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雁非摸摸鼻子,“算了,这刀子挨都挨了,事情就打住罢。”
苍子夜道,“好,这事不提,刚刚我问你的——”
雁非突然啊了一声,道,“那边搭了台子唱戏,我瞧瞧热闹去~~” 抛下身边的苍子夜,几步就挤过去了。
苍子夜站在原地良久,慢慢的跟了过去。
庙会临时搭起的戏台子就在城隍庙外,此时台子上正演的热闹,台下人头躜动,叫好之声不绝于耳。仔细听了几句唱文,却原来演的是。
台上的祝英台明眸倩兮,一路借物比人,处处隐晦提点,偏偏梁山伯不解风情,枉自送了十八里路却依旧识不破那女儿身,看得台下扼腕叹息声不止。
苍子夜平日就不喜戏剧,看了一阵只觉得无趣,见身边雁非看得兴致勃勃,轻哼道,“如梁山伯这般男女不识的蠢人,怎么会让祝英台这等奇女子倾心相爱?”
雁非正看得起劲,随口答道,“既然倾心相爱,那还有什么值得不值得可言?”
苍子夜一怔,思绪顿时从台上拉转过去,不知不觉中竟将雁非的话喃喃念了几遍,望着雁非的眼神不觉有些变了。
就在这时,旁边忽然有个声音幽幽接口道,“梁山伯纵然不识女儿身,却待祝英台如兄如弟,呵护亲密,又怎能不令英台倾心?”
雁非听这声音熟悉,急忙抬头在人群中望去———说话的果然朱慕云。
原来关小开和朱慕云两人竟也随着人流挤到这台下来。
立于三步之外的地方,朱慕云的眼睛不看着台上热闹,却只盯着苍子夜,幽幽道,“我若是英台,不怨梁兄驽钝不识真身,却只怕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苍子夜抿紧了嘴唇,挺拔的身躯立在人群中,视线在朱慕云的身上只略微停顿,旋即转开头去,恍若未闻一般。
朱慕云偏过头去,眸子中泪光隐隐,却强自带着微笑勉强道,“关兄弟,这里人多气闷,我们去河边看莲花灯好不好?”
关小开拍拍他的肩膀,大声道,“好!就去河边罢,何苦留在这个地方受人家的气!”
当下也不管周围惊讶的视线,径自拨开人群护着朱慕云走了。
雁非摇摇头,叹道,“本来我也想去河边猜猜灯谜的,这下弄得如此尴尬,去不好,不去也不好,唉~~”
苍子夜望着台上,面无表情的道,“你不是喜欢看戏么?不妨就在这里看几个时辰好了。”
雁非唉声叹气的伸了个大大的懒腰,“被这么一搅局,谁还有兴致看下去……”
正说话间,雁非神色一动,伸到半空的懒腰动作猛然顿了顿。
有道白光在眼角倏然闪过,一道银芒从身侧悄无声息的袭来!
刹那间,雁非的手掌在半空中一翻一转,随即若无其事的将那个懒腰伸完,垂下手去。眼角不经意的瞄过去——
是一枚银梭子。
放眼望去,周围人海茫茫,依旧热闹纷杂,哪里看得出半分异动的痕迹?
几步之外的苍子夜神色冷然,眉宇间虽然不动声色,但他的手掌攥紧成拳,莫非竟也扣住了一枚同样的银梭子?
无缘无故,当街发难,他们到底惹上了什么样的人物?
就在这时,河边蓦然传来一片惊呼。
雁非心里突然猛的闪过不好的预感,急急扭头!
千百张陌生的面孔中,他一眼便看见了关小开。向来大大咧咧的神情,此刻竟然反常的布满了惊惶之色。
雁非的脸色突然变了!
又一片的惊呼声中,雁非的身影如大鹏般腾空而起,掠过人群,直奔关小开的面前,一把抓住他的肩头,“小开,你没事罢?!”
关小开惊魂未定,指着河水道,“我没事,但他……云老弟他掉下去了……”
清澈的河流哗哗流淌着,一个浅色的人影在水里浮浮沉沉,仔细看去,却不正是朱慕云!
人群中的惊呼声再起,苍子夜踩着围观人群的肩膀,几步飞掠到岸边,“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
关小开道,“本来好好的,突然就滑下去了。肯定是刚才人多手杂的时候云老弟一时不慎,被挤掉进水里了。”
苍子夜和雁非对视一眼,不觉挑高了眉头,“怎么这么巧?”在他和雁非被暗器袭击的同时,朱慕云就落水了。莫非有什么暗中的联系……
关小开怔了怔,见朱慕云还在水里扑腾,身子眼看就要沉下去了,大急之下,他怒道,“都这时候了还有闲情说什么废话?人在水里,你救是不救?”
苍子夜提了口气,正欲下水救人的时候,心里突然一动,一个念头隐隐闪过脑海。他仔细的望了几眼水中的朱慕云,当下停了脚步,转头低声问旁边的雁非,“朱慕云会不会水?”
雁非笑笑,“他会不会我是不清楚,不过生在江南水乡的,又有几个不会水?”
