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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约翰一脸茫然:“二位是……”当沈月云提到三十年前,在茫茫大海上,在一个无名小岛边,老约翰终于记起来了,惊呼道:“哦,My God! 我想起来了,你是中国……龙? ”
龙海山高兴地点头说:“是啊是啊,我就是龙海山。”与落魄恩人的意外邂逅让龙海山当即决定推迟行程,改签三天后的航班。他们扶约翰船长上了车,到自己下榻的酒店另开了一间房。他亲自帮老约翰洗澡,给他换上了新衣服。
老约翰感动得热泪盈眶,一个劲地说:“这我怎么受得了? ”
龙海山劝慰道:“有什么受不了? 这一切都是应该的。中国有句老话,滴水之恩;涌泉相报。何况你施与我们的不仅仅是滴水,而是第二回生命呢! ”
沈月云递给他一个削好的苹果,关切地问道:“约翰船长,你到底遭了什么大难? ”
老约翰叹声道:“唉,大约十年前,我遇上了一次罕见的海难,大部分船员都葬身海底。只有我和少数几个人死里逃生,但也落下了终身残废。可恨的老板宣告破产,逃跑了。为了省钱,他什么保险都没有买,竟还反诬我们失职。就这样我流落在台湾,乞讨度日。”
“那你的家人呢? ”
老约翰摇摇头,伤感地说:“老婆改嫁了,儿女都不愿背我这个包袱。”
龙海山交代助手道:“小岳,你到城里物色一栋合适的房子买下来,配上全套家具,让约翰船长有个家,再请个保姆,请个司机,专门照顾。将我在台湾公司的股份划一半到约翰船长名下,让他安度晚年。”
老约翰慌忙拒绝说:“不行不行! 这万万不行! 这太过分了! ”说话间门铃响了,开门一看,是假肢公司的两名技术人员已经应约上门服务来了。
待到老约翰的生活方方面面都安排好了,龙海山夫妇才携家人放心地登上赴香港的航班。
茫茫云海之上,大型客机在平稳地飞行。可是此时龙海山夫妇的心情却无法平静。多少往事就像机翼下的团团云朵,伸手可触。马歇尔不愿错过和他们全家一道去中国的机会,把工作都给辞了,成了他们寻根探亲团的一员。马歇尔坐在座位上也兴奋不已,想了一副对联,要和方方来交流。方方推辞道:“我现在对对联也很生疏了,你还是问我爸爸吧。”
马歇尔果真转过身对后排的龙海山道:“伯父,我想了一副对联,是描写这次航程,你能不能给我指教指教? ”
龙海山点头道:“行啊,你说吧。”
马歇尔边说边做了个飞机展翅飞翔的手势,“上联是:一帆风顺,下联是:比翼齐飞。”
龙海山实事求是地评价道:“你的想法是好的,积极性也是好的。但严格说来,这还不能称作一副对联,仅仅是两个并列的成语而己。”话说出口,他又觉得对马歇尔这个初学者的要求太苛刻了,应多给予鼓励才对。
马歇尔眨眨眼睛,不解地问:“为什么? 我不是做到了字数相等、平仄相反了吗? ”
龙海山耐心地说:“对,你是注意到了这两大要素,但还有词性相同、词义相对这两条呢? 而且更重要的是,对联不光是文字的堆砌,它应有较好的立意、较深的意境和较丰富的、耐人寻味的内涵。如果仅仅停留在字面上,即使符合对联的各项规则,那也平淡得如同一杯白开水,称不上是一副好对联的。”
马歇尔点头道:“哦,我明白了。作联就像做诗一样,也不容易的。”
龙海山朝他跷跷大拇指说:“马歇尔,我很赞赏你虚心好学的精神,还有对中国对联的热情,从这点上看,她们两个都比不上你,应该向你好好学习。”
马歇尔摇摇手说:“不对不对! 我应该向她们学习,她们的中文比我好。”
龙海山旁敲侧击地批评女儿:“那是以前,以后就不一定了,她们认为自己成了完完全全的美国人了,中文都可以不要了。”
方方、圆圆齐声抗议道:“爸,我们可没有这么以为,你不能胡乱猜测瞎批评!”
