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旅人吓得呆呆傻傻,竟一头跌进湖里,一命呜呼……
——这个故事挺吓人。它和我的故事没有雷同。
第二天,我准备到毛乌素沙漠去看看就返回北京了。
我带足了水和干粮,一个人来到沙漠上。我走出了很远。
我要避开尘世的一切骚扰,包括听觉上的,车声,通俗音乐声,讨价还价声;包括视觉上的,房子,烟囱,电线杆子;包括感觉上的,一双双多余的眼睛。
但是,我无法摆脱那个恐怖故事。一路上,我的脑子里一直萦绕着那个旅人的身影。
我一直朝沙漠深处走,终于来到沙漠腹地。
好了,天地间除了我一个人,还有就是莽莽黄沙了。
我闭上眼睛,阳光就铺天盖地降落下来,把我全面拥抱,很舒服。
我睁开眼,吃了一惊,我看见天空上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景象——
一个沙漠中的城堡,好像楼兰古国!那华丽的王宫,威严的官署,高大的佛塔,安乐的民居,美丽的胡杨,壮观的烽燧,清亮的古水道……都已经被沙漠吞噬,只剩一座死城。我看见干燥的黄沙,黑洞洞的窗孔,扭曲的死木……
这个古怪的场面把半个天空都占据了!
死城中竟然有一个人!
这个人飘飘忽忽,在废墟中端坐。他好像很累了。
他穿着一身牛仔服,背着一只军绿色挎包!
他竟然是故事王讲的那个溺死的旅人!
他俯瞰着我,他的神情很木然。
我看见他的脸很白,我陡然想起我在大学里座谈时看见的那个幻像。就是他!他就是另一个我!
我和这个天空中的人对视。
我和这个海市蜃楼里的人对视。
我和我对视。
我不知道接下来要发生什么。
他仅仅是在天空上看着我,并没有什么举动。
然后,那巨大的场景慢慢消隐……
我爬起来转身就跑。
我扔了照相机,扔了水壶,扔了背包……
当我接近了驼城的时候,我气喘吁吁地抬头朝天上看,天蓝得很圆满。
十四、恐怖之约
妈妈,你还记得那顶草帽吗?
——电影《人证》插曲
我坚信这一切都是那个诡异的周德东在捣鬼。
尽管我不知道他是什么。
他破坏了我内部所有的东西,信仰,理想,人生观,宇宙观……我的世界突然没有了上下,没有了方向,一切都坍塌了。
我愤怒了。
我发疯地要找到他。
我要弄清谜底,不管这谜底是消灭我,还是消灭他。
到了周末,我在外面用移动电话不停地给我的办公室打电话,可是,一直没有人接听。
一天,快半夜的时候,电话终于有人接了!
我终于又跟这个周德东通上了话。
由于恐惧和愤怒,我的声音在颤抖。我开门见山地说:“我就是周德东。你是谁?”
他听了我的话,显得很生气,他怒斥我:“你敢冒充我?”
我说:“我就是周德东。你到底是谁?你想干啥?”
他说:“你根本不是周德东。你是杀人犯。”
我想了想,这样争执下去没有结果,就说:“你敢和我见面吗?”
他说:“当然敢,只要你不害怕。”
我说:“我知道你的外表和我一模一样,我知道你了解我的一切,澄清谁真谁假还真麻烦。这样吧,咱们回老家吧,一同见我妈,让她确认。”
他说:“这是好主意。”
我说:“我们定个日子吧,8月8号,是我的生日。”
他说:“那是我的生日。”
我说:“这样抬杠就无聊了。你说这个日子行不行?”
他想了想,说:“那时候我的《小人》已经完稿了,可以。”
我说:“君子一言。”
他说:“驷马难追。”
我放下了电话。
我离开北京之前,没打算活着回来。
我把一些后事都跟太太交代清楚了:我的两张存折,我和一家出版社签约的文本,我委托太太做我全权代理人的授权书,还有我跟一家网站开专栏的合同……
太太很担心:“你这次出差到底是干什么?是不是很危险?”
