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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然等水烧开了，倒了一杯，才拿着水在她对面坐下了，道：“以后不能喝那么多酒了。”
水很烫，杨柳轻轻吹着气。
陶然又说：“最近公司也好，我私人也好，都感觉很混乱。我一向是个自信的人，可现在突然觉得自己没有那么自信了，时常问自己，是不是该把这一切交给真正能应对的人。”
杨柳端起杯子，轻轻啜了一口，热的呲了一下牙。
陶然又说：“现在，我也有了向人诉苦的念头。”
杨柳扬起脸来看着他。
陶然叹口气，说：“婚礼的时候，我接到电话，一位跟我们关系密切的政府部门的人员，被调查了。”
杨柳心里一突，她的人生经验不足以应付这样的消息，可是她很想安慰一下面前这个人，所以还是道：“你真的跟他有不可告人的交易吗？”
陶然被她的问题逗乐了，可是随即又叹了口气，说：“在我们所处的这个环境中，没有谁……”他突然顿住了，想了一下，又说，“没有，没有你想象的那种事情。”
杨柳松了口气，道：“那不就得了？那你还怕什么？”
陶然再次笑起来，说：“是，不应该怕，也没什么好怕的。”他抬手看看表，说：“你明天什么时候的飞机？早点睡吧。”
不知为什么，杨柳突然有留住他的冲动，冲口而出：“你饿不饿？”
陶然微微一扬眉，笑了：“对，你没有吃东西，净喝酒了，这一会儿该饿了，想吃什么？”他环视了一下厨房，“你这里有什么？”
杨柳看看自己干净的厨房，顿时囧了。
陶然叹息一声，站起身来，说：“走吧，我带你去吃点养胃的东西。”
杨柳也站起来，期期艾艾道：“现在快零点了。”
陶然没有做声，只大步往外走。
杨柳便也不说话了，跟着他出了门。
其实情况远比陶然表现的糟糕。
和宏发公司合作开发的这块地，当初招标时有七个公司共同参与，他们公司不论名声还是财力，都不算是最出众的，到最后夺得这块地，还真是让好几个公司大呼不公平了一段时间。
当时负责这块地的招投标的主管领导，是开发区的副主任，谁也不知道他们和这位副主任吉顺的隐秘关系，而现在，被一封举报信而接受调查的，也正是这位吉顺，他现在已经是市政府办公室主任了。
做为一个低调而颇得上级欣赏，并且还有一点背景的人，因为一封举报信就被暂停工作，被调查，消息传来，不论是陶然还是黎淦波都大惊失色。
因为无法得知举报信的内容，两个人更是觉得惶惶不安，因为一早便决定由黎淦波做主婚人，所以探听消息这个工作，便由陶然去做了，也正是因此，他才在婚礼上迟到了。
还有另外一件让他无法安心的事情，就是景岚再次给林娟打电话，询问什么时候可以见到陶然的妈妈，请她鉴定一下画作，而且他还给了一张那副画的照片，当陶然看到那张照片的刹那，他简直想直接冲到景岚面前，直接给他一枪。
可是这一刻，当着杨柳的面，所有的郁结、无奈、恐惧、愤怒都暂时被放在了一边，他只想快点带着她，去享受一下轻松的宵夜，什么都不理，什么都放下，哪怕只一会儿。
这个时候，城市其实还是很热闹的，可是对于杨柳来说，她很少这么晚出来，所以看到人声还算是鼎沸的餐厅时，她多少有点吃惊。
陶然是熟客，早有相熟的服务生上来招呼，问他是不是跟以往一样，这位小姐还要点什么。
陶然从容应对，完全不似杨柳那般，被这夜深人静时候的闹腾给惊住了。
餐上的很快，一锅海鲜粥，两个小菜，杨柳尝了一下，立即觉得这趟出来对了。
她酒席上没有吃什么东西，现在胃里有空，酒精上头又难受，一碗粥下去，立即缓解了她的痛苦，长长舒口气，于是话也多起来。
“你不知道，我在国外，觉得哪里都新奇都喜欢，唯有吃的上面，真的太不习惯了，我自己又不会做，所以这次回来之前，我什么都没想，就是把自己想吃的东西全想了一遍。”
她说着，嘿嘿笑起来。
陶然又给她盛了一碗，问道：“你不觉的这样出去，挺让人愤怒和沮丧吗？”
“为什么？”杨柳诧异，“不是这件事，我还不能出国呢，我大学毕业的时候，挺想出国的，家里完全不同意呢。”
陶然被她说得有点接不上话了，迟疑了一阵子，才吞吞吐吐道：“网络那件事，你不放在心上？你不觉得……”