龙海山说:“没有就好,没有就好。但愿我的猜测大错特错。”这是他的心里话。他希望这次回来,不仅能让她们寻到亲情血缘的根,更能寻到民族文化的根。
龙山海接到弟弟的电报,兴奋得几个晚上都睡不着觉,安排好了他们的行程,他便和厉冰提前到了北京。看看接机时间还早,他便去北大看望一下自己当年的文学导师徐教授。
徐教授见到这两位不速之客,惊讶不已,忙将他们让进屋里。龙山海介绍了厉冰之后,说明了来意:“我弟弟要从美国回来,我和老伴来北京接他,听说您生病住院了,所以我们提前了一天,特地来看看你,谁知道是误传。”他将拎着的水果袋递给徐教授,“不成敬意,请收下。”
徐教授道了谢,笑着纠正道:“不是误传,是正传,我整整住了半个月院,前几天才出院。”厉冰道:“您气色很好,一点也不像生病的样子。”徐夫人端上了两杯茶,指了指他的脑袋笑道:“他呀,是这里的病。”龙山海和厉冰笑了。徐教授说:“你们别笑,是真的。你们喝茶,等我原原本本讲给你们听,起因是一副对联。”龙山海颇有兴趣地问:“对联闹的病? ”
徐教授说:“是的。在前不久的一次科教工作座谈会上,我忍不住放了一炮,可刚放完就后悔了。便随手写下一副对联,没想到散会时忘记带走,被人拾到交给了领导。回家后我越想越紧张,只觉得胸闷喘不过气,于是就住进了医院。”
龙山海笑了:“是吗? 写了副什么对联怕人治罪? ”
徐教授道:“是在明朝顾宪成的那副名联基础上改动的——风声雨声不吱声,了此一生;国事大事免问事,平安无事。”
龙山海:“哦,这是太消沉了。”徐夫人说:“也难怪他呀,挨整挨批挨了这么多年,心有余悸呀! ”徐教授接着说:“不知怎么那对联七传八传,就传到胡耀邦同志那儿。那天他专程到医院去看我,还说是跟我商榷那副对联,看看他改动的几个字合适不合适。我看完后连连说合适,心里是非常感动,非常佩服,也的确惭愧得不行。他寥寥数语,就解开了我的心结。我心情一舒畅,疾病也就不翼而飞了。”
厉冰好奇地问:“耀邦同志的对联是怎么改的? ”
徐教授说:“他改的是风声雨声悲叹声,枉此一生;险事难事天下事,争当勇士。”
龙山海点点头,赞同地说:“是啊,这一改,意境就完全不一样了。”徐教授转头对夫人道:“芙蓉啊,你快去买点菜去,今天我们要好好聚一聚。”龙山海连忙拦阻道:“不用了,不用了,我们马上就要去机场。”徐教授:“不行。时间还早着呢,这顿饭非吃不可。当年我和芙蓉结婚,你们班同学送来那么贵重的礼物,我一直没机会感谢呢! ”龙山海想不起来:“我们哪儿送了什么贵重礼物呀? 徐教授笑道:“那副嵌名贺婚联嘛! 多好哇! 徐徐微风,吹得芙蓉怒放;毛毛细雨,汇与百川合流。还有什么礼物比这更贵重啊? 那不久,中文系唐教授编了一本《趣联欣赏》,也把它给收进去了,我和毛芙蓉从此就名扬天下了。哈哈哈! 不过,老唐为这本书可没少遭罪。幸好这一切都成为历史了。”
龙山海颇有同感地点点头:“是啊,希望历史不要再重演! ”
( 三)
龙山海和厉冰来到了机场国际到达厅。广播里用中英文播送着飞机到港消息。在提着大包小包排队通过海关的旅客中,龙山海打老远就看到了龙海山,忍不住大喊一声:“阿山! ”
龙海山也激动地大喊着阿海的名字,顾不上手续没办,也顾不上旅行箱,径直朝龙山海奔来,兄弟俩紧紧拥抱在了一起,眼里闪着泪花,互相用手拍着背,念叨地:“回来了! 可回来了! ”
一位海关人员走了过来,轻轻拍了一下背朝验关通道的人的肩膀,由于龙山海和龙海山拥抱时移动了位置,所以海关人员以为龙山海是未办手续的下机旅客。两人松开手转过身来,龙海山不好意思地掏出手绢擦擦眼睛。
海关人员礼貌地对龙山海说:“先生,请办好手续再过关。”龙山海怔了一下。海关人员以为他听不懂汉语,又用英语复述了一遍。龙山海和龙海山互望了一眼,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海关人员这才注意到两人的面孔、身材几乎一模一样,惊奇地打量了两人一眼:“双胞胎? ”
龙海山道:“是啊! 四十年后重逢的双胞胎! 竟还会让你认错。”他笑着转身去办手续,不一会儿,他领着全家人出来了。两人各自把家人作了相互介绍。马歇尔眼明手快地用随身带的高级照相机连连按动快门。
龙山海感慨万分地吟道:“国门启开,千里海峡难隔阻……”
龙海山亦对出自己的心声:“福星高照,卅年游子喜归来。
他们在北京游览了两天,就直接飞到了福建,将范老的骨灰送到了他的老家,与范老在世的家人一道将他的骨灰下了葬,了却了一桩跨海的心事。
回到济南,龙自难已安排好了宾馆,几个年纪相仿的年轻人一见面就亲热得不行。
第二天,龙自难开辆面包车领着大家四处游览,这会儿来到了趵突泉公园。龙自难做起了讲解员:”济南也叫泉城,来到济南不看泉,等于没有到济南。其意义相当于‘不到长城非好汉’呢。”他们来到参观点参观、留影。马歇尔发现新大陆似的看到了陡峭石崖上的对联,高兴地叫了起来:“对联! 好大的对联! ”他端起相机,对着那石崖巨联连拍数张:空洞洞天,作飞飞响;活泼泼地,故源源来。
龙自伟笑道:“马歇尔,恐怕你回去时要带上一箱子胶卷了。”
“太好了! 太好了! ”马歇尔笑着,问了一个既简单又复杂的问题:“为什么中国的名胜古迹都有很多的对联? ”
龙自难想了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