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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正坐在另外一边为明远缝补他刚刚扯破的衣服,恰好看到了这一幕,不由得会心一笑,时至今日,红玉已经陪在明远身边整整五年了,每次看到她看向明远的眼神中都是一如既往的温柔,正如她所说的,这五年里,一切都相安无事,明远每天都在长大,也正如翎儿所期盼的那样平平淡淡的美好。
我走上前去,指了指他写在竹简上的字迹,笑了笑说道,“你自己的名字?”
明远用力点了点头,似乎想要让我表扬他,“红玉姑姑教我写的,我一学就会了,娘,你说我是不是很聪明?”
我爱抚的摸了摸明远的头,“明远最聪明了,一点就通。”
“那我要用功读书,将来考功名,做大官,做大将军,好孝顺娘和红玉姑姑……”
听到这话,我的手顿时僵在了半空之中,忽然目光一冷,扬手对着他就是一巴掌。
“谁教你这么说的,做什么大将军,你就给我好好呆在家里,哪儿都不准去。”
明远委屈的捂着自己的脸,倔强的不想让眼泪留下来,看到他这个样子,我顿时有些后悔,想要伸手去安慰他,最终却还是放了下来。
红玉蹲在他身旁柔声安慰他说道,“明远乖,你娘不是有意要打你的……”
听到这话,明远的眼泪顿时流了下来,大声喊道,“她就是故意的,她就是故意的!”他一边说着便转身跑了出去,红玉眼神复杂的看了我一眼,便也转身追了出去。
我瘫坐在椅子上,心中百感交集,这五年来,我的性情变得喜怒无常,但凡明远稍显出一丝异于常人的言辞,我必会有敏感的反应。
我只是一直活在担忧当中,唯恐自己辜负了翎儿对我的托付,不能将明远平安的抚养长大,只有我自己知道,我身上背负着多大的压力……
***
而此时,我所居住的居所对面的茶楼包间内,清玄看着一直看向窗外,若有所思的张良说道,“公子,这五年来,她身边的方方面面您全部都给她考虑周全了;她想将领军府低价出售,您匿名花高价买了下来,还给她们安排了这么一处居所,支付着大半的租金,人家都没主动求过您办这些事,您又是何必呢,您可别忘了,您现在,可是帮着别人养儿子……”
“再胡说,小心把自己舌头咬掉。”张良抬手打了清玄一拳,清玄自知语多必失,悻悻的缩了缩脑袋,没有再说话。
过了一会儿,清玄发觉张良仍是没有再说话,一时没忍住,便又张嘴说道,“公子我真是搞不懂你,现在明明她也是独身一人了,与其这样默默的对人家好,为什么不直接把她接到你府上,反正现在府里还缺一个夫人……”
“清玄……”张良忽然开口说道。
“哎?”
“看来你今天回去是想要面壁思过了……”
清玄一听,立刻用双手捂住了自己的嘴,不再说话……
事情又怎是如同清玄所说的一般简单,倘若有更好的方法能够保护她们,他又怎么会选择如此沉默的方式呢……
汉惠帝仁弱,性情温和,自继位之后,吕后便逐步掌控了朝政大权,萧何因深得刘邦的信任,继续留任为相国,然而朝政大事却是内决于吕后,外决于萧何,惠帝只有拱手将朝政大权让与自己的母后。所幸国家基本上无事,惠帝二年,萧何去世,吕后便进一步掌控了大权,足可只手遮天。
他曾想过向吕后辞去留侯之位,归于平淡,便可名正言顺的陪同我一同生活,可是这五年来他将吕后的动作看在眼里,赵王与戚夫人一日不除,她是绝对不肯轻易放过我的,她一直未将红玉召回便是证据。
所以,他只能被吕后间接牵制着,不能轻易请辞,毕竟他在留侯这个位置上说的话才是有一定分量的……
***
公元前194年,刘盈外出,心疼弟弟不愿其早起,想让其多睡会儿,便留刘如意在宫中。刘盈一走,吕后爪牙立即报告吕后,于是吕后派人趁刘如意此时单独在寝宫的时机,将其毒死,谥为隐王。
***
未央宫内。
吕后依旧是淡然的饮着茶,却不同于以往的心情,在这场夺…权的争斗之中,她才是最后的赢家,正所谓胜者王,败者寇,赵王一除,现在她在朝中可谓是只手遮天,说一不二……
堂下跪着的不是别人,正是红玉,这时,只听见吕后悠悠说道。
“紫凝,你监视了这么久,总该给我一个准确的答复了吧,照你看来,这林璎珞,我还有没有必要留她一命……”
红玉沉静答道,“依奴婢这几年在她身边观察所见,她并无策反之心,做事也处处谨小慎微,努力让自己与寻常百姓无异。”
“哦?那你的意思,便是我可以放她一马了……”
“奴婢不敢妄言,全凭太后决断……”
