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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悻悻回去了。
第二日,再拜不得。
第三日丑时便候在府后门远处,蟹青色的苍穹下深浓的墨色未退,湿意沁入心头,他眼皮似被鱼鳔胶粘住,困顿地睁不开。
就在那时一骑快马从远处踏来,到了府门,马儿踏蹄嘶叫,来人翻身下马扬起马鞭对拦截的小传门抽了下去,后门咿呀哐当的两声,这人径直冲进府邸,打破了院落的沉寂。
府中某一个角落亮起了灯火,丫鬟仆人寂静地穿梭,往来忙碌。
庞彻正穿着官服带着一干护卫十万火急地往外走,连平日里最爱的那宝蓝色穹顶的官桥都弃了,掀袍上马,抬眼间瞥见远方一抹月白身影,他双腿轻踢马腹,马儿呼哧地停在甘维前头。
庞彻冷淡地丢了他一句话“有这闲工夫溜须拍马不如安安分分呆在官舍,爷有要紧事儿,躲开!”
让侯爷这样气急败坏,可真是天大的事了,甘维弯腰向后急急地退了几步,看着这一番人马扬起尘土,撕裂街道上的枯叶,卷着一阵杀气,消失在浓黑的夜幕里。
晨色潇潇,更鼓响起。
甘维从街头走来,步子倏地顿在门前,门前头围着数人,指指点点。
有人坐在他家门口最下方的台阶上,闭着眼一动不动,嘴角含着单薄的凄凉,被露水打湿的黑发覆盖住了眼睛,甘维轻轻咳嗽了一声,弯腰低声道:“这位。。。兄弟莫不是不识得路?”
甘维触到那目光没由来心头陡然一震,冷汗如芒刺在背,空气凝在这咫尺间,甘维却有担当地未错开眼,那薄薄的面皮先红透,然后耳朵也变得透明,那抹红还不放过他,又迅速地布满脖颈。
原来。。。。。。是债主找上门来了。
还好,那人先扭头了。
年级轻轻的男子,看起来颇为扎眼,他长发未曾束起,粗犷地披散着,明眉秀目间略带煞气,全身绷紧,好像夜间蛰伏的凶兽。细看下,其人面目被遮住大半,虽身形硬朗,从脸面脖颈到手指却十分白皙,大抵是被收了很长一段时间的监。
要说甘维还有一样好的,就是稀里糊涂地吊住了这么个煞星,年纪轻轻,血气方刚,一年前没入牢的时候,还是一个财大气粗的掌柜,镇日坐在宝器行的二楼靠窗的位置晒太阳。家里有个丫头叫蓝海儿,俊得每回甘维见了都脸红口吃。
就因为那回回让他张口结舌的蓝海儿,更因为自己欠下的一笔稀里糊涂的债务,所幸甘维还记得这位掌柜。
多少个年头,那呆子从少年长成如今这样斯文书生。那少年,那书生每回急匆匆地冲进店铺,结结巴巴地说:“蓝姐。。。。。侯爷。。。教我来问。。。。。问有没有新鲜玩意儿。。。。。。。”
“有些掌柜不喜的赔钱货。。。。。。你随我去库房。”
“不值多少钱,先记在账上吧。”
“剩下点零头,余下的先记在账上吧!”
蓝海儿总这样利落地替他下了决定,教在他兜里羞羞答答躺着费了许多时日攒下来的碎银逃过了一劫又一劫。
那时候这呆子还心里庆幸,能缓一段日子真是好极,这样他就快点攒够银子去买那幅心仪已久的画竹。
一笔烂帐累积算下来,说实话,甘维也不知道究竟欠了宝器行掌柜多少银钱。
搁在以前他觉得捏捏裤腰带,少买些笔墨纸砚,卑躬屈膝好好讨少爷欢心,应该能还上。
但自从这掌柜坐牢后,自从这掌柜坐了牢之后,要命的是,他压根没想象过着掌柜从牢里出来从他讨要银子的情形啊!
如今人家找上门来了!甘维心里急,这么个人显灵的门神般从天而降,砸得他手足无措。
这是来投奔,还是来索债?当着左邻右舍的面,甘维的面皮又薄,半天才挪动脚凑上前去,不自在地清了清嗓子,说了句风牛马不相及的话来。“这位。。。兄弟莫不是不识得路?”
甘维恍若没见掌柜怪异地流转的神色,只怕这掌柜开口就要骂他个狗血喷头,这教他以后怎么有脸慢悠悠地走在这街上,甘维只是想,先把他弄进屋里为算。
于是他第一句强装冷静地问他是不是不认路,这男子当他没看清他的脸,他盯了他半天来的这第二句差点把掌柜唬住了。
“阁下且随我进来说话。”
阁下?掌柜的脸抽了抽,惨白。无论如何没想到他不记得他。
甘维往青瓷茶碗倒上茶水,让其入座。
请问尊性大名?
梅姻准。姻准,达莲起的名,母亲的姓。说他这孩子,八字通达,慧根深重,但难求姻缘。
家在田林郡衢州一路。曾经他去过这里做过营生。
年方二十四。这倒是叫甘维愣了一愣,盯了掌柜一眼,实在也看不出年纪。
这些闲话都扯完了,终于该到正题了,甘维才很艰难地启口:“你。。。。你是?来讨债的?”
