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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会想起来的,你怎么这么肯定他?他不是已经和另一个妹妹好上了?所以,你要用这根藤草?哎,你干吗拉我的手啦,我会帮你和他戴上的……唉,你好傻好傻!”
远处,有人在喊“凌云”。
她动了一下,没有站起,对于手头的,她离不了。
那喊声越来越近,越来越响。
她叹口气,缓缓而起,仿似蹲久了,一个趔趄。
他出手,就伸在半空里,本能着急着。她都走了,他还这么伸着,晾在秋风里,指尖有些冷。他呆呆看自己双手一眼,觉得自己才真是傻呢。
他从树丛后爬过去,挨近那块大石头。
他惊然瞠目——
石面上有三个无锡小阿福,想是她以往旅游的时候带回来的。
一个女娃儿,两个男娃儿。
男娃儿并排站,女娃儿挨中间,与他们彼此都远着一些距离。
原本,那距离是相同的。
她刚才把女娃儿向其中一个送了过去。
右面的男阿福,和女娃儿手之间,连着一根紫藤草,仿佛彼此手儿相牵,身儿相牵,心儿相牵。
娃儿神色单纯,幸福满满,他盯着玩具脸上红酡酡的颜色,也感觉格外温馨。
他想了想刚才凌云关于“左面”“右面”的解说,突然,恍然大悟。
他眼神奋亮,突然伸手,将女阿福和右面男阿福对碰到一起,将原本缠着他们手的紫藤草,绕去他们身上,一圈,一圈,一圈,一圈……比凌云先前弄得,更紧,更亲。
(树头鸟语化用《诗经?昧旦》)
十四 泥菩萨
凌云平生第一次狠狠骂人,“安必新,你个杀千刀的!”
紧着这几天里,凌云对安必新亦步亦趋。他去餐厅打饭,她跟过去喊,“还我!”他回教室上课,她跟过去喊,“还我!”他散步于小径,她跳出来喊,“还我!”他活动于剧社,她也跳出来喊,“还我!”她已经做到见缝插针,有的放矢了。那安必新不知是多福,还是能耐,每次都被他化解了。
凌云濒临抓狂,安必新却泰然自若。她某时看到他侧面——他是知晓她跟在身后,却格外见喜似的——那嘴角隐隐淌着一丝笑,像极了美国卡通片里歪戴三角眼罩的海盗船长,面对金银珠宝,藏不住那佞佞的得意味道。
这也是凌云的想象,那安必新未必张狂到如此极致。怎不然,他架着黑框眼镜的脸庞,老是莫名其妙地走来淡淡的红,看着她的眼睛也有几分怪怪的亮。她猜不透他。
安必新大刀阔斧地“干”了起来,拿着凌云的“剧本”,并没有不好意思。他分角色,挑演员,借场地,定时间,备道具,刷字报。一人能挑几担,且条条有道。
凌云眼看事成定局,很有些“自暴自弃”,唯一的希望是安挑选的演员都是陌生人。凌云的潜意识里,盼看透父辈们那个“秘密”的谜面,也想知晓谜底。可,只限于她自己,只要自己“自私”的愿望满足就好,不要再多张扬,不要再多公开,这是种变异的“强迫症”,她不想承认也得承认。更何况,她真的害怕“什么”——这个“什么”,她说不出什么。总之这个故事里,熟悉的人越少,越好。
直到发现,自己也被好事的安必新安排在角色中。不止的,安碧如,梅兰娇,李羽裳,统统都在。甚至,慕容也“自告奋勇”担当了一个角色。
安必新告诉她的时候,那语气值得研究。他闷闷道,“他是不是随你啊……”
她有些心虚,目光游走不定,很露痕迹。
另一个齐云磊的参加,就不能说是令人害怕,简直希奇百怪了。
凌云息然:“戏”就是“戏”,绕来绕去,还是这些似曾相识的人物。
午后活动时分,凌云是第一个到排练现场的。
学校对小小的话剧社,有些吝啬,端出这么个不成气候的剧场,窄小封闭,即使大门敞开时,内里依然霉尘淀淀,滞滞抑郁。
凌云沿壁摸到开关,食指尖轻轻一摁,“啪哒”一声,并没有就此打开一个大大的光亮世界,只引亮了舞台前面的第一排灯,青黄淡淡,后劲不足。人若到那影里走走,许会别添渺渺恍惚的味道,似是为必将上演的剧目作衬垫。凌云没有马上进去,在暗中定了好久,静透了的地方,听觉会格外敏锐,想象中,周围似有小虫子簌簌的爬行,也有风动帷幕的佻佻轻狂。是个纯粹的氛围,可,一旦那个大木台子上表演起人的戏剧了,一切便惘然了。凌云鼻头微微一动,呼吸沉缓,极不喜欢这里的味道,太强悍,太善于引诱人的情念。凌云往中央观众席看了一眼,中意一个位子,踱过去。那是第五排的中间,远着前面,远着后面,疏离着左面,疏离着右面。戏开始时,她可以做个自欺欺人的旁观者,戏结束时,她的离开也会不落痕迹,早来了,她可以轻易埋汰自己,晚来的人,要接近她,也不容易。