吕后略一沉思,便对着红玉说道,“那好,我总归要试探她一次,才知道你所说是真是假。你转告她,就说我召她入宫有事要问,事情办完以后,你便可以带着我的手谕,去清幽殿把你弟弟带出来了……”
红玉心下一喜说道,“谢太后恩典。”
***
接到红玉的通知以后,我便安顿好明远,独自一人去宫中见吕后。
我不知她此次传唤我到宫中究竟有何用意,但是我却不得不有所提防,毕竟她如今掌控大权,想要我死如同捏死一只蝼蚁一般容易……
这时,宫监朝我走了过来说道,“太后有命,让我带你去参观一件艺术品。”
我心下疑惑,径直问道,“太后不远从宫外将我传唤入宫,难道就只是要带我参观而已吗?还是请宫监带路,我想见太后。”
宫监不屑地说道,“就凭你也想见太后?太后有命,只要姑娘随我一同参观了这件艺术品,姑娘是去是留,悉听尊便。”
我沉思了片刻,决定赌一把,便对宫监说道,“那还请您前面带路吧……”
虽说如此,我心里却觉得有些忐忑,直到宫监将我带到了宫内的茅厕外,指了指里面说道,“里面就是太后想让你参观的艺术品,唤作人彘,姑娘还是自己进去看吧……”
我顺着他的手朝里一望,茅厕内黑乎乎的什么都看不清,却依稀感到里面似有东西在蠕动。
我壮着胆子走了进去,发现那是一个极像是人身的物体,只是没有脸面,没有头发,没有双手和双脚,若是按照人的五官来看,眼内既没有眼珠,脸上也没有鼻子和耳朵,只有两个看上去血肉模糊的窟窿,嘴张的老大直往我这边蠕动着,却一点声音都没有。
我心下一惊,不知吕后要我看得是个什么怪物,只想赶快逃离这里,便对着宫监说道,“这艺术品我看完了,这下我可以走了吧。”
宫监忽然脸上浮现出诡秘一笑,忽然伸手拦住了我,对着我说道,“难道姑娘不想知道,这人彘,是由何物制作而成的吗?”
我忽然心中有了一个极其恐怖的答案,便下意识的捂住双耳,想要朝宫门外逃去,却听见那宫监的声音幽幽的飘进了我的耳朵。
那是由戚夫人手足被断,眼球被挖,两耳割断,熏哑喉咙制作而成的,是太后送给你的送行礼物……
我惊声尖叫了起来,这时张良匆匆赶来,听到了我的尖叫声,便立即朝我冲了过来,将我的头埋在他的怀中,不让我再看到戚夫人的惨状……
可是那恐怖的场景却在我脑海中不停的闪现,我一直疯狂的尖叫着,脑子中忽然一片空白,眼前一黑,便昏了过去,耳边只剩下张良焦急的呼喊声……
假如活着就是让我承受痛苦的话,那我宁愿选择忘掉所有的一切,即使我会忘记我曾经的过往,也在所不惜,因为在我看来,这些痛苦,已经到了我能够承受的极限,可是我却不得不将这些痛苦背负在我身上……
作者有话要说:
☆、尾声
未央宫内,朝堂之上,吕后看着堂下决心已定的张良说道,“你决定了?”
“微臣去意已决,还望吕后成全。”张良一如既往的谦卑,却显得不卑不亢。
吕后上下审视着张良说道,“这五年以来,你都未曾向我提过辞官一事,为何今日却如此笃定,我会同意你的请求……”
张良坚定不移的说道,“太后想要留我在身边,无非是担心局势有变,他人策反,如今隐患已除,唯一知晓□□的人如今也失去了她过往的记忆,过去如同一张素帛,我相信太后您以仁治国,定然会放她一条生路,准许下官带着她归于平淡。”
吕后听到这话,忽然浅笑道,“失去记忆……难道是在看到那件完美的艺术品之后受到了过度的惊吓?我又从何而知,她究竟是真的忘记了一切,还是对着你我的伪装?你可别忘了,她是李斯的女儿……留在朝中辅佐我,我保你家族荣耀,一生无忧。”
“我知道……可是我不在乎,即使她是假装失去了记忆,我也能保证她今后永不再踏入皇宫一步,并且此生都不会再提及过往之事……”张良也对着她淡然一笑说道。
吕后将脸上的笑意收回,表情肃穆的坐回到她平日里批阅奏折的地方,悠然说道,“你提出商山四皓之计为盈儿保全了太子之位,这个人情我必然要还,我会对史官宣称你崇信黄老之学,静居行气,欲轻身成仙,故而自请告退,以后的事情,你好自为之吧……”
张良拱手行礼,“谢太后成全。”
吕后见他决绝的转身离开,不带有一丝犹疑,不由得叹了一口气,继而无奈的摇了摇头,在奏折上批阅了几笔,便放到了旁处。
***
三年后,武陵源县城,医馆内。
“您把这服药拿好,回去用文火慢慢煎制,一日服用两次,不消半月便可痊愈了,这熬制方法我都写在了这上面,您要是记不太清可以让您儿媳照着这上面所写煎制就好了。”我将手中的药交到对面的大娘手里,耐心嘱咐道。
“哎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