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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地方的方言土语,将“家里”称之为“窝里”。小玲子在狗的窝里
尝到了人间得不到的温暖。这里铺着厚厚的稻草,虽说有点儿怪味,但比自
己那冰冷的床上要暖和多了。狼狗像慈爱的母亲一样,弓着腰半躺着,将她
围在当中。她枕着狼狗的肚子,美美地睡了一觉。第二天,趁继父没起床,
她一骨碌爬起来,站在院子里。
张金龙起来,见小玲子没事儿似地站着,心里一惊,骂道:“妈的,真
的命大!”
母亲见女儿非但没冻死,病反而好了,嘴里喃喃地说:“菩萨保佑!菩
萨保佑!”
小玲子趁继父不在,套着妈妈耳朵说:“我睡在大狗妈妈怀里,可暖和
了。”
亲妈妈听了,泪如雨下,泣不成声。她趁张金龙一大早进城这空儿,忙
将半只兔子肉切成块,放进锅里煮了,让女儿和狼狗吃个饱。自个儿撑船摆
渡去了。
热气从锅缝里钻出来,屋里屋外,弥漫着一阵阵兔肉的香味。小玲子揭
开锅盖,将兔肉盛进大碗里,用小嘴吹着热气,然后搂着狼狗的头,用筷子
夹着兔肉,送进狼狗的尖嘴巴里。
她一块接一块地喂着,自己一块也不吃。这狼狗极通人性,他吞了几块,
见小主人不吃,它就“嗯嗯”地摇着头不肯吃,小玲子哄它:“大狗,乖,
乖,吃吧!吃吧!”
狼狗将小玲子硬塞进它嘴里的兔肉吐出来,它盯着小玲子,眼看着她吃
了一块,它这才张嘴,用舌头卷起掉在地上的那一块。
小玲子明白了,这条好心的大狗要她也吃兔子肉,啊,多好的大狗妈妈!
她的泪水夺眶而出。她抱着大狼狗的头,一声声地哭着,叫着:“狗妈妈,
大狗妈妈……”
狼狗也感受到了小主人的悲哀,它用油乎乎的舌头,不停地舔她的手,
舔她的脚,似乎在安慰她。
人和狗,吃完一顿心酸的兔子肉,便一块儿上山去。狼狗要去逮兔子。
小玲子要去砍柴禾。张金龙关照过小玲子:“不管刮风下雨,每天一捆柴。
少一根,就用棍子打!”
小玲子喜欢上山砍柴,因为那样,她可以和村上别的孩子在一起,她可
以无拘无束地跟大狼狗在一起。她跟狼狗嬉戏玩耍,比赛跑,比跳高,还玩
捉迷藏。玩累了,她跟狼狗躺一头,对它说悄悄话。总之,有大狼狗在,她
变得很轻松,很快乐,她变得什么也不怕。别人家孩子,只敢在靠村子的山
头转,不敢往山里走。山里有狼、有豺狗。而小玲子却不在乎,因为狼狗跟
着她,狼和豺狗都怕她。
冬天,林子里活食少了,狼、豺狗、野猪都被逼得到村子里叼猪抓鸡吃
羊了。每到这时节,大人们不让孩子单个儿外出,更不让他们上山砍柴了。
而张金龙却不。他仍然要小玲子上山,每天要背一捆柴回来。
这天下午,张金龙叫小玲子上山砍柴,却把狼狗关在小屋里,不让它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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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去。小玲子不知是计,独个儿上山了。山上只有她孤零零的一个人,她有
点儿害怕,但不砍满一捆柴,回家要挨打的呀。她便手忙脚乱地又是用刀砍,
又是用手拣,还不时地用脚将树枝一根根勾到身边来。
正当她呼哧呼哧喘着粗气,心惊胆战地砍树枝时,她看到,树丛中有两
道绿幽幽的光盯着她。在她的有限阅历中,她认为这也是一条狗!可她不知
道,这是山里会吃人的豺狗!
那绿幽幽的光盯得她浑身发抖。她吓得向后一步步退去。她身子灵巧,
一下子爬上了一棵松树。这松树只有一人多高点儿,那豺狗跳起来,咬她那
双枯瘦的小腿了。
小玲子大声呼救,阵阵惨叫,穿过枯树枝,飘过田野,传到了村子里。
站在河岸边的张金龙听到了,可他装着没听见,招呼妻子撑船过河渡客去。
妻子疑惑地说:“听,山里有人喊救命,该不是小玲子吧?”
