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麦裕杰摆摆手,与红衣女走进关口。
邱晴刚欲离去,他又出来叫住她,这时他再也忍下住,把邱晴紧紧抱在怀里,将她的头按在他胸膛里,他的下巴,枕着她头顶。
邱晴刚洗过头发,一阵海藻似香味若隐若现触到他鼻端,他感触良多,忽然记起他已失去生命中最宝贵的人,不禁落下泪来。
邱晴掉转头安慰他,〃我们一有空便来看你。〃
红衣女也出来,静静等候一旁。
邱晴这才看清楚她的面孔,肯定她比自己年轻,五官可说是佳,身材绝对是优。
她的表情平和,邱晴与她交换一个默契的眼神。
邱晴很放心,这女郎会照顾麦裕杰,借此换取护照、恒产、现款,有天分的话,还能借此扬名立万。
邱晴别转头离开飞机场。
麦裕杰这一走,她就真正与往事切断,旧世界里的人。一一离她而去。
麦裕杰说得好:〃你比我们无论哪一个都更懂得照顾自己。〃
他说得对,姐姐要是活到今日,也一定学会自爱的秘决。
人人一生只配给得一具皮囊,与之厮混纠缠数十年,躯壳遭到破坏,再怜俐的精魂也得随它而去,不能单独生存,看穿了这一点,不自爱是不行的。
邱晴已决定要活到耄耋。
她缓步走往飞机场的停车处。
有人在那处等她。
邱晴看到他,很客气地说:〃郭先生,有什么消息?〃
小郭拉开车门让她上车,把车子驶出停车场,他说:〃得云酒楼,在五十年代的本市,是一间颇出名的饮宴场所,分两层楼营业,湾仔一带,无人不晓。〃
〃今日还在不在?〃
〃地皮当然在,〃小郭笑笑,〃酒楼已经拆卸,此刻的大厦叫原宿百货公司,沧海桑田。〃
〃啊,那里,那附近有一条桥。〃邱晴想起来。
〃是,叫鹅颈桥。〃
〃我仍想到彼处去看看。〃
〃没问题,我们此刻就去。〃
〃谢谢你,郭先生,你做得很好。〃
小郭欠一欠身,缓缓说下去:〃得云酒楼的格局与上环的陆羽相仿,你总去过那里吧,已经成为一个名胜,木地板擦得干干净净,钢扶手铮亮,墙上挂着各式镜框字画,招待拿着大水壶来冲茶,还有,晚上有粤剧演唱。〃
〃我知道,家母做什么职位?〃
小郭不语。
邱晴自然猜到,她微笑,有姿色的女子,名义上无论是什么身份,实际很难躲避异性的纠缠。
小郭把他小小的旧车停在附近马路,与邱晴走进百货公司的电梯,下降到地库。
邱晴问:〃这里,就是这里?〃
〃还没到。〃小郭胸有成竹。
地库是百货公司的茶座,邱晴觉得小郭满有心思,静静挑一张角落椅坐下来。
小郭买一杯冰咖啡给她,所费无几,一样香甜可口,沁人心脾,邱晴一口气吸进半杯。
他身后有个人,小郭说:〃这是得云酒楼当年的厨房清洁工人周女士,她一共做了十年。〃
邱晴抬起头,看到一位身材胖胖约六十左右的中年妇人,呵,小郭找来了活的见证,她感激地看着他,一时语塞。
小郭说:〃周女士愿意回答你的问题。〃
他们坐下来。
那妇人很和气,小郭大约与她讲好,是以她静静等候问话,但邱晴一时不知如何开口。
终于她问:〃你可记得邱小芸,当年约二十岁左右。相貌与我差不多。〃
周女士端详她,然后笑了,〃得云的女招待都很好看,全部大眼睛小嘴巴,老板娘精心挑选的嘛,生意好小费多,不怕没人做。〃
邱晴不甘心,把随身带着的小照取出给她看,〃这是邱小芸,你完全不记得她?〃
周女士特地取出老花眼镜细细查视照片,她说:〃没有印象。〃
邱晴十分失望,过一刻她又问:〃女侍的生活可好过?〃
周女士答:〃她们都有固定的客人。〃
邱晴已不知如何问下去,她额角冒出冷晶晶的汗珠来。
她不着边际地问:〃当时最红是谁?〃
〃一个叫冼艳丽的女孩子,后来入了戏班,又拍起电影来,成为大老倌,喏,后来就叫——〃
邱晴听完掌故,半晌再问:〃但是你不记得邱小芸。〃
周女士摇摇头。
小郭这个时候取出一张照片,他淡淡地说:〃但是你认得出这个人。〃
邱晴一看,照片是贡健康的近照。
周女士说:〃当然,这是贡先生。〃
邱晴忍不住问:〃女招待你不记得,反而记得客人?〃
周女士答:〃贡先生不是普通客人,他是老板娘的侄子,老板娘本人也姓贡,他自幼常来得云酒楼,最爱吃灌汤饺子,后来娶了老板的外甥女儿,亲上加亲,很得老板娘钟爱,直到得云拆卸之前,他还常常来,我当然记得他。〃
邱晴看小郭一眼,无限凄酸,低下头来。
小郭又说:〃这就是你老板的外甥女吧。〃他又指着一帧照片,相中是贡太太。
周女士说:〃是,这是区小姐。〃
