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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有没有异性朋友?〃贡心伟充满关怀。
〃喂,我们刚刚碰头,问这种问题是否过火?〃
这个时候,贡心伟似忽然听得一阵撒泼的银铃般笑声自远处传来,他抬头聆听。
邱晴问:〃你听到什么?〃
〃好像是姐姐笑我们。〃
〃姐姐最爱笑。〃
贡心伟看着她说:〃还有其他许多事故,你都没有诉苦。〃
〃我记性不太好,不愉快事,不很记得,姐姐对我非常友爱,你可以相信我。〃
有人轻轻敲门,〃邱晴,〃是外婆的声音,〃你一个人自言自语?〃
邱晴去打开门。
朱外婆拄着拐杖进来,一眼看到贡心伟,便点点头,〃你是双胞胎的另一半。〃
贡心伟十分吃惊,这里好似每个人都认识他,都在等着他回来。
邱晴说:〃她是把你抱出去交给贡氏的外婆,她随手在我俩当中捞了一个,是你不是我,外婆,人家有没有指明要男孩?〃
外婆答:〃贡家说,最好是女孩,容易管教。〃
贡心伟还来不及有什么表示,邱晴已经笑说:〃今天心伟颜面不存。〃她一直想逗他笑。
外婆看着贡心伟说:〃你把他送走吧,邱晴,他看上去不太舒服。〃
邱晴领着兄弟离去。
到达车站,心伟说:〃我肯定我欠你很多。〃
〃不,你没有,〃邱晴坚决地说,〃我有我的得与失,你也有你的得与失,你不欠我,我亦不欠你。〃
〃你是如此倔强!〃
〃我?〃邱晴失笑,〃你不认识姐姐真可惜,我同她没得比。〃
那夜,朱外婆悄悄过来,同邱晴说:〃生你们那天,是一个日头激辣、万里无云的大晴天。〃
邱晴知道。
过两天麦裕杰召邱晴说话。
〃你回去同学校告假,过两日我同你到东京去一趟。〃
邱晴平静地问:〃去多久?〃
〃三天,我与你见一个人,这次,邱晴,你真的要帮我忙。〃
邱晴点头,〃我知道你此去为找人调停,却不知道我能扮演什么角色。〃
〃届时你会明白。〃
〃我可需要熟读剧本?〃
〃不用,你做回自己即可。〃
第七章
考完最后一张卷子邱晴便要出发。
每次答完题目,邱晴都不满意,心中充满内疚、后悔、歉意,自觉能做得更好,只是当时没有尽力,情绪总是非常低落,在生活上说一是一,勇往直前的邱晴,一到试场异常战惊懦弱。
同学们纷纷讨论着适才一条分外刁钻的题目:〃邱晴,你怎样回答?你是唯一懂得对付这种难题的人。〃
邱晴没有回答,她看到门口有一个人在等她。
那人穿着白裙子,神色阴晴不定,邱晴暗暗叫一声不妙,她加快脚步。
那人没有放过她:〃原来是你!〃
邱晴不去理她。
〃我见过你,〃她挡在邱晴面前,〃你是被曾易生抛弃的那个女孩子,你住在鸦片窟,你母亲是个脱衣舞女。〃
众同学听在耳内顿时鸦雀无声。
三年同窗,他们一点儿也不知道邱晴的底细,今日忽然有人找上门来,三言两语间掀了好同学的底,说得这么离奇曲折,只希望邱晴抬起头来否认。
邱晴冷冷地说:〃你认错人了。〃
〃我没有认错,〃那曹灵秀指着她说:〃现在你同贡心伟走,心伟是我的男朋友,你抢走他。〃
同学们〃哗〃的一声,身不由己地围拢来。
邱晴只能重复地说:〃你认错人了。〃
〃你姓邱,你叫邱晴,我怎么会认错你。〃曹灵秀一声说完要伸出手来抓邱晴。
在这个危急的时候,一辆白色开篷车在附近轻轻滑停,车门打开,有男同学高声叫:〃邱晴,到这边来,你又迟到了。〃
邱晴如逢皇恩大赦,三步并作两步跳上那辆平日她甚为抗拒的开篷车。
那辆车一溜烟似地驶走,邱晴不住庆幸运气好,已经窘出一身大汗。
她甚至没有问车子会驶到哪里去。
白色开篷车主没有出声,只是尽忠职守驾驶车子,邱晴认为他知情识趣,深明大理,这样的男人,纵使没有身分地位金钱,也能够令女伴心身愉快。
十多分钟后,邱晴开始感激他。
她只知他念机械工程,不知道他姓甚名谁,她所遇到的人,统统问题太多,只有他是个没有问题的人。
没有问题的人,邱晴失笑,这个形容词里有两个意思,因为他不问问题,所以他没有问题,多么有趣。
车子终于停下来,邱晴发觉她在山顶上。
山脚下一片浓雾,她只能看到极高建筑物的一个顶尖。
不消片刻,她的刘海已经沾上雾珠。
司机仍然没有说话。
邱晴坐在车内良久,直至心情平复。
最后一个考试了,幸亏曹灵秀等到今日才来掀露她的身世,邱晴不怕蔑视的目光,她已经习惯那个,她怕的是好同学们的关怀,殷殷垂询:那个女子是什么人,所言可属实。
