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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有和赵奉硬碰硬的能耐,可没那个胆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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匆匆告退,回到官舍,甘维见开门人坦胸赤膊,胸中怒火正炽,指着他的鼻子大喝了一声,“竖子荒唐!!光天化日,成何体统!?”
梅掌柜本正在院子的水沟旁边自力更生,艰难地冲澡,见敲门声甚急,穿了个裤子,披上外衫就来了,这样情急的状况下,谁敢说他是故意的。突然被这样兜头一喝,他那深藏的不羁被激了出来,闷不吭声将门一拴,走到下水道边,索性连衣裳也褪了,露出清瘦结实的背脊,冷水冲刷着寸寸肌理,水光涟涟,白玉雕得一般。
那一条条水流滴滴溜溜暧昧地一直蜿蜒到甘维脚边。
甘维失口骂过,方觉小题大做,只得不解气地咕哝一句“岂非人哉。。。。。。。。”
这一声很小,怕他听见,甘维这个莫须有的“怕”来源很简单。
“梅掌柜,一肚子坏水儿,这对面儿的铺子随了他那嚣张脾气,做啥买卖都抢同行的生意,租金比年前儿,愣是翻了一番!”不久前甘维过街准备询问铺子租金,原宝器行对面粮油铺子的老板这样对甘维说。“您还别不信?给您讲个笑话儿。”
你去查员外府上瞅瞅,那西域盛产的大肚茶壶,还被当宝贝疙瘩摆在查府的桌上装着上等的雨前龙井哩,解气!这街坊都知道,梅掌柜的,用街上随便几文钱买的夜壶烧了彩漆改制摆在宝器行,查员外花了好大功夫才弄去。只因为查生财养的狼犬吓了他相好的一回让她当街出了丑,嘿嘿,蒙不死那老小子!!
事儿是很久远的事儿了,一口一牙地传下来,具体是哪个相好的,别人又不得而知了。
四年前甘维也倒霉糟了这么一回,小腿上狗咬的印子还在,忍俊不禁连连道:“是该罚一罚。”
甘维脑子里除了那些排面儿上的印象,对梅掌柜的性情几乎一无所知,连带着刚开始被他出狱后戏耍的那笔,“一肚子坏水儿”这印象先入为主。
梅掌柜耳力好,迟了一刻才反应出来读书人口中的这个非人哉。。。。。是畜生。他紧紧地拽进拳头,不跟他一般计较。见他不去里屋,反而转身向东侧吴岢房前走去。梅掌柜拿一旁的干衣裳往身上套。马上过去拦住他的路,折弯了那傲气的脖子道:“大人,你看我这身子板太粗野,在木桶里总觉得憋屈,在下改,改就是了。。。。。。。。”
嘴上说的好听,梅掌柜那张白玉羊脂般的脸却绷得硬邦邦的,眼里射出寒光来,让甘维生生地打了个寒颤。
甘维想叫吴岢去弄些吃食,被他这气势吓退了半步,没想到他突然冲上来服软,忽然肚子咕噜了一声,扯了他大半气势,他只得悻悻给了自己个台阶道:
“下次再犯,本官定饶你不得,以后这等事都在屋里 。去给本官弄些饭食!”
有一就有二,食髓知味。甘维不长记性,几天前起尝了这掌柜的手艺,就不知觉慢慢使唤起这宝器行养尊处优向来只对别人吆五喝六的掌柜来,瞧瞧他这颐指气使的模样,不知是被谁惯的!
人家曾经鲜衣怒马衣来伸手饭来张口,过的是什么日子,莫说你还欠着人家你这辈子都没法还完的银钱,就是人家欠你,你敢这样横鼻子瞪眼,将一大男人做牛马使?
那一顿顿香喷喷油腻腻的饭菜他变戏法儿似的就弄出来了,你那吃惯了清淡素食的肠胃受得起吗?你那薄弱的身子吃得消梅掌柜心里算计的那些“代价”吗?
唉!罢了!你终究是斗不过他的。你就暂时胜在你那不开窍的脑袋上。
“小的。。这就去。”他的语气显然很情愿,这呆子已经依赖上了他的手艺。
备好了香气扑鼻的饭菜,一只手端着托盘给他送饭去。
甘维伸手接过,像得了天大甜头,你能指望这从出生就把饥饿烙印在脑子里,换一顿糙粮果腹就得叫嚷两三个时辰的“它”多有志气。
庞彻用功名去诱惑它,赵奉用死去逼迫它,争不如这平平常常一碗滴了香油的掐叶肉丝面汤。
一肚子坏水就简简单单地概括了这个抽象的梅掌柜?怎么可能?!
他十四岁老大不小了盯着街角的蒸得喷香的槐花糕还差点被人贩子拐走,他十六岁收了李寡妇的一袋油货就傻兮兮地真冒着被庞彻打断腿的危险偷跑出来给她儿子做西席,他十七岁了,还常常在瓜果面铺前面摇摆于买薄纸和买零食,挣扎无比。。。。。。。给这呆子点脸,那些蠢事儿今儿就不继续抖下去。
梅掌柜目睹了诸如此类甘维的许多蠢,透过他那薄薄的丝毫不加掩饰的面皮,捏住了这呆子的七寸。
你瞧他马上面色柔和声音可亲好像开门一怒的那个人他甘维压根就不认识般地问:“梅掌柜可用膳了?”