苍子夜一扬轩眉,又注意多看了几眼,见朱慕云在水里这么久了却始终没有沉下去,以手足在水中的摆动来看,竟似乎是会踩水的。虽然挣扎的狼狈,但眼睛却还不时的瞟向岸上自己的方向。
莫非竟是在期待自己去救他,来个英雄救美么?
苍子夜冷冷一笑,对雁非道,“我去找寻敌踪。”白色的身影闪过,人已在十几丈外。
人群哗的大噪,围观百姓又是纷纷惊叹不已。
雁非没好气的咕哝着,“你都走了,我留在这里干什么?”
刚走几步,关小开大急,冲过来正正挡在面前,“我不会游水!大雁你不是会水吗?救人啊!”
雁非摸摸鼻子,“那个,我想还是算了,等云老弟什么时候想开了自己爬上来罢……”
朱慕云虽然在水中,岸上的对白却听得分明。一片震撼晕旋中,他茫然的抬起头来,正迎上雁非似了然、又似怜悯的眼神。
刹那间,心头如遭电击。
舍弃了自己十几年的矜持,放下了身段脸面,不惜一切的跟着他,念着他。明知道希望渺茫,在被人挤落下水那一刻却突然幻想,幻想近在咫尺的他愿意伸手挽救自己的性命。
难道……自己的心思,这个雁非什么都知道?如果连雁非都瞒不过,那么……岂不是更瞒不过他……
嘴唇不自觉得颤抖起来,脸色突然变得苍白。
雁非走了,他更是早就走了。只剩下岸上那么多陌生人,那么多道陌生视线漠然的看着自己在水里挣扎,等着看我自己爬上去……
呵呵,原来自己的种种举动,自始至终……都只是个笑话……
涌起水雾的眼睛,带着浓浓的悲哀绝望,放弃的阖上了。
就在这一刻,朱慕云的手臂停止了挥动,脚下不再踩水,身子立刻缓慢的沉了下去。
在岸边围观众人的惊呼声中,河水淹没了他的头顶,只有一只手留在水面上颤动着,掀起圈圈涟漪。
关小开的脸色变了!
看看四周再无认识的人,也没有人愿意援手,他犹豫了片刻,狠狠的一跺脚,脱下外衣,咬牙跳入水中!
※ ※ ※
眼前树影重重,却不见半个人影。
这次遭遇莫名其妙的暗袭,敌人的武功却是高得出奇,起先还能看到一抹淡淡的影子,追了几十里之后,以苍子夜和雁非的轻功,居然把人追丢了。
见苍子夜还在不死心的四处找寻可能的踪迹,雁非懒洋洋的向树上一靠,就地盘膝坐下休息。
身子虽然歇下来了,眼睛却还是随着苍子夜的身影晃来晃去。晃到最后,雁非实在忍不住抗议了,“喂,你坐下来歇歇好不好?在面前闪得我眼晕哪。”
苍子夜瞪了他一眼,弯下身子又在地上找了许久,却还是徒劳无功。看看天色已经黑了,再找也不可能找到些什么,只得悒悒的走回来坐下。
休息了片刻,元气恢复了些,他打量了几眼四周郁郁葱葱的阔叶树林,出声问道,“这是在哪里?”
雁非咦了一声,指着自己的鼻尖,诧异的道,“你是在问我?”
苍子夜眼皮一跳,薄薄的嘴唇里吐出四个字,“当我没说。”
两个人大眼瞪小眼的安静了一阵,这次是雁非开口了,“你看我们有希望在半个时辰之内找到路回去小镇上么?”
回答他的是言简意赅的另外四个字,“怎么可能。”
“唉,我想也是。” 雁非抬头望望乌云翻滚的阴霾天空,无奈道,“我有个不太好的预感,好像我们今夜会有点小麻烦……”
苍子夜也抬起头来望望天色,又看看周围被山雨之前的骤风刮得四处飘摇的枝叶,视线最后落在对面那个人的脸上。
雁非靠坐在树干上,只是觉得有趣的盯着苍子夜看,好像就快被淋成落汤鸡的人没有他自己似的。
苍子夜面无表情的站起来就走。
身后传来雁非的声音,“喂,你去哪里?”
“去找山洞躲雨,你爱待在这里就待着罢。”
雁非摇摇头,慢吞吞的伸着懒腰站起来,“居然丢下我。几年不见,这小子的少爷脾气是越来越大了。”嘴里喃喃的抱怨着,看看头顶上闪电银蛇般的在天际乱舞,还是明智的跟着苍子夜的脚步过去。
他们的运气不可以说不好。仅仅一刻钟点的时间之内,就真的被他们找到一个天然山洞栖身——虽然地方脏了点儿,味道臭了点儿,时不时的还有雨水从洞口倒灌进来。
大雨倾盆,山洞口落下的雨水竟像瀑布似的,地面上的泥沙被雨水冲刷的四处横流。雁非小心的避开地上污浊区域,找了处勉强称得上干燥的地方,靠着石壁坐了下来。
苍子夜望着四周的灰土和蜘蛛网,拧紧了剑峰般的眉头,过了好久还是站着不动。
雁非侧头打量了他半天,突然笑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