张金龙淡淡地说:“哪会呢,她有狼狗陪着,啥玩意儿敢碰她?”他催
妻子上船过河去渡人。
船刚离岸,只听家里那小屋里发出“咚”的一声响,似乎有人用拳头擂
门。张金龙心中有鬼,站在渡船上,两眼盯着那小屋的门和窗。他还没来得
及眨一下眼,只听“哗啦”一声,小屋的木窗格破了,狼狗从窗口一跃而出,
直向村后的山头扑去。
困在屋里的狼狗,早已听到了小主人的呼救声,它还能闻到,那豺狗嘴
里吐出的腥臊味。它还算得出:不是一条豺狗,还有两条也在奔向它的小主
人。小主人危在旦夕。只有它才能将小主人救出豺狗之口。它必须立即冲出
去。于是,它在屋里团团地转了几圈,站起来,用爪子扒门,用头撞门,它
的喉咙里在“嗯——呜——呜”地低吼着。它不明白,小主人为什么不带上
它而独个儿上山,却把它关在这小屋里。它毕竟是狗。它无法理解人类中的
一些阴谋诡计。
狼狗在屋里左冲右突,最后,它看中了那扇木框窗户。它 退到墙根,纵
身一跳,“咣”的一声,破窗而出。它顾不上头被撞得晕乎乎的。撒开四腿,
长长的尾巴直线也似的平拖着,像箭一般地射向山坡,射向树丛中那三条豺
狗。
三条豺狗正又扑又跳,轮番地去抓吊在树上的小玲子。小玲子的小腿已
被豺狗爪子抓出了一条条血痕,只差一点儿,豺狗就要咬到她的脚后跟了。
这时,狼狗冲了过来。三条豺狗并不惊慌。两条迎战,一条继续蹦跳着,要
将小玲子拖下来。
狼狗似乎也懂得,擒贼先擒王。它闪电般扑向那条敢于迎战的公豺狗,
一口咬住它的喉管,然后将头用力一甩,一股黑红色的血喷涌而出。狼狗丢
下它,又对准那只纵身跳起、准备再次抓咬小玲子的豺狗撞过去。它们们同
时倒地。狼狗压在豺狗的身上,它不咬豺狗的别处部位,它只咬它的喉管。
它已掌握了厮杀的要领。豺狗用爪子护着喉管,拼死挣扎。那活着的豺狗以
死相救,它一口咬住狼狗的肩胛,顿时。血流如注。狼狗反转身来对付这条
勇猛的豺狗时,它已跳出几步,逃进树林,被压在地上的那条豺狗也趁机逃
跑了。
狼狗不去追赶。它直挺挺地站在小玲子的脚下,让小玲子掉下来,落在
它的背上,然后它伸长前爪,将吓得全身哆嗦的小玲子拥在自己的怀抱里,
还伸出舌头,不停地舔着她腿上的伤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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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子里的人,在看到狼狗扑向山冈时,便知道山上有人出事了。全村的
狗都汪汪地叫着,跟着冲到了山脚下。可它们怕豺狗,不敢上山助战。几个
胆大的小伙子,提着棍棒跟了上来。他们听到了豺狗的吼叫声,听到了狼狗
与豺狗的厮咬声。他们犹豫了一刻,呼喊着“打呀打呀,”既为自己壮胆,
也为狼狗助威。他们一边喊,一边冲上了山坡。他们远远看到,肩胛流血的
狼狗,正半抱着脸色如纸的小玲子,为她舔伤口。好心的人们,从狼狗的怀
抱里抱起小玲子,拖着死豺狗,拎着半捆柴走下山去。他们把孩子交给她母
亲,将死豺狗和半捆柴丢给张金龙,便愤愤地走了。有人临走时扔下一句话:
“人命比柴草值钱呀!”
小玲子半死不活地躺在妈妈的怀里。妈妈心疼得发颤。她抱起女儿,回
屋里去了。
张金龙盯着正一口一口舔伤口的狼狗,心里恨恨地骂道:“好管闲事的
东西!”然后,他自管剥豺狗皮,割豺狗肉去了。
这天,张金龙进城卖豺狗皮时,结识了一个人贩子。这是个瘦高个子,
看上去文质彬彬,其实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家伙,张金龙没讨价还价,就将
小玲子卖给了他。张金龙不想担当卖女儿的坏名声。他提出,三天后的中午,
他带着妻子撑船到对岸去,人贩子以给小玲子治病为由,将她带走。渡口离
村子远,中午各家在吃饭,行人少,正好下手。人贩子做惯了这类事,一口
答应。
三天后的中午,张金龙叫刚能走动的小玲子坐在门口晒太阳,他带着妻
子和狼狗上了船,到对岸修码头去了。
到了河对岸,他将狼狗赶上岸,让它自个儿去玩耍,然后掉转船头,用
船篷挡住对岸,跟妻子搬石块,打木桩,修理河码头。他磨蹭了好一会,这
才将船撑回去。张金龙很有心机,他有意将狼狗留在了河这边。
一切如张金龙所预料:人贩子已带走了小玲子。为掩人耳目,他吩咐妻
子沿河寻找,自己则到村子里挨家挨户打听。一直找到天快黑才回家。
女儿失踪了,王桂英哭得死去活来。张金龙显出少有的温存,他安慰妻
子,明天进城去找。妻子不敢再哭,她仰望窗外,坐等着天亮。
小玲子失踪了,心急如焚的,除了她的母亲,还有她的狼狗大妈!
狼狗在河对岸,以为主人将它忘记了。它很久没闻到小主人从河对岸发
出的气息。它不安了。它冒着刺骨的严寒,游过河来。它没有进门,便一下
子闻出,小主人身上留下的气味已洒向东去。它用鼻子嗅了嗅,加快脚步追
了去。
两条腿的人,说什么也跑不过四条腿的狗。在这穷乡僻壤,人贩子找不
到车,也雇不到船,他只有拖着小玲子,急匆匆地向城里走。他怕碰见人,
专拣小路。天渐渐黑了,他胆子才壮起来。恶人干坏事,最喜欢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