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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向邱晴盘问:〃有家长在她女儿书包里,捡到这个,于是通知我们,〃她摊开手,给邱晴看小小的透明塑料袋,里边装着小量粉末,〃这是我们在厕所里找到的,你知道是什么?〃
邱晴眼睛都不眨,〃我一点主意都没有。〃
〃你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东西?〃
〃从来没有。〃
〃你没有把这样的东西交给任何同学叫她们转卖。〃
邱晴摇摇头。
校长与制服人员对望一眼。
邱晴说:〃我有一个问题。〃
校长答:〃你讲好了。〃
〃每一个同学都应接受问话,抑或只有我?〃
校长不语。
〃还有,〃邱晴轻轻问,〃如果我住在山顶道,是否一般得搜身答话?〃
校长沉默一会儿,气氛有点尴尬,她终于说:〃我们必须彻查这件事,邱晴,你现在可以走了。〃
邱晴忍气吞声站起来。
制服人员温和地为她开门,最后请求说〃你可否向我们提供任何线索?〃
邱晴说:〃我什么都不知道。〃
女警细细打量她的脸:〃你颊上有瘀青,同人打架?〃
〃我在浴室摔了一跤。〃
〃你要小心。〃女警语意深长。
〃我会的。〃
邱晴一直走到操场,才松一口气。
日头真毒,晒得她晕眩,没有用,明天还是要回到这里来,她同自己说过,无论怎么样,一定要读到毕业,只差两年,大不了天天搜书包。
做足功课,不管闲事,独来独往,饶是这样,一有什么风吹草动,第一个想到的,仍然是她。
邱雨把双腿交叉搁在桌上,她洗了头,正在掠头发,随口问:〃把你开除了?〃一边在指甲上搽上鲜红寇丹。
邱晴跳起来,〃我又没有错。〃
〃人家相信吗?〃
〃我不知道。〃
两姐妹已浑忘昨夜打架的事。
〃曾家把屋卖掉了你可知道?〃
邱晴点点头,〃有发展商一直自龙津路开始到东头村道收购石屋改建。〃
邱雨诧异地笑:〃你知道的还真不少。〃
这都是曾易生告诉她的。
〃或许我们也可以把握这机会搬出去,〃邱晴冲口而出,〃听说向东头村道的屋子售价最贵。〃
〃出去,〃邱雨诧异地看着妹妹,〃到什么地方,干什么事,何以为生?〃
邱晴辩道:〃你不愿离开麦裕杰,你甘心在这里终老?〃
只见邱雨跳起来,〃你有否想过母亲可走得动,可找得到药。〃
邱晴气馁。
〃读书读得脑子都实了,〃邱雨骂她,〃就想数典忘祖,你有本事大可立刻走,没有人会留你。〃
邱晴噤声。
〃还愣在这里干什么,没有事做?〃
邱晴连忙去打理家务。
她姐姐换过衣服,套上高跟鞋,蹬蹬蹬一路奔下狭窄的楼梯去。
朱家外婆过来说:〃你们应当把母亲送到医院去治疗。〃
邱晴平静地回答:〃她不愿意死在医院里。〃
〃也许会治得好。〃
邱晴摇头,〃不,医生亲口同我俩说,只余半年时间。〃
〃可能——〃
邱晴取过架上一帧照片〃你看她以前多漂亮。〃
老人一下子就被邱晴拨转话题,〃是呀,比你们两姐妹俏丽得多,当年一出场人人目不转睛。〃
〃那是多久之前的事了?〃
〃有二十年了,那时城寨可真热闹,光明街整夜车水马龙。〃
〃听说我母亲独自进来找生活。〃
〃已经带着你姐姐,抱在手里,几个月大,后来交给我抚养。〃
〃你呢,外婆,你在这里住了多久?〃
〃我民国初年已经住在这里。〃
〃那时人头可挤?〃
〃已经有百余人家,大概二三千人口,没有水喉,在大井打水喝。〃
邱晴耳聪目明,听到有脚步声,抬起头来。
她站起擦掉手上肥皂去开门。
门外站着一个中年男人,邱晴喊一声〃爹〃,迎他入屋。
朱家外婆连忙躲入房中。
那中年人穿一件花衬衫一条短裤,头发剪得极短,沿额角一圈因长期需戴帽子,压成一道轨迹,不穿制服,明眼人看得出他干的是哪一行。
他温和地说:〃坐下,我有话同你说。〃
邱晴暗叫不妙,这些日子来恁地多事。
她静静等他开口。
〃邱晴,我并不是你生父。〃他似有点难为情。
〃我知道。〃
〃我常想,我亲生孩子有你一半懂事就好了。〃
邱晴微笑。
〃我认识你母亲的时候,你才三岁。〃他停一停,〃你姐,不肯叫我,你却一开口就叫爹。〃
邱晴记得这件事。
她几乎救了母亲,这一声使中年男人下了台,顺手抱起她,从此以后,她一直没改口,叫他爹。
他感喟地说:〃转眼间十余年。〃
他不是来叙旧的,邱晴一直微笑,静心等他纳入正题。
他终于说:〃我是来道别的。〃
邱晴收敛了笑意,惊疑地看着他。
