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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海依然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不时地向我背后窥视着,那眼神让人汗毛直竖,好像我身后真的站着个女鬼似的。
我终于打断了他的东张西望:“对不起,你等了我两个多小时,不会就是为了问我《爱人的头颅》的问题吧?”
“当然不是,那只是一个开端而已,一个很小很小的开端。”
他又特意强调了一遍“开端”,依然向我背后瞧了瞧,在确定后面既没有人也没有鬼之后,他小心翼翼地把书包放到了台子上。
林海缓缓拉开了书包的拉链,他的手伸进去颤抖了好一会儿,差点让我以为他被什么电到了。
终于,他的手缩进了书包,像是变魔术似的掏出了一个铁皮盒子。
这个新的发现立刻提起了我的精神。铁皮盒子大约有二十厘米长,十厘米宽,相当于一本书的厚度。
铁皮盒子看起来很古老了,但上面没什么铁锈,看起来保存得还不错。
林海的手依然在抖,他深呼吸了一口气,然后小心地打开了铁皮盒子。
就在他打开盒盖的一刹那,我忽然莫名其妙地想到了埃及的沙漠,考古人员打开法老棺材时的景象。
奇怪,怎么会想到这个?
那么小的铁皮盒子,里面当然不会有什么法老。那又会是什么神秘的东西呢?
一卷羊皮书。
对,我已经看到了盒子里的东西了,那是一卷羊皮书,像个被风干的婴儿尸体似的蜷缩在铁皮盒子里。
不会看错的,我曾经在一家博物馆里,看到过古代中东和欧洲的羊皮书,基本上都是这个样子,又枯又黄又皱,就像一百岁老太婆的脸。
羊皮书大约产生于公元前8世纪,目前所知最古老的羊皮书是公元前6世纪到公元前5世纪的《波斯古经》。羊皮书最早的形式为书卷型,到公元4世纪改为书本型,这样比纸草书卷更加耐用和便于保存。欧洲的羊皮书一直是手抄本的标准形式,直到15世纪才被纸张制成的印刷书所代替。
不过,并不是所有的中世纪羊皮书都是书本型,古老的羊皮书卷也一直有人在使用,我眼前的这卷羊皮书,似乎就是中世纪的作品。
我也不敢大口呼吸了,屏息看着铁皮盒子里的羊皮书,在这个南京西路的咖啡馆里,仿佛一下子穿越了时空隧道,到了查理曼大帝时代的某个城堡里。
抬起头再看看林海,他的眼睛里放射出异样的目光,但随即又小心地向我身后瞥去,看来这卷羊皮书非常贵重,绝不能再让第三个人看到。
林海缓缓伸出手,将羊皮书从铁皮盒里捧出来,然后小心翼翼地展开,就像中国古时候的手卷一样,看来东西方在这点上是不谋而合的。
书卷开头画着窗帘似的奇怪图案,这是欧洲古代常用的纹饰。我没发现标题,直接就是一行行正文了,密密麻麻全是手写的拉丁字母,我的洋文水平本来就惨不忍睹,再加上这是古人手写的文字,对我来说就等于是外星人的天书了。
随着古老的羊皮书卷一点点展开,一股特别的霉烂味散发了出来,让我联想到八百年前某只被屠宰掉的倒霉的羊。
终于,整张羊皮书卷都呈现在了我眼前,长条形的书卷上密布着欧洲文字,大概有好几百行吧,如果换成中文起码也有数千字。
我像面对着密电码一样摇了摇头,轻声说:“这上面写了什么?”
林海立刻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然后用手挡着嘴巴说:“当心,别把唾沫溅到羊皮书上。”
“对不起。”我也只能用手挡着嘴巴,这样说话真有些可笑,“这是什么文字?”
“是古法语。”林海轻声回答,皱着眉头说,“中世纪的法国,封建割据,方言众多。13世纪,卡佩王朝统一了整个法国,巴黎地区的方言逐渐成为法兰西民族的共同语,也就是古法语,大约在18世纪初期,古法语出现在了官方文书上。”
“你的意思是说——这卷羊皮书来自13世纪的法国?”
“从文字上分析,我想就是这样的吧。”
但我又产生了疑惑:“可你是怎么知道的?”
“因为我现在读的就是法语系。”林海又低下了头,显得有些腼腆了起来,“今年我已经大学三年级了,上学期刚学过古代法语。”
“那你知道这卷羊皮书上说的是什么吗?”
林海无奈地摇了摇头:“我只是一个大三的法语系学生,不是研究历史和语言学的专家。这些18世纪的古法文,与现代法语有很大的不同,再加上这种古代的字体,如果不是搞专业研究的人,就算是正宗的法国人也没法看懂。”
“嗯,你说得没错。就像中国古代的竹简或手卷,我们今天的人也是很难看懂的。”
我又仔细地看了看羊皮书上的纹饰,似乎隐隐透着一股邪气,欧洲中世纪不正是魔法与巫术的年代吗?
既然是13世纪的羊皮书,自然是非常贵重的宝物了,林海一个大学生又是怎么得到的呢?我立刻把自己的疑问说了出来:“羊皮书怎么会到了你的手里?”
