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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吱、吱吱吱、吱——”顺着圆亮大眼望去,一只雪白如成年男子掌心大小的猴子正坐在树上剥果子,吃得津津有味,不亦乐乎。
跟踪这白猴的正是这圆亮大眼的小人儿。
好可爱,嘻嘻。盯着坐在树梢啃果子的白猴,小鬼头机灵地东瞧西望,寻找可以攀附的树枝,敏捷地攀上爬附,一边还注意有没有惊动小白猴。
“吱。”小白猴停住啃果子的动作转头,一样圆亮的黑眼珠落在朝自己愈来愈近的怪东西。
“吱,吱吱。”
“吱吱。”小鬼干脆也学它的叫声吱吱不停,一人一猴索性就这么对起话来。
“吱、吱吱——嘻、嘻。”好好玩!不一会儿,他已经能顺利接近白猴且坐在同一树枝上头,只隔些许距离。
“吱吱吱、吱吱。”
“咭咭咭……”小白猴一蹦一跳,跳进男孩怀里磨蹭,完全不怕生似地仿佛将他视为同类。
“哈哈哈……哈哈……”小男孩兴奋的笑语传遍山林,咭咭的笑声单纯清脆得有如风铃,任人听了都忍不住跟着会心一笑。“你好可爱!”“吱吱。”似通人性的白猴叫声更响,仿佛在回话似的更加磨蹭抱搂它的男孩。“吱。”
“帮你取个名字好不?”男孩煞有其事地抱起白猴与自己平视,侧着小脑袋瓜子想了好久。
“就叫白银怎么样?”
“吱吱吱。”白猴聪慧地猛点头,挣开男孩怀抱,小而灵敏的身子直攀在男孩身上,呵得他奇痒难止,大笑连连。
“哈哈……哈哈哈……别……别呵我痒啊……哈哈……”
“吱吱!”
“仲云。”
啊!是师父的声音。男孩止住笑声,心里大叫不妙。
“吱——”白猴似有所感,立刻挣开男孩怀抱,遁入林间。
“啊!白、白银。白银!”
“仲云。”循声前来的江岩在地上看不见仲云的踪影,浓眉遂微微皱起。“仲云!”
“师父,仲云在这儿呢,在树上!”仲云两只赤裸的脚丫在半空中直晃,小脸扬起天真烂漫的笑。
“你在树上做什么?”
江岩走到树下,抬头往上望,银眸眨也不眨地直盯着坐在树上的仲云,生怕他一个不小心就这样掉下来。
“我看见一只白猴,师父!那只小白猴好像听得懂我话似的,好可爱、好有趣,好好玩哦!”
愈说声音愈小,全教师父皱起的银灰色眉毛还有抿起的唇给收了去;任凭白猴再好玩,此刻惹恼师父可就不好玩了。“师父……仲云知道错了。”
“下来。”江岩静默了一会儿,才吐出短短两字。
“哦,好,仲云马上下去。呃……”才收回一只脚,可爱的小脸立刻刷白,连站起来都没力气。
什么时候爬这么高了?
“仲云?”久等不见他下来的江岩唤了声。
“师父……”微颤的语气透露出害怕。
“还不下来?”
江岩语气间动了微怒,更教年纪小小的仲云紧张。因为他是瞒着师父偷偷溜出来的,现下又……
“师父……仲云……下不去……”
江岩没有生气,或者该说他早料到这徒儿会下不来。
曲起双臂,他道:“跳下来。”
“是,师父。”仲云不疑有他,连犹豫都没有,闭着眼直往下跳。
“可以张开眼了。”这小鬼怕高还这么不注意,偏往高处爬。
听见师父说可以张开眼,仲云依言睁开。熟悉的银色头发、银色眼睛以及熟悉的胸膛。“啊!谢谢师父。”
“追白猴追得忘了自己怕高吗?”
仲云吐吐小舌,嘿嘿直笑。“还是师父了解仲云。”小手攀上师父的颈,早习惯被师父抱在怀里的感觉,好温暖、好舒服。
“别以为像个小孩儿撒娇,我就会原谅你。”
“仲云没这么想。”他才不会这么没担当呢!“男子汉大丈夫,一人做事一人当,绝不会推托。”
江岩挑眉。“那你这样又是什么,男子汉大丈夫?”盘着他的手盘得死紧,不是撒娇又是什么,而且还挑这当头。
“仲云喜欢师父抱着仲云,很舒服、很舒服喔。”说着,他索性把脸贴上江岩胸口,听着熟悉的心跳声。“师父的身体好温暖。”
江岩闻言,再强硬的表情也被他的童言童语柔化个彻底,沉沉闷出一笑。
“师父?”
“就这样抱你回去可好?”
啊!师父不生气了。看见师父的笑,仲云寻到这答案;而且,师父还愿意抱他回去哩!
“嗯!仲云最喜欢师父、最喜欢最喜欢了!”他好喜欢师父。喜欢师父的怀抱、师父的银色眼睛、师父的银色头发。师父的一切一切,他都好喜欢。
“我知道。”江岩含笑道,刚强冷硬的轮廓因此柔和不少。在他面前怎样都板不起脸来,真是栽在这孩子身上了。
灿红的火星点点四散,恍似揉碎的火红枫叶飞荡在空中回旋;可枫叶不会灼人,这火星炽热如烧红的铁,一点点、一滴滴,落在身上,好疼!好疼!