凌云将椅面翻下,身子一靠,一下找到惬意的姿势。
尔后一时半刻,她只用眼来浏览映射到舞台上的光影形色,并不用心思辨。
有人轻轻打了一记她的肩头,她懒懒地没有反应过来。她缓缓转脸看向自己的右肩,一只手递来一个纸杯,满满的,拿捏的人正小心翼翼,怕泼出来溅着她,还是……怎么的。
她一个挺身直背,惊讶地看。
她的正后面座位上,齐云磊微笑对她。
她的那套“前后左右”的理论,碰着他算是“土崩瓦解”了。
她和他都在那唯一开着的一排灯光后头,蕴在暗色丛丛里,可她瞧来他的眼廖神色,却格外,格外清楚。那里面如一面平卷自如的湖,柔色点点,掬一口浅尝,也不像一顿喝光三碗牛肉浓汤的孜然,也不像拨开六月荔枝时不小心弹到脸上的一滴清凉,仿佛介于两种之间。一个霎那,就在她对他定定静默的时候,那湖开了一个缺口,泻下一些味道,三分咸,三分甜,三分涩,一分栗子苦,是到了宋家姆妈手里怎么也要被嫌弃的东西,却是凌云一开始看着就懂得的东西。大人们讨厌的寂寞,是凌云心头酿着的宝。云磊许只是把它们当成一种习惯,不经意显露,她却以为遇着朋友,分享相知。
“还要……看多久啊。”他笑意菲菲,却并不是嘲弄她。
她脸红了,转身,连他执意递来的杯子,也不愿意去接了。
终于,“哎呀”,杯口一斜,洒了一小滩到她的肩领上。
飞快地,她的领子被他以指捂住,他的指背抵在她的脖颈上,许是他握久了杯的关系,那上面一焦灼热,也点烫了她的皮肤。他在问,“有没有怎样?我帮你擦。”用手指帮她擦?要命,越弄越乱罢了。他紧攥她的领子,捏得皱皱的,还不自知对女孩子干了怎样鲁莽的事。指头就是不小心吧,还三番五次擦过她的脸庞。他又问了一遍,“真的很烫吗?你的脸怎么这么烧。”他还说他还说?凌云低喊一声,硬生生将领子从他指扣间抽出,看着上面一团淡红的湿渍,凝住了,半晌未开言。
她后来说,“红茶吗?”
他点头,“嗯。”
她说,“多买了的?”
他笑,却直接,“只给你的。”
她说,“吁。”
她问,“为什么?”用更低的声音,“怎么记得我喜欢……”
他说,“不是因为你喜欢。”
“那么?”她惊讶。
“听说,安必新排练的新戏,剧本——出自你手。你什么性子,怎会喜欢有人拿着你写的东西到处公开?我想,你总会第一个到排练现场的。不是头头热诚地来参加,而是来看。不舍得你的东西被任意糟践,不舍得——你的“秘密”被拨得“体无完肤”。你很激动,表面看不出来,你强制压住自己却还是不能控制。若——来杯喝惯了的红茶,或许会对你好一点吧。所以,不是因为你喜欢,而是因为,你需要。”
她叹,“吁”。
这次,她说在心里:为什么要这样懂我。
听到他在后面吹气,呼呼地,很细腻。
他将杯子复递给她,“没有翻掉很多。”
她无法拒绝他善意的笑,僵着动作去接他,啜了一口,表面一层,已经被他弄凉了。
他的努力,她浅笑抿入口,甜蜜接受。
能感受到坐在后面一直观察她的他,至此,也仿若松弛很多。
她说,“那么你为什么也来参加这出戏……”
她的声音太低了,他又迫切想要听清楚,于是一个凑身,将胳膊撑到她的椅背顶上,他的头儿脸儿发儿,就在她的旁边,成一个很近很紧的格局。
“叭”!突然,整堂的照明灯全亮了。
他和她一起受动回头,彼此间的距离没来得及拉开。
他们的后方,还远着的地方,矮小大门前,参差站立一排人。
本来都是要过来的,似乎因为他和她,都定然住了。恍着凝着思着,味道各丛丛。
连摁开关的是安必新,不晓得他搭错哪根筋,明明已经打开了全部灯,却停不了那手势,将开关反复揿了又揿,搞得那灯儿跟着受累,不由自主明了灭,灭了明。他自个儿的镜片面子上,那反射光影也似乎在明明又灭灭。
安碧如,梅兰娇,李羽裳三个姑娘家站在一块儿。
安碧如,像她的名字,安然,澈静,如常。
梅兰娇,真真生气,照例不对云磊,而对好不容易最近友谊有起色的凌云。却不知想到什么,嘴巴儿一撇,努向旁边的羽裳,一片嘲嘲。
李羽裳,脸上没有“文字”,正因为读不出什么,更令人——后怕。
慕容,当然也是来的。
凌云没有来得及看他,或,刻意不去看他,他已经朝这边走过来了。
经过云磊那一排,他稍稍一停,点头微笑。
却径然而过,从凌云这排的间隙擦进来,找了紧贴着凌云的位子,坐下,不与女孩招呼,仍回头对云磊说,“多久来的?”
云磊收回撑在凌云椅背上的胳膊,笑笑,不置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