邱晴不想解释。
这真是一个解释的世界,人人急急寻找答案,告一天假也得找医生证明,事主必须有充分理由拼命解释身子为啥不听使唤倒了下来。
人人对人人抱着疑惑之心直到听到合理的解释:不,我是你忠实的朋友我没有那样说过,我怎么会呢我是个老实人……
邱晴不再想解答疑难,她打算背起所有传言及流言。
他们能诬捏多少她便背起多少,他们主动,一定比她更早垮下来。
邱晴轻轻吁出一口气。
司机像是知道她的心事,轻轻把车开下山去。
这人从头到尾没有说过一句话。
到达市区,他让邱晴下车,随手取过一本笔记本子,指指封皮,邱晴看到斐敏新三个字。
这人恁地有幽默感,他一早知道邱晴不记得他。
邱晴握住他的手一会儿,才下了车。
自那天开始,她也没有再回学校去过。
邱晴与麦裕杰乘早班飞机赴东京,出门时天还没有亮。
夜与晨接触点是灵异诡秘的一刻,难怪许多病人在这个时辰上挨不过去,也难怪异物在该刹那会露出原形。
晨曦中已有不少人向这个城市告别,早些时候,这飞机很多人曾会送出泪来,到今天,大抵知道来来去去不过是平常事,纵使不舍得,也不过木着一块脸,离开飞机场,又各归各办生活中正经事去。
邱晴只得一只手提包,与麦裕杰进入头等机舱。
那日是个阴天,直到抵达目的地,天都没有亮透。
邱晴与麦裕杰在旅途中并无交换一言半语。
飞机场外有车子接他们,驶抵旅馆,麦裕杰在接待处与邱晴开玩笑:〃只得一间房间,你上去休息吧,我去街角胡乱找地方孵一夜。〃
邱晴微微一笑,〃委屈你了,姐夫。〃
那天晚上深夜,麦裕杰来敲门,送上一袭花衣,嘱邱晴换上出门。
衣裳款式极之奇怪:甜心宽领口,小蓬袖、窄腰、郁金香型裙子,是五十年代最流行的样子。
邱晴打扮定当,麦裕杰轻轻托起她的下巴,替她抹上胭脂。
他轻轻问:〃你不想知道此去为见谁人?〃
邱晴摇摇头。
〃你很勇敢。〃
〃我得做的我必须做,多知无益。〃
〃那么好,请跟我来。〃
他们上了车。
一路上有点冷,麦裕杰把外衣搭在她肩上。
邱晴自觉似祭祠仪式中的羔羊,只是她也并不是一只无辜的小动物了。
车子在郊区一间洋房前停下。
天又快要亮了,一个天亮接着一个天亮,邱晴有点儿迷茫,不知今日是昨日还是明日,她轻轻闭上眼睛。
司机替他们拉开车门。
麦裕杰低声吩咐她:〃一会儿我叫你坐什么地方你便坐下,不叫你不要动弹。〃
邱晴点点头。
〃没有什么需要惧怕的,〃麦裕杰安慰她,〃不成功的话,我们可以另外想办法。〃
司机去按铃,他们被领进室内。
会客室内早有人背着他们站在窗前。
麦裕杰叫邱晴坐在角落,他自己趋向前去毕恭毕敬打招呼。
那人〃唔〃地一声问:〃夜总会重新装修过了?〃远在异邦,却好像什么事都知道。
邱晴一听得那声音便一震。
麦裕杰答:〃还没敢开始营业,希望选个好日子,故此特地过来请教。〃
那人淡淡说:〃现在想到我了吗?〃
麦裕杰尴尬地站在一旁。
邱晴肯定了,她知道这是谁,不由自主地喊出来:〃爹爹。〃
那人一怔,缓缓转过头来,他在明,邱晴在暗,更看得一清二楚,她再叫一声:〃爹爹,是我。〃
那人不禁颤声问:〃你是谁?〃
这袭花裙子好不熟悉,他犹如踏了一脚空,心中跌荡。
卸了妆,她最喜欢穿的衣服便是这个式样的花衫,他老取笑她衣服太紧太小,工余不忘卖弄本钱。两个在江湖上混的男女渐渐产生半真半假的情愫,两人隔于环境从未承认过这段感情,分离后他却无日不思念她。
他脱口而出,〃小芸,你过来。〃
邱晴站起,走到亮光处。
那人的确是蓝应标,他胖了也老了,头发异常斑白,也没有梳理好,乱蓬蓬似一堆草,但这一切却不碍他的势力膨胀。
他看清楚她,像管像,少女比他思念的人清丽得多,〃是邱晴。〃他说,〃你怎么来了。〃
邱睛趋近他,〃母亲已经去世。〃
〃我知道。〃
〃姐姐也已经不在了。〃
〃我也听说过。〃
〃现在只剩杰哥与我,爹爹,你看该怎样帮我们。〃她走过去蹲在他身边。
蓝应标十分震动,过一会儿他说:〃你那杰哥很不上路。〃
邱晴笑说:〃这我也知道,无奈只得他照顾我。〃
蓝应标吁出一口气:〃你长那么大了。〃
邱晴感喟,〃如枝野花,自生自灭。〃
〃许久没有人叫爹,我的子女全部与我划清界限断绝来往,跑到有关部门一边喝咖啡,一边一五一十将我招供出来,为了领取冻结的财产。〃
邱晴不语。
蓝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