好痛!瘦小的身躯蜷缩成一团,不知道该怎么躲过这痛,不知道该怎么逃,只能蜷曲在原地,任点点火苗烧灼自己。
然后——坠落!
“啊!”好可怕!小小的身子不住地颤抖,紧抓身上唯一的床被缩到角落,不断告诉自己不要怕。
可是满室的黑暗不但帮不上忙,还让他更害怕。
“不怕,仲云是男孩子,不可以怕……不可以……呜……”师父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可是他真的好怕,这里好黑。
咿——呀,木门被人从外头推开的声音成了另一个骇人的恶魔,紧接而来的烛光是鬼魅的幻影。
鬼要来捉他了!
“啊——”小手捂住耳朵,唯一知道的是自己还有声音尖叫。
“仲云!”江岩低沉的声音在黑暗中自有一份安定人心的作用。
“啊……”是师父?熟悉的声音止住仲云害怕心慌的尖呼,可泪已是狼狈地爬了满脸。“师……师父?”
江岩凭着烛光循声在房里最角落处找到他,一张吓坏的苍白小脸教人看了不忍。
“师、师父……呜……”他好怕,怕自己会被烧死、会摔死,好怕……
一双细如柴枝的手臂朝江岩张开,表现出全然无疑的倚赖。
江岩上前蹲在仲云身旁,还没伸手,仲云便自行冲进他怀里,头埋在他颈肩不住地啜泣着。
“我……以为自己会死掉掉……会被火烧死……会摔死……呜……”好可怕……“呜……这样、这样仲云就见不到师、师父……呜……”
“没事的。”江岩抱起他回到床上。“那只是梦,不是真的。”
“可是、可是好像真的!”仲云抽抽噎噎地道:“我真的觉得全身好痛好痛哦!”
“别又哭了。”江岩伸手拭去仲云脸上滚滚圆润的泪珠。“那只是梦。”
“可是……”
“仲云乖,不要再想,好吗?”
“师父……”他也知道这只是梦,可是为什么——“我常常梦见这样的梦,师父,为什么我会做一模一样的梦?”
江岩默然不语,温热的掌心只是不停轻抚仲云弯身如弓的背。
“师父?”
“巧合,只是巧合。”江岩心知这也许和他掉落山谷有关,但此时尚不宜让他知道整个实情。“不要再想了,当心脑袋瓜变笨。”
说他变笨?“师父,您夸过我,说我很聪明的!”
“是啊,但此一时彼一时也。”
什么此什么彼?“师父,我不懂。”
“不懂无妨,最重要的是,现在你该好好休息,别忘了明日为师要带你上望月崖。”
“啊!”对哦!师父说要带他去那里找白猴群的。“好!我睡觉,立刻睡觉!”
“嗯。”江岩被他天真单纯的动作举止逗得乐不可抑,心下也暗自庆幸这孩子容易被转移话题的性子。“好好睡。”他起身作势离开。
“师父!”仲云伸手,只来得及拉住他长袍一角。
“有事?”
“仲云……会怕……”一会儿才高兴扬起的眉这会儿又紧皱着。
“怕?”江岩不解地望着他。
“怕……怕黑……”
“为师会把烛台留着。”
“可是……”细小的手指绞住江岩长袍一角,愈绞愈多,只差没将他袍子给扯下来而已。
“仲云?”
“您可以陪仲云吗?”不管了!就算师父笑他胆子小他也认了啦!“师父陪仲云一起睡好不好?”
“不怕被笑胆小吗?”江岩重新坐回床沿,大掌贴上他饱满的天庭,拭去他额上的冷汗。
“您不说就没人知道仲云胆小呗。”小手拉住他,知道师父疼他,决计不会让他一个人待在这害怕的。“师父,求求您啦!”
江岩脱下鞋,和衣上床侧躺在仲云身边。
“谢谢师父!”
“仅止一次。”江岩郑重告诫。“休想再有第二回。”
“是。”仲云配合答着,在江岩身侧躺正。
嘻,师父每回虽都这么说,可也没一次真不陪他过,师父自己都忘了上回也这么说过哩!仲云满意地闭上眼,心里如是想。
才不过一晃眼,仲云的气息渐轻渐稳,已然熟睡。
江岩确定他已入睡,翻身欲离,谁知才刚离床,长袍衣摆有一半被压在仲云身下、一半被握在他手里。
见状不由一笑,这小鬼倒也真够聪明。
不得已,他只好再度躺回他身边,才一躺好,仲云便翻身贴进江岩面向他的胸口,瘦小的身子缩进他怀里,即便在睡梦中,依然倚他赖他甚重。
江岩僵了僵身子,好一会儿才放松,反手将他搂入怀中,闭上银眸。
师徒二人就这样一夜相拥入眠,熟睡直到天大白。
而次日的望月崖之行,也因两人睡晚只好再延。
“爷,您……决定收容这个凡人的孩子?”般若美艳的单凤眼不屑地微扫被江岩抱在怀中的仲云,而后落在江岩身上。
“没错,从今以后,仲云便是族内一份子。”
“这怎么成!”一名长老先般若一步跳出来说话。“凡人终归是凡人,哪能成为族里一份子,既无道行也无修为,爷这决定不是给我们难堪吗?要我们大伙和凡人共处。”
“就是说嘛!”附和的声音如浪潮般向江岩师徒二人涌来。
“师父……”仲云抬头望向江岩,师父的脸色变了。
一直凝视堂下众长老反应的江岩被胸口一下又一下的轻拍拉回视线。
“师父别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