“用过了。”
“喏。夜深了,梅掌柜去休息吧,饭罢我叫吴岢收拾便可。”
甘维将门一关,细细品味,就这热乎乎的汁水,将面汤吃了个精光。
门外的人听见放筷子的声音,敲门进来。
吴岢进来从怀里掏出一叠纸来恭恭敬敬地递给甘维,甘维接过来看,惊讶地从座上站起来,再翻开,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
吴岢大字除了自己名儿其他全是棍棒戳的,一个不知。甘维便教了他用画去表达,经过这一年多的实践,已经画的形象生动,足以教甘维看得个明明白白。
吴岢将头放得很低,为自己的无能感到羞愧,大人曾经让他密切注意那个掌柜,教他看住掌柜别惹出事儿来,发现可疑立即来报,这一个多月除了见他偶尔去国宅那边晃悠,大多时间都在官舍规矩安分得紧。
原来,甘维察觉出不对劲了。
你想想,宝器行左邻右舍的都形容,这梅掌柜不是个好相与的,如今他安安分分地呆在官舍还这般好说话,难道不是在筹谋“大事”?
这来头不明但一看就不小的梅掌柜莫非还真想和官府杠上?为了那些收缴的宝贝?可牢也坐了,铺子也没了能怎么着。。。。。民与官斗无异于鸡蛋碰石头,这一敲脑袋脚底板当当响的梅掌柜怎么会干着傻事呢?琢磨不透,先且洗洗睡吧!
给甘维和哑巴熏了半注香。窗棂外黑衣劲装的蒙面男子步伐轻快地行到院子里,树叶沙沙声不时响起,一阵过后,那人已经跃过高墙,从层层屋檐上凌波急踏,健步如飞,精瘦的身躯里蕴含了无穷的力道,如同那支远古中的射日神箭,佛鬼不能相阻,向南直逼国宅。
水银月色洒在岔脊上大张双翼的猴脸行什上,露出狰狞阴寒的面容。
身披黑色盔甲手拿长枪装备精良的徼巡兵士步伐整齐而有力地从朱雀大街由西向东巡逻,丑正梆子响起,丑时一刻,换班。
夜露湿重,河面被蒙上一层纱帐般的浓雾。
这一短短的间隙,忽然从飞檐上的獬豸兽头后方跃出一黑影,眨眼间便落到朱雀大街紧临护城河的一面道路上那一排高大榆树的阴影里,水声“踏踏”的轻响由近到远渐渐消散,此时这三十余米宽的护城河的西北再次传来徼巡兵士整齐划一的步伐声。。。。。
这家伙说不定真还干“大事”去了,看着他瞬间就没了的踪影,谁知道呢。反正甘维没人家那身好武功,想象不到夜半时分有人能神不知鬼不觉从他院子里一口气冲到国宅重地,还能赶在鸡叫前荡到他那小院子里。要不是他昨晚琢磨太久耽误了这位的时辰,就院子里那一呆子和那一三脚猫功夫的哑巴,哪里用得上这位亲自点上向来不屑用的百里玉兰给他催眠。
甘维这几天有事儿要想,自从赵奉一举拦下他在赵徵面前露脸的机会,甘维就发急,这种焦躁从他每晚越来越长的发呆上可以体现,时间不等人,再不见想办法尽量快些活得赵徵的信任,他可就没机会替那孩子做点什么了!
可邪乎事儿来了!每回事儿还没想清楚,人就先趴下了,逼得甘维拼命地灌上几茶壶水,睡梦里免不得靥住,梦里的呆子或上蹿下跳,或面红耳赤,找不到茅厕,能不急么!——你憋得要死膀胱炸开可就是醒不来,有人把你钉在床板子上一样,一连几夜没有好眠。
这日,官员沐休。清晨,天光明媚,细细的闪着细碎亮光的灰尘漂浮在空气里,远处传来左邻右舍开门吱呀的声和街道上马车轱辘摩挲车椽的硁硁声。
甘维披头散发,眼眶浮肿,迎着窗外的亮光他那微微内双的眼因为水肿变成了单凤,将门窗很是审视,用手仔细摸过糊窗的竹篾纸,俱是完好。
他皱着眉将碧纱橱移开,弯下腰去,在窗棂和墙壁的缝隙之间查看,生怕遗漏了一点,慢慢地从西向东缓缓移动,他弓着身子,仿佛寻找什么稀世珍宝一样,直到在门缝处看到不埋着头就无法分辨的一点点铅灰色的尘土,他才缓缓轻出一口气,用指甲刮了一点,轻轻地嗅了嗅,有一股极淡的硫磺味道。
洗漱出门,梅掌柜正在院子西头粗大的树筒子上劈材,甘维已经俨然将这位昔日掌柜当做牛马来使了。
他还欠着人家半页账薄黑纸白字的债呢。。。。。。。。。
用了饭,便教吴岢搬了把躺椅出来,拿了一本书卷,侧对着东升的朝阳,安静地看着。阳光下他的脸苍白到透明,那双肿起来的下眼眶里隐着一缕缕青色的血丝,将他本来就细长的眼睛衬小了许多,看起来微微有些喜感。
梅掌柜瞅了一眼,再一眼,边劈材边问道。
“莫非大人昨夜睡前喝多了茶水?”
甘维眼睛盯着书本,心中藏着事儿,带理不理地嗯了一声。
劈材的男人弯下瘦长的腰身,因着比一般男子白了许多的肤色,竟让他带了一丝玩世不恭的世家子弟味道。明眉秀目配上吊儿郎当,这让一直受古书熏陶,脑子里一直是君子佩玉,壮士别刀,才子把扇,美人襦裳的甘维有些困惑,所以才让吴岢送了他一套深色的直裾襦士长袍。现在看来,简直是糟蹋了这衣裳。
他将下摆全部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