“大人觉得呢?”掌柜提起的心又放下,原来这呆子是怕这个才装作不认识。
“掌柜的,现在。。。。。。甘某手上吃紧,可否宽容一段日子。”
“大人觉得多久合适?”这话实在是客气地不能再客气了。
甘维。。。。。。一个头两个大,他嘴张了又合,合上又张,吐出一团团难堪,愣是给不出个确切日子,最后索性闭了嘴,眼睛可怜巴巴地瞅着掌柜,尴尬地沉默着。
掌柜最擅长打心理战术,就坐在对面,不恼不怒,不急不躁,看得他手足无措。
最后终于给他逼出个主意来,甘维低着头支支吾吾:“正巧甘某刚来。。。。。。京城,不才谋得个户曹尚书的官职,初来乍到,一切都需个得力人打理一二,此处。。。。此处客舍三间,掌柜若不嫌弃,可暂且屈居于此。”
梅掌柜似乎早料到如此,目光狠狠地盯着他心虚不敢直视他的眼睛,看他的睫毛颤微微地抖。
甘维又问一遍,“如何?”
梅掌柜看到他脸上那层羞涩的薄红灿然一笑道。“多谢。”
“好说。吴岢,替梅掌柜收拾出一间客舍。”甘维如同从前每回听到可以赊账那般心境,松了好大一口气,偏偏还半遮半掩不想教人看出他松的这口气。
叫梅掌柜的男人看着他淡笑,那明晃晃的笑容带着钩子,曾经在宝器行二楼上勾得多少路人的魂儿去。
甘维只是觉得窘迫,看都没敢看他一眼,白白浪费他眼角堆满的风月。
“大人。。。。。。我是从牢里逃出来的,刑期还有三天未满。”他就爱看他惊慌失措。他不知道能不能等到有一天这呆子东躲西藏忐忑不安地钻到他怀里,但也无妨时不时占个嘴上便宜。
“。。。。。。。”甘维张口结舌,脸一阵青一阵白。
就知道会吓到这呆子。
掌柜留着他僵硬地坐在那,走出主屋看四处打量了一下官舍。这小院儿简陋了点儿,小了点儿,逮捕猎物却是刚刚好。
作者有话要说:
☆、瓮中逗鳖
三日后,全城突然戒严,官军在闾里挨家盘查,因为南北三条街住的俱都是官员,官兵收敛了些蛮横德行。查到甘维所在官舍的这当口甘维很自然地就想到了屋子里住了个刑期未满的人,第一反应是在大门被拍得啪啪响时,慌张地推着还没来得及说话的掌柜往马厩里去。
为首的队长队长不巧正是庞彻提拔上来人,名叫胡安,他是认得甘维的。但仍旧把个画像往甘维面前一摊,口气又冲又冷硬:“见过这个人么?!”
甘维瞟了一眼那画像上的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心里一阵难过,掌柜怕是在里头吃了不少苦,还没来得及瞧第二眼,队长喝道:“到底是见没见过!?”。
“回官爷,并不曾见过。”甘维被他糙嗓子吼得这一声喝得半傻,将自己也是个官儿忘到九霄云外了,任凭这一队人马吆五喝六。
一队人将屋子上上下下乱翻乱折腾了个遍,查到马厩旁,为首队长胡安眼睛一亮,正要去捉人,棚顶倒挂个长发下垂看不清面目的人马上扯掉身上挂着的佩玉扔了他一记,胡安正吃疼见他打了个暗号过来,看清楚那手势后,吓得他肝胆欲裂,马上装模作样往马厩四周虚虚望了一眼,连吼了三声:“撤!”。眨眼间的功夫那凶神恶煞的队伍逃也似的走了。门栓子也被哪个个粗鲁的官兵带掉,咕噜噜地在地上滚了好远。
甘维对这些武将打心底又怕了几分。
搜查还在继续,甘维像兔子守窝,护住这一方小院,又惊惧又没有过硬的根底儿,不知道哪时候官军又要来盘查,只有咬着牙不知死地硬扛呗!这呆子心中还在庆幸:好在那日清晨天未大亮,掌柜穿着随意,不似画像上那般蓬头垢面,没教人起疑。
接连几日紧张盘查,这里好似禁地一般被那个负责裕磬大街南北一带住户的队长胡安绕了过去,后来稽查重点渐渐转移到城外,再然后的事,甘维也不知晓了。
按下紧张的情绪,甘维安抚掌柜道:“稽查队长和甘某共过事,有些。。。。。。交情。他应当信得过在下,掌柜不要过于担心。”这么轻巧地避过搜查,除了甘维自以为的那不腥不臭不牢靠的交情,他实在想不出其他的缘由。
他的神经绷得太紧,以至于没有觉察出一丁点的不对来。
比如,这宝器行的掌柜到底私藏了多宝贝的东西教上头这么大动干戈?比如,你要钱没钱,个破户曹尚书的小官,他藏在钱庄的票子不够买比你大了去的官儿,要来投奔你?!
他只耿耿于怀,宝器行的掌柜被官兵抓走,是他惹得祸端。
见实在戏耍他够了,梅掌柜去大街上寻了一张通缉告示摆在甘维面前。
“那日大人惊吓着了没瞧仔细,现在您再仔细瞅瞅?”
甘维盯着画,再瞄瞄面前这位,看到右边的通缉辞令,原来是在逮捕一位毫不相干的刺客!
那时候甘维的一张脸别提多好看,一挥袖子,自这天起,就没跟梅掌柜近乎过。
梅掌柜还挺享受他这甩脾气的模样,有人生气了,有人才得机会哄不是,这就应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