我说:“没啥大事。我这次去时间会很长,可能一年都回不来,所以才交代给你。”
她的眼睛湿了:“德东,你走之前,应该跟我先到医院看一看……”
我说:“你放心吧,我没病,是一个精神病在害我。”
女人总是敏感的,她还是不放心:“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不能跟我说一说吗?”
我久久看着她的眼睛,终于说:“我回来再告诉你。”
其实,我的心里很悲伤,我在想,我还能不能见到这个跟我过了三年的无辜女人。
我提前一天就回到了黑龙江。
回绝伦帝小镇,要在天安县转车。我抽空到天安县文化馆去了一趟。
文化馆不景气,没有人上班,办公室里只有一个梳长发的女孩在整理资料。
我敲了敲门,探头问:“我找张弓键副馆长。”
她愣愣地看着我:“您是……周德东吧?”
我说:“是啊。”我发现这个女孩很面熟,一定是见过的。
她松了口气,说:“我还以为您是那个来讲过课的假周德东呢。真是太像了!”
我说:“张弓键副馆长不在吗?”
她说:“哪个张弓键?我们文化馆没有什么张弓键啊。”
没有?没有这个人?
难道最早是这个家伙恶作剧?难道那个所谓和我很像的人根本不存在?后来呢?后来无数的人都在恶作剧?——毛婧,穿中山装的学生,学生会主席许康,所有声称和他通过电话、和他通过信、和他见过他的读者,所有声称采访过他的记者,那个声称见了一个男姜丽的大学生,还有我太太!……
不可能。
那么,这一切的幕后是谁在操纵?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正疑惑着,她说:“您忘了我了吗?我是花泓啊。”
我忽然想起来,她是花泓,张弓键的太太,在县政府工作,他们旅行结婚到北京,我还请他们吃过一顿饭。我笑着说:“我想起来了。时间太长了。真对不起。”
可是,她怎么能说没有张弓键这个人呢?
我试探地问:“你现在到这里工作了?”
她说:“对呀。我不是一直在这里工作吗?你是知道的呀。”
我知道?
我又试探着说:“张弓键前一段时间到北京看过我,我还请他吃过饭,还有他新婚太太。”
花泓说:“你说的张弓键不是文化馆的吧?我们的馆长叫李纯波,我们的副馆长叫赵甲。”
我又说:“他的新婚太太和你很像,而且好像也叫花泓。刚才我还以为你就是呢。”
她笑了,说:“我还没交男朋友呢。”
这是怎么了?她是不是在装神弄鬼?
我努力回想那个张弓键对我讲过的那个故事,终于想起另一个名字,就问:“这里有没有一个叫金宝的女孩?”
花泓说:“没有。馆里只有我一个女孩。”
然后,她给我了杯水,热乎乎地说:“您回来怎么没提前给我打个电话?”
我说:“太麻烦了。”
她说:“您这次回来是不是跟那个假周德东见面?”
我傻了。我说:“你咋知道?”
她笑着说:“您在电话里告诉我的呀!您忘了?那个假周德东不是约您8月8号在绝伦帝小镇见面吗?”
我更糊涂了。我从她的话语和神态里感觉到她好像和我有过什么交往。我已经有了经验,就顺水推舟地应付她:“噢,对对,我忘了。”
假如她真的不是张弓键的太太,假如张弓键真的不存在,那次就当是我请两个猴子吃饭了,可是,关于那个和我一模一样的周德东是一个假冒者,我只对那个不存在的张弓键说过,她怎么知道?
我笑着问:“花泓,你能不能告诉我,你咋知道那个来讲过课的人不是我?”
花泓:“我去北京见过您一面呀,您忘了?我们在一起坐了有半个小时呢。”
我问:“你见了我?你跟谁见的我?”
那女孩:“我一个人呀。我回来后,我们不是经常通电话吗?”
错了!全错了!我从来没有跟她通过电话。
又是那个家伙!!!
他自己揭穿自己!
花泓说:“上次我见您的时候,您的脸色没有现在好。”
这话我已经听过八百遍了。
她说:“其实,那个假周德东也没有干什么坏事,他给这里的文学青年讲了3天课,没有收一分钱报酬,还给每个文学青年送了一本书。他住宾馆吃饭店都是他自己掏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