邱晴茫然,没有人记得没有身份地位的邱小芸。
周女士说下去:〃张老板在得云拆卸后便举家移民,听说老板娘私底下资助侄子做建筑材料生意,贡先生很发财。〃
全部细节都有,就是完全不记得邱小芸。
邱晴不服气。
小郭看得出来,他把一方雪白的手帕递给她,邱晴用来印一印脸上的汗。
周女土说:〃我所知的,不过这些,呵对,听说后来区小姐好似养了一位公子。〃
沉默许久邱晴才说:〃谢谢你,周女士。〃
小郭对她说:〃你可以走了。〃
他送周女士出去。
邱晴握着那一方手帕怔怔出神,直到小郭回来。
他温柔地问她:〃没有不舒服吧?〃看得出他是尊重女性的君子。
邱晴说:〃还可以。〃
〃把你所知的片断串连起来,不难得知故事大概。〃
邱晴喃喃说:〃母亲那时已经生下姐姐。〃
〃不错。〃
〃贡健康是在婚前抑或婚后认识我母亲?〃
小郭答:〃推想是在婚前不久。〃
〃对。〃邱晴说,〃叫他脱离邱小芸,是以资助他做生意,这是条件之一。〃
小郭不予置评。
邱晴低声说:〃不知道想知道,知道后才后悔知太多。〃
〃那么就到此为止好了。〃小郭说。
〃你常常这样劝你的客人吧?〃
小郭点点头,〃过去的事情知来干什么呢?将来永远比过去重要。〃
〃郭先生,这是我的身世。〃
〃今日世界可不理会任何人的身世,你的成就有多大,你便有多大,谁会吹毛求疵来看你身世配不配得上你的成就?即使有这等人,何用理会。〃
邱晴低头答:〃是,我也知道,我只是好奇。〃
〃我送你回去吧。〃
他们离开地库,走出百货公司大门,阳光刺到邱晴双目,她才明白,什么叫做恍然隔世。
小郭的车子违法停泊,前窗水拨上已夹着两张告票,小郭毫不动容地把它们放进口袋里。
邱晴十分欣赏他的洒脱,因而问:〃郭先生不知有无知心女友。〃
小郭微笑:〃我哪里有资格找对象。〃
邱晴不语,越是好的男人越是这样说。
〃邱小姐想介绍朋友给我吗?〃
邱晴忽而俏皮起来,看着他,笑说:〃就我自己如何?〃
谁知小郭忽而涨红面孔,耳朵烧得透明,邱晴才后悔得低头噤声,没想到天下还有如此薄皮的男子,她又造次了。
可见打情骂俏,简直是一门高深的学问。
邱晴立刻支开话题,〃得云,为什么叫得云酒楼。〃
小郭松弛一点,〃粤人性格很坦白直接,大约是喜欢得步青云吧。〃
〃啊,青云,不是红尘。〃邱晴点点头。
小郭说:〃什么都好吧,邱小姐,祝你平安喜乐。〃
邱晴用双手把小郭的手握着很久,小郭的面孔又涨红了,她才下车走进夜总会大门。
之后她就发觉,天生明察秋毫,也许是全世界最不愉快的事之一。
斐敏新的态度改变得很细微,可是在她眼中,却最明显不过,她要失去他了。
她没有拨出足够的时间,她没有加重他的分量,她也没有给他将来,他渐渐不感满足。
终于,在三十岁生日那天,他同她说:〃大人希望我成家立室。〃
邱晴微笑,〃你有对象了吗?〃
〃我有你。〃
〃假使你要结婚,那人便不是我,我不能给你做好妻子的虚假允诺,我一天在家的时候少过五小时,〃她看着他,〃我不打算生育孩子,我对生命抱着非常悲观的态度,还有,我做的是长期性夜班工作。〃
这都是真的,斐敏新把脸埋在她手中。
〃但是,〃邱晴低声说,〃我会是你最好的朋友,我这里永远有最香醇的酒,最曼妙的音乐,最了解你的人,还有,没有明天的夜,可以逃避世俗的烦恼纠纷,你说怎么样?〃
斐敏新犹疑着。
邱晴微笑,〃男人最大的毛病是缺乏安全感,总想结婚,非把好好的情人逼成黄脸婆不可,是什么样的心理。〃
斐敏新苦涩地笑。
〃我安于现时你我的良好关系。〃
〃给我一个机会。〃
〃邱家的女子,从不结婚。〃
斐敏新看着她,〃我真的无法说服你?〃
〃你不会失去我,我总是在这里,我什么地方都不打算去。〃
就这样完结了他们的谈判。
邱晴送斐敏新离去的时候在走廊恰遇宇宙最红的姑娘弟弟。
弟弟诧异地问:〃他还会回来吗?〃
邱晴看着斐君的背影不假思索地答,〃当然他会,他们全部都会回来,这是我们的生意我们的专业。〃
弟弟耸耸肩,拉起她银灰色的塔夫绸裙子一点点,婀娜地走向客人的台子。
邱晴回到办公室,同秘书说:〃给我拿瓶香槟进来,还有,上次那经纪送来的多伦多地产资料,也一并取给我看,然后你好下班了。〃
秘书问:〃有什么需要庆祝的吗?〃
〃有,〃邱晴温和地答:〃我们活着,而且健康,〃她侧着头想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