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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致远听了略微皱眉,坐在主位上,周姨娘亲自倒了茶端到他跟前,笑的一派娇美:“老爷喝茶。”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再加上张大老爷确实有些口干,给面子的接过来轻抿了两口,一脸嫌弃的放到一边。心想这茶万是比不上在夫人那里喝的茶,上次要得一罐茶也快没了,赶明再要些。
面瘫也就这好处,就算嫌弃了旁人也看不出来,周姨娘小意温柔地坐在下首,“老爷前头衙门事情可忙?前两日母亲过来看我的时候还提起哥哥这段日子忙的脚不离地的,妾身听了就担心老爷的健康。有心想要亲自伺候老爷,可又怕扰了老爷办公,妾身可是好生为难。如今见到了老爷,妾身悬着的心总算是放下了。”
张致远一听,张嘴问道:“你母亲是这么说的?”
周姨娘一怔,忙不迭的点头,“是呢,哥哥虽说是六品通判,却有才干,听我母亲的意思哥哥怕过些日子要升一阶了,不过还是比不上老爷有才干,日后还得老爷多多提携才成呢。”说着满含儒慕快要滴出水来的看向张致远。她这话的意思是想说她娘家也不是势单力薄的,母亲的这话让周姨娘背挺直了几分,可不像有些人家里不过是个没前途的知县罢了。
张致远沉吟起来,他被圣上派到两淮来整治盐政,才发现这摊浑水比认为的更深更混,如今好不容易有了眉目,自然不能放过,破天荒地应了声。
这让周姨娘更加奠定了心中所想,眉眼间全是自得,亲自抱着叠好的衣裳出来,“天气转凉了,妾身就想着给老爷做了衣裳,老爷不嫌弃才是。”
张致远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裳,脸色算温和了些,点了点头。没说要试试的意思,周姨娘有些失望,但很快就恢复了起来,认为自己今天的目的算是达到了大半。在周家时看多了姨娘和母亲争斗之事,也被姨娘教育过什么样子的女人才能得男人欢心,便小意温柔的伺候张致远更衣沐浴了。
等到月朗星稀,两人躺在床上,周姨娘抿着红唇,不知是失落还是庆幸。她如今确定自己有了身孕,却不能光明正大的说出来,这让周姨娘憋屈,但也知道这个孩子一定得平平安安的生下来。所以能瞒多久就瞒多久,而身边男人传来的熟悉的男人味,让周姨娘有些怨愤。每每见到夫人缱绻慵懒就羡慕的心疼,疼宠她的可不就是自己的天么?手无意识的摸上依然平坦的小腹,心想:孩子,姨娘可都靠你了。
翌日,周姨娘伺候张致远穿衣,私心里拿来自己制作的衣裳,还令拿了个荷包过来,轻声细语:“妾身见爷的荷包有些旧了,就亲手绣了个,见爷见笑了。”
张致远皱眉,“不用,还用以前那个。”
周姨娘脸白了白,有些讪讪地捏了捏手中的荷包,但万不会违了张致远的意思,跺了跺脚依旧给张致远挂上绣着两条鲤鱼嬉戏的荷包。看了看针脚,并不像专门给老爷做针线的绣娘的,瞧着怕是夫人的手笔了。心里愤恨,说话也没仔细思考,“老爷,过几日就是陈姐姐的忌日了,府里要不要摆几桌?”
话一出来,周姨娘就有些后悔了,果不然张致远黑了脸,抿着嘴说不去的严厉,连早饭都没在周姨娘这儿用。
跟在张致远身后的小厮得快走着才能赶上主子的步伐,心想这是谁啊又惹主子生气了,这年头冬天是提前来了么?
张致远去跟张母请安时,张母见到儿子精神不错,见儿子脸色不大好,一想过两天可不就是陈氏的忌日了。心里又恼了,这哪有丈夫给妻子守身如玉的,这陈氏还真是不懂事,死了还来作贱人。但面上不表,关爱了张致远几句,又说了几句家和万事兴之类的话,才放张致远出门。
等到张致远出去,张母脸色沉了下来,便问:“老爷昨天可是歇在夫人院里?”
宝珠小心翼翼回是在周姨娘院里,张母冷笑了声:“妾就是妾没个规矩,你去说这几日她伺候可了我的心,我正想要几篇佛经,让她亲自抄了给我。”
周姨娘还没从懊悔中回转呢,外面小丫鬟高声喊着,老太太房里的大丫鬟宝珠来了。周姨娘一愣,老太太不大待见她,这宝珠来她院里还是大姑娘上轿头一遭呢,便有些迫不及待地把人赶紧请进来。
宝珠进屋,手里还抱着个檀木匣子,给周姨娘请过安后,说:“姨娘,老太太说之前姨娘的伺候合了老太太的眼,老太太觉得舒心。姨娘也知道老太太一向向佛,可这佛经上的字却是小了,又听说姨娘的字甚是娟秀,怕是抄写佛经来也格外顺眼。这不,就让我送来了这些本佛经,这些是老太太素来喜欢的,还请姨娘多费些心神,这字迹可要大些,老太太还急着要呢。”
宝珠传完话,不顾周姨娘的挽留,把匣子递到碧溪手里,道了个万福施施然的离去。等宝珠离开,周姨娘从她一进屋就维持的笑容淡开了些,眉头皱了起来,接过匣子翻开一看,差点没吐出一口心头血来。这几篇佛经可都是没几万字下不来的。她虽是识得几个字,这几万字写下来手腕可不得费了!想将匣子扔到一边,一想这可是老太太送来的,日后少不得还得还回去,若有个磕碰平白让老太太猜忌就不好了。忿怨地拍了拍桌子,朝碧溪道:“你说老太太是个什么用意?”即使再怎么不懂,她也有些自知之明,老太太何曾会说出什么舒心之类的话来。
碧溪也有些拿不准,但也觉得老太太怕是有意刁难,这话自然不会说,“老太太不是说了觉得姨娘的字娟秀么,怕是相中姨娘的字了。说不准这佛经还是老太太拿来给姨娘安心定神的,姨娘多想了。”
周姨娘心有疑惑,加上早上出口成祸,如今不管怎么样,这佛经不抄也得抄了!