林海沉默了片刻,然后把羊皮书卷了起来,缓缓地说:“今天我来找你,就是为了这件事,只是……我担心你不会相信。”
“相信什么?”我忽然回头看了看四周,故作神秘地说,“你想告诉我:你被一个幽灵缠上了,它就在我们身边?”
“不,这只是一小部分。”林海的情绪有些紧张起来,低下头局促不安地说,“这件事是在是太不可思议了,就发生在最近的几天之内,如果不是亲身经历,我自己也绝不相信的。”
“说说看吧。你知道我经历过多少不可思议的事情吗?”我几乎又要炫耀那些神秘事件的经历了。
他急忙点了点头说:“我知道,我看过你几乎所有的书,可是现在我遇到的这件事,就算是最好的小说家,也未必想象得出来。”
不知什么原因,咖啡馆里的光线忽然暗了下来,林海的脸庞被一块阴影挡住了,就像是舞台幕布后的旁白者,只听到他那特殊的嗓音,在愚人节之夜娓娓道来——
林海是从愚人节的三天前,也就是2005年3月29日开始说起的。
那是一个艳阳高照的日子,暖洋洋的日光洒在大学校园里,教室外的杨柳也抽出了细丝,让人们暂时忘却了许多忧伤的回忆——比如去年发生在这所大学里的两次神秘事件,曾让许多大学生晚上不敢一个人上厕所,幸好关于这两件事的来龙去脉,都已被记录在《荒村公寓》和《地狱的第19层》两本书里了。林海也是通过这两本书,知道了那个叫春雨的漂亮学姐的故事,过去在学生食堂里他可是经常遇到春雨的。
不过,在这个故事里不会再有春雨出现了。
3月29日,下午两点,窗外春光灿烂,窗内春困人乏。据说此刻正是人最想睡觉的时候,大教室的后排座位上,多了不少书本做的掩体,后面的人一个个都梦到自己到了巴黎,上了埃菲尔铁塔了。
对于法语系的学生而言,做这样的春梦也是情有可原,因为这堂课讲的就是法国文学,讲课的是正宗的法籍老师温格先生。
温格老师有着一头漂亮的栗色长发,挺直的鼻梁与灰色的眼睛,颇有欧洲贵族的风范,更重要的是他是个法国男人,这常令许多小女生暗中喜欢他。与其他外籍老师相比,温格也更能让同学感到亲近,因为他能说一些简单的中国话,而且丝毫都没有老外的架子。他风度翩翩地站在讲台上,在黑板上写下一个名字——
Alexandre Dumaspère
坐在大教室当中的林海当然认识这个名字,因为这个人实在太有名了,他的名字翻译成中文就是大仲马。
今天温格老师的这堂法国文学课,讲的就是大仲马的历史小说,现在他正说到以法国16世纪末宗教战争时代为背景的大仲马三部曲——《玛戈王后》、《蒙梭罗夫人》、《四十五卫兵》。
林海一直很喜欢温格老师的课,尤其是在说19世纪法国文学的时候,他总觉得自己就会变成小说里的主人公。
当这堂课即将结束时,温格老师操着动听的标准法语说:“最近本市的西洋美术馆正在举办法国圣路易博物馆珍品展,我手头正好多出了一张门票,我非常想让你们中的某一位去看展览,可多出来的门票只有一张。所以,我想把这张门票作为奖励,谁把法国文学这门课学得最好,我就把门票奖给谁。”
他这番话一说完,教室里的人都提起了精神,就连后面几位做春梦的也纷纷从巴黎赶了回来。温格老师继续说:“我知道你们都学得不错,但总有一个是最好的,现在我要出一个问题,谁要是能抢先回答出来,这张门票就归谁。好了,请听清楚我的问题:在司汤达的《红与黑》的结尾,主人公于连死后埋葬在哪里?”
这个问题立刻把学生们难倒了,法语系的学生大多看过《红与黑》,但因为这本书实在太厚了,大部分人往往只看个开头就丢下了。
只有林海例外,《红与黑》是他最喜欢的小说,司汤达是他最崇拜的作家,一本中法文对照版的《红与黑》他看了N遍,差不多翻烂了。
于是,正当大家都面面相觑的时候,林海站起来用法语脱口而出:“当于连被斩首处死以后,深爱着他的玛蒂尔德小姐抱走了他的头颅,来到于连生前指定的汝拉山的山洞里。在教士们的葬礼仪式结束后,玛蒂尔德亲手埋葬了她的情人的头颅。”
林海的回答让温格老师非常满意,他微笑着点了点头,然后走到林海的座位边,亲自把那张门票交到了林海手中。
门票上印着“法国圣路易博物馆珍品展”,时间正好是明天。林海只感到自己太幸运了,就好像是老天恩赐给他的礼物,他不知道该说什么感谢的话,只记得温格老师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就宣布下课了。
第二天,2005年3月30日。
早上起来,林海的右眼皮直跳,这让他想起了老人们的忠告,也许今天会发生什么。
刚好没有课,林海直到下午1点才出门,直奔本市西洋美术馆。
西洋美术馆是三年前新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