同时,他还能嘲笑那些为他吹嘘的大话——包括他自己作过的一些吹嘘。 
  他对〃美国之音〃的工作人员们说:〃你们必须说出事实的真相。就象奥利弗·克伦威尔①谈到他的画像时那样,要把一切,包括我们的缺陷和赘瘤,以及所有那些可能不那么直接吸引人的情况全表达出来。〃他对一批外国学生也说过同样的话。我相信,他本来也会对我说这些话的。肯尼迪对自己的工作很自负,一定乐于让这本书或任何一本书来对他的工作表示赞赏,但他会希望人们以他自己那种坦率和客观的态度来赞赏他的工作。 
  ①奥利弗·克伦威尔(1599…1658),十七世纪英国资产阶级革命领袖。1653年被推举为共和国的〃护国主〃,在国内实行军事独裁统治。——译者 
  本书的意图并不是为约翰·肯尼迪写一部完整的传记,也不是为他的时代写一部通史。然而这也不仅是一部个人的回忆录。我试图把我的观察和我同一位非凡人物在一个非凡时期共事的经过,条理分明地全写进去。我主要依据的是我所知道的事情,而不是别人写过的事情。有些人对往事的回忆可能被后来发生的事件冲淡了。我没有去访问这些人,我主要根据的是自己的档案和回忆。对于这些东西是无法注明出处的。 
  因此,除了由于保密或礼貌的缘故略而不谈的某些事实外,约翰·肯尼迪一生中我不曾参与的那些事情,包括1953年以前发生的全部事情和1953年以后的许多事情,也都没有在本书中详尽地予以报道。我并不认为写入本书的一定都是最重要的事情,我只是说我并没有把任何事情故意排除在外;并且,真正的约翰·肯尼迪只有通过第一手的回忆,才能较为清楚地刻画出来。 
  限于篇幅,许多次要的问题、事件和人物也给删去了。将来到一定时候,一部呕心沥血的学术性研究著作必然会对肯尼迪政府的每份文件和每天大事系统地加以分析,我在这里所能写出的仅仅是一些山峰,而没有写通向这些山峰的羊肠小道。此外,本书只写肯尼迪一人,没有写他的家族、他的朋友或是他的政敌,也没有写华盛顿或是肯尼迪所居住的那个世界。凡是在这些问题上想探索或需要知道更多事实的人,只有在这些事实关系到约翰·肯尼迪本人时才会在本书中见到它们。 
  如果有些段落在政治上似乎有党派倾向,那是因为他是一个民主党人,并以此自豪。我的目的既不是谴责,也不是宽恕别人的行动,更不是用我的判断来代替传记主人的判断。我的唯一的责任就是对肯尼迪的真实情况负责。 
  诚然,人们对历史的真相很少有一致的看法。记忆有差异,意见也有差异,甚至同样的事实在不同的人看来就不相同。我可以有把握地说,同约翰·肯尼迪保持不同关系的人就会以完全不同的方式回忆约翰·肯尼迪这同一个人扮演的角色。在政治家们看来,他总而言之是一位政治家。在知识分子看来,他的才气是最值得怀念的。他的朋友和他的家庭成员对他的品质和特征,也有各种不同的回忆。 
  在我看来,最令人遗憾的是那些侈谈他的风度而不大涉及他的本质的回忆和纪念文章。肯尼迪的风度是特殊的。他的儒雅潇洒、机智风趣,和他那翩翩年少的容貌,当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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