张家正经主子就那么几个,人口相对简单,再加上宝珠也没有可以隐瞒,过了没多久阖府就知道了。安宁一口茶水差点喷出来,拿帕子掩饰自己抽搐的嘴角,心里赞一句:姜还是老的辣!
周姨娘辛辛苦苦抄了一天,手腕都红肿了起来,碧溪在一旁心疼地拿冰块给她敷手腕,“姨娘,还是休息会吧,这佛经一时半会儿是抄不完的。再说姨娘这手腕都肿了,也真是的。”
周姨娘叹了一口气,揉了揉酸涩的眼睛,“总得早些抄完才好。”心里就认为老太太这是在有意刁难她,一口郁气吞在气管里,上不去下不来,生生郁闷了。咒了几句,才缓过气来。正想让碧溪扶着去休息会的,外面小丫鬟就喊秦姑娘来了!周姨娘一口气没上来,咬牙:“我没心情和她周旋,碧溪你去把她打发走。”
周姨娘猜中了开头,却没猜中结果,她费了一个日夜辛辛苦苦抄写的纸张全被秦氏一个不小心打翻了砚台,墨汁顺着砚台流了下来,好巧不巧的浸湿了纸张,白纸黑字变成了黑纸黑字,滴答滴答地……
周姨娘气的浑身颤抖,摇晃着身子给了秦氏一巴掌,秦氏哭哭啼啼委屈的飘走了,留下周姨娘差点在风中凌乱了。
安宁看戏看的好不欢快,恨不得搬个椅子摆上一碟瓜子跑到周姨娘的梨香院里。
☆、第三十九章
宋姨娘这两天心情倒还不错,听说秦氏哭哭啼啼地从梨香院出来,一拍腿就要往她那儿去。亜璺砚卿
她的贴身丫鬟逐月有些不解,便问道:“姨娘你为什么在意起那秦姑娘了?照我说她来路不明,再加上又不得老爷宠爱,还跟周姨娘站在了一条线上。”
宋姨娘笑的艳丽,她心情好就跟逐月细细解释起来:“本来那秦氏我是不在意的,看着就是个没脑子的。周姨娘几个不值大钱的玩意儿就将她哄得团团转,夫人不过给了两匹缎子她就念起夫人的好了,真不知她是怎么想的。你说的那些我也知道,不过我倒是发现了这秦氏有些地方像极了故去的太太。本来我就觉得有些眼熟,后面看到她稍那么一低头,我就明悟了可不是有些像前太太。”
“怎么会?”逐月惊呼出声。
“哼,可不是呢。这细看只有一分相似,所以旁人见了也不会有所疑惑,可有些神态举止可有三四分像前太太。”宋姨娘道,“她说她是从京都来的,怕是上次老太太过寿诞,随着太太娘家的人一块儿来的。这会儿她跟周姨娘离了心,我也正好问问详细。”
可不曾想,到秦氏屋里,平时木讷跟个榆木疙瘩的友蓉也在。宋姨娘打量了友蓉两眼,心想这友蓉原本是太太跟前的丫鬟,必是对太太熟悉,若是没个意外她应该也发现了这点。心里想着,脸上不动声色的安慰了秦氏几句,碍着友蓉在,就不大好问了,坐了会儿就怏怏然的离开了。
友蓉坐在秦氏的旁边,侧身打量低头啜泣的秦氏,想到之前少爷没了的时候,太太苦的坐在椅子上抽噎。不过不同于秦氏的梨花带雨,太太本就是个高傲的人,再加上大家小姐出身,自身的教养都不允许她露出一点软弱来。而苦的狠那次,她也是不小心看到了哭泣的太太。就是她自己也不懂自己当时就答应了太太的请求,开了脸给了老爷,也许就像是陈嬷嬷说的她是个贪图富贵的,能当上姨娘可不就能吃香的喝辣的。她娘生了七个闺女,就为了生个带把的小子,把她们姊妹几个卖的卖,说亲的说亲。她是个榆木疙瘩,但她不傻。
“秦姑娘,你别哭了。”友蓉诺诺的劝道。
陈氏的坟冢在张家祖籍苏州,所以清明忌日大姑娘也只能对着牌位上几柱香,磕几个头。才几岁的小姑娘规规矩矩的跪在蒲团上磕头,现在也只依稀记得母亲的轮廓,还有陈嬷嬷不厌其烦在耳旁念叨母亲的生平以及历数外公家的种种。如今母亲已去了两年,心心念着母亲的陈嬷嬷也回家养老,谁还记得故去的母亲呢。张瑶突然想到父亲,和母亲琴瑟和鸣的父亲如今又在哪儿。
“啊…”安宁抽出手指,被针扎到了食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