〃我不能再照顾你们了。〃
邱晴把身子趋向前,压低喉咙,〃可是你家里不让你来?〃
〃不,他们一向管不到我。〃
邱晴皱起眉头,〃那是为什么呢?〃
他低声说:〃我已经辞职,很快要离开本市。〃
〃你要移民?〃
他抬起头,看着天花板,叹口气。
在邱晴的印象中,他一向是个深藏不露、胸有成竹的人,此刻看到他眼中闪烁着彷徨之意,令邱晴大惑不解。
过了很久很久,他问邱晴:〃你有没有留意本港新闻?〃
〃有,社会科规定我们读新闻写笔记。〃
〃那前两日,你读过葛柏总警司潜逃的新闻吧?〃
邱晴一怔,抬起眼。
中年男人看到她年轻明亮的眸子,不禁转过头去,〃总督特派廉政专员公署将要成立,你明白吗?〃
邱晴立刻点点头,她全神贯注地听着他说的每一句话。
〃你真是一个聪明的孩子。〃
可是到底还是个孩子,邱晴问:〃我们以后怎么样见面?〃
〃我想这要看缘分了。〃他苦笑。
邱晴这才明白事情的严重性,母亲以及她们两姐妹很快就要落单,她不由得紧张起来,握紧双手。
他掏出一只牛皮纸信封,放在桌子上。
〃以后如果有人要问及我,记住,你不认识我,从来没有见过我。〃
邱晴落下泪来,一边把信封揣在怀里。
〃好好照顾你母亲,她的药我仍派人送来。〃
邱晴追到门前,〃你今天就走?〃
他不置可否,开了门下楼梯,邱晴追在他身后,木楼梯长且狭,一盏二十五瓦的电灯又失灵,灰黯,如黄泉路,追到一半,邱晴识趣地止步。
中年男子发觉身后的脚步声停让,又转过头来看,邱晴这才急急走到他身边,看他还有什么吩咐。
他什么话都没有说。
终于邱晴忍不住,问他:〃你不是我的生父?〃
他很温和地答:〃不,我姓蓝,你姓邱。〃
他转过头去走了,有一辆黑色大车在七巷巷口等他。
邱晴用手背擦一擦眼泪,慢慢一步步回到家中,掩上门。
朱外婆不置信地问:〃他决定游离本市?〃她在房内都听见了。
邱晴没有回答。
〃现在谁来包庇这一带的活动?〃
邱晴不语,桌上有朱外婆带过来做的嵌合玩具,一只只洋娃娃的头部,眼眶是两只乌溜溜的洞,一副副蓝眼睛要靠人手装上去,凑合了机关,洋娃娃才不致有眼无珠,巴嗒巴嗒地会开会合。
邱晴随手拾过一对眼睛玩起来。
半晌邱晴说:〃去年夏天不是接了小小塑胶天使来做吗,翼子管翼子,光环管光环,凑合了像真的一样。〃
那天半夜,邱晴被响声吵醒,一睁眼,看见她母亲坐在床沿看她。
〃你怎么起来了?〃
〃我想换件衣服,穿双鞋子出去走走。〃
〃三更半夜,上哪里去?〃
〃吃完宵夜去逛夜市,来帮我梳头。〃
邱晴只得起来,扶母亲坐下,取出一管梳子,小心翼翼替她梳通头发。
〃拿镜子我瞧瞧。〃
邱晴没有理她。
〃不能看了,是不是?想必同骷髅一样,所以他临走也没进来看我。〃
邱晴搂着母亲,微微晃动,安抚着她。
〃他大抵是不会再来了。〃
邱晴点点头。
〃这些年来他算待我们不错。〃
〃你该睡了,我帮你打针。〃
〃不,有一件事我要跟你说清楚,〃她按住女儿,〃现在不说,没有时候了。〃
〃大把时间,母亲,大把时间。〃
邱晴扶她进房,轻轻将她放下。
邱晴觉得母亲的身体轻飘飘,一点儿分量都没有,像挽一套衣裳。
从前她是丰硕的,身形像葫芦,夸张得不合比例,一身白皮肤,爱穿黑衣裳。
邱雨这一点非常像母亲。
她姐姐在一段日子之后才惊疑地问:〃蓝应标走了你可知道?〃
邱晴点点头。
〃你知道为什么不早说?他那一党撤走闹多大的事你可晓得,多少人无法立足要往外跑。〃
邱晴抬起头来镇定地说:〃麦裕杰不走就行。〃
邱雨得意地笑,〃他呀,他倒真的有的是办法。〃
邱晴不出声,眼睛只看着功课。
〃你在想什么?〃邱雨探过头来看妹妹的脸,〃曾家小弟搬出去之后有没有看过你?〃
无论什么时候,邱晴都还有兴趣说笑话。
邱晴干脆地答:〃他们搬出去目的就是不想再见到我们。〃
〃麦裕杰刚刚相反,他人住在外头,进来是为着见我。〃说着咕咕地笑,〃小曾的老母这下子可安乐了,往日他们见到小曾与你攀谈,千方百计地阻扰。〃
是的,邱晴惆怅地想,曾伯母从来不曾喜欢过她。
在这个地区,邱小芸大名鼎鼎,无人不识,她的事迹使曾伯母尴尬。
邱晴记得她们初做邻居时曾伯母问她:〃邱晴,听说你不从父姓从母姓。〃
小小的邱晴记得母亲的说法是:〃既然人人都得有个姓,无论姓什么都一样,就姓邱好了。〃
〃是的,〃她答,〃我妈妈姓邱。〃
〃你父亲姓什么?〃
小小的邱晴勇敢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