“陶然！”杨柳突然变得一本正经，打断陶然的话说，“我这个人，从小我妈妈就说我心眼儿不死，什么事情不用别人给台阶，自己搬张梯子腾腾就下来了。”
这个比喻把陶然也给逗笑了。
杨柳认真道：“我从小什么都不如姐姐，受的打击一波接一波，如果不是有这超强心脏和超厚脸皮，我早就抑郁死了。其实吧，我觉得，有些事真的不用太较真，你觉得很大的事情，天一样大的事情，全世界都会注意你的事情，其实全世界哪有空去注意你呀，别把自己太当颗菜了。我知道我不是受瞩目的孩子，从小不是，现在也不会是。”
☆、第81章
因为是晚上的飞机，杨柳美美地睡了一觉，到中午才起床。
从懂事起，就知道自己要用尽全力才能赶上姐姐，所以即使家长没有要求，自己也从来没有松懈过。出国这一段时间是比较放松的，可是到底有功课在那里，也从来没有试过一觉睡到大中午才起床的。
懒懒地在床上又赖了一会儿，才起床梳洗了，给余绵绵打了个电话，又给杨阳打了个电话，最后给父母家打了电话通报了走的时间。
挂了电话，已经是差不多下午两点半了，也不觉饿，把随身物品简单收拾了一下，想了想，还是给陶然打了个电话，可是电话一直响，却没有人接听，杨柳有点惆怅地挂了电话，拖起箱子出了门。
陶然这个时候正跟黎淦波一起陪着黎淦波的一位世伯聊天，从三大战役聊到改革开放，老人家甚是高兴，陪的人也甚是高兴。
聊完了天，又请老人家一起品尝本地风味，陶然不是人前那个冷面孤高的陶然，黎淦波也不是人前那个花花公子每个正经的黎淦波，两个人此时都是事业有成、风趣幽默、谈吐得当的青年才俊，大得老人欢喜。
当然，以老人的身份，作陪的，不止他们两个，还有几位工商巨子、政府官员，可是最得老人欢心的，便是这两个人了。
老人离休，平常的消遣便是写写画画，陶然送了一幅自己父亲的遗作给老人，还有一幅自己写的书法，虽然他没有走上创作的道路，可到底家学渊源，而且也曾经想向这个方向努力过，所以水平还是可圈可点的，老人一见便喜，对旁边的人说：“我就喜欢陶然这样的孩子，成长在这样的家庭中，能不骄不躁，还能有这么一番大作为，真是不简单呀，你们呀，要多支持这样的青年，不要老是想用放大镜找他们身上的缺点，看不惯年轻人的作为。”
又对陶然道：“我跟你祖父也见过几次面，他是个很热心公益的企业家，听说你也成立了一个慈善基金？好！非常好！就冲你热心公益，回报社会这一点，我就看好你！”
黎淦波打棍随蛇上，笑嘻嘻道：“您老可不能光这样口头支持，您得给我们一点实惠，您得给我们慈善基金做个名誉主席，给我们壮大一点声势。”
老人呵呵笑起来，边笑边道：“你这个小猴子！”
当然有捧场的人跟着调升气氛，到了最后，老人不应也应了。
这样的陪同，其实最累人，绕是陶然和黎淦波一早做足了功课，等皆大欢喜地送走了老人，两个人坐在车里，都是没有了说话的欲望。
不过两个人还是先回了黎淦波的办公室。
早有两个人的秘书等在那里，各个跟他们汇报工作。
林娟一板一眼的讲完公事，才又低声道：“杨小姐下午五点钟的飞机走了，我没有跟您汇报，跟司机送她去的机场。”
陶然没有情绪地嗯了一声，却不料黎淦波正好听完了汇报回来，听到了这话，扑哧笑道：“我说下午你怎么有点魂不守舍。”
陶然瞪了他一眼。
黎淦波又一本正经的对林娟道：“杨小姐有没有什么话留给陶总呀？”
林娟也一本正经地道：“杨小姐说谢谢陶总的关心。”
黎淦波一愣，顿时爆出一串大笑。
林娟也有点忍俊不禁，低头偷偷笑了。
陶然恼火地瞪了两人一眼，甩手走开了。
第二日，算着杨柳到达的时间，陶然忍不住老是有所期待，可是手机响起，却都不是，便有点控制不住的心浮气躁，更兼坏消息传来，吉顺那边好似情况不妙，不但市纪委，现在连省纪委都已经派人下来参与调查，陶然的低气压让整个公司都跟着安静了不少。
林娟照例跟着加班，送工作晚餐进来时，手里还拿着便笺条，先一条一条跟陶然念道：
“宋帆先生要求明天上午九点钟跟您讨论地板的问题；慈善基金那边陈小姐来电话说市红十字会的副秘书长就徐老担任名誉主席的问题跟她来了电话，希望能够跟您见一面；黎总半个小时前去北京了，事发突然，到达后跟您联系；发改委的邹主任约您见个面；工程部明天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