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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顺,是我害了你!”
在这两句话中,前句的意思十分简单。这话就如同明说了一样,说这个孩子是紫乃原顺一和志方绫子发生肉体关系而产生的。而且,由于她不得不做人工流产,她从内心感到了悔恨。
但是,后一句话的意思就不那么清楚了。这句话似乎说志方绫子与杀害紫乃原顺一之事有关,但是不是她直接下的手,似乎没有交待清楚。
“其中‘害了你’的措词,使人感到很不明确。”
这两句至少说明,绫子没有撒谎。在半昏迷状态中是不会伪装的,但她又不是明明白白地说“是我杀了你”。
是我杀了你。
是我害了你。
虽然这两句话在大意上是一样的,但在语气、态度和责任上还是多少有点细微的差别的。
绫子为什么选择后一种说法?这其中有什么秘密?
“喂——”
大形部长突然叫了一声。
“‘杀’和‘害’是不一样的……”
水江抬头看了一眼大形。
随着说话而吐出的气息是那样的洁白。
“‘杀’这个词,是专指具体地害死人的意思呀!”
也许大形部长因为发现了这一新大陆而感到激动吧,他立起了风衣衣领,全身缩成了一团。
“是啊!”
水江似乎也听到了自己胸中“咚咚”地剧烈跳动声。
“把杀意转成了具体行动,这是具体的杀人。如果是她杀死了紫乃原,她应当说‘是我杀了你’!”
也许是过于寒冷了吧,大形竟然用脚不停地敲打着地面。
“这么说,‘害’一词的含意……”
水江看着大形,后半截话无须说完了。她也仿佛被大形感染了一样,双膝瑟瑟发抖。
“对,‘害’这一概念并不仅仅限于具体地杀死了人。例如,由于过失而致使对方死亡,也许在这种情况下,人们可以用‘是我害了你’这种说法的。”
大形部长用双手捂住了自己的脸颊。
他不停地摩擦,力图使脸温暖起来。
“是啊,两者有明显的区别呀!”
水江附合地说了一句。
“可以肯定,不是志方绫子直接下手杀死了紫乃原的。因此,她没有说‘是我杀了你’,对不对?”
大形的口吻更加坚定了。
从刚才的分析中,他更加自信了。
“会不会是这样:绫子雇了另一名杀手,杀死了紫乃原。”
水江问道。
“不,我认为不是这样的。干杀人这件事儿可不是能随便就找到帮手的。大神旗江也有‘不在现场证明’,她也不是同案犯,所以,不太好找到那个杀手了。”
“可是,没有凶手,紫乃原他……”
水江焦急地问道。
“是的,目前看来,同案犯的可能性不太大……”
“您的意思是说,绫子没有雇用任何人杀死紫乃原?”
水江惊讶地瞪大了眼睛看着大形。
“是的,到现在为止,还是绫子仅仅有杀意而已,而一个人杀死了紫乃原后,她强烈地感觉到,是自己杀死了他。”
“大形先生认为绫子仅仅是有杀意而已?”
“是的,当我来到这个山顶时,我就这样认为了。”
“绫子仅仅是有杀意而没有杀人,我无论如何也不相信!”
水江有些愤怒了。
“可是,我劝你好好想一想。我们再从头来……”
“从头来?”
“对。”
“这是什么意思?”
“志方绫子不具备杀死紫乃原先生的动机。”
“可事到如今,您还这样认为吗?”
“是啊,请你仔细想一想,绫子有这样的动机吗?”
“我不明白!”
水江恼怒地说道。
“好,我来说一下。如果说到志方绫子杀害紫乃原的动机,也就是男女间的爱憎的转变。但是,这仅仅是一种可能,而且具有着相当大的暧昧和漠然,没有具体的性质。”
大形不慌不忙地说道。
“但是,人世间男女由爱转变到恨,并产生杀人动机的事并不少见。”
水江不甘示弱地反驳道。
“是的。不过,志方绫子与紫乃原之间的爱并不具备这样的性质。”
“绫子想阻止紫乃原和我的婚姻,她逼迫紫乃原取消和我结婚的打算,但是遭到了紫乃原的拒绝。由此,志方绫子会威胁紫乃原,并会在万不得已的情况下动手杀死他的!”
“因此,两个人会发生争执,进而由爱转化成憎恨,最终导致杀死紫乃原。”
大形部长替水江说道。
“是啊!这不就是杀人动机嘛!”
“对是对,但这种说法中有许多的矛盾。”
“什么矛盾?”
水江盯着大形问道。
“第一,志方绫子本人没有杀害紫乃原。如果是一时冲动而决意杀害久爱不成的恋人,是不会不亲自动手杀死紫乃原的。但是,要雇用另一个人来杀他,那就成了蓄意谋杀了。”
“如果志方绫子的仇恨一直未消,她当然可以冷静地想一想,用什么方法除去负心于她的人比较安全呀。”
“不,你说的不对。如果是当时志方绫子受到刺激,一气之下杀死了紫乃原倒还可以理解,但如果是像你所说,她冷静之后想了又想的话,那她当然也要想一想杀死紫乃原究竟会有什么好处了。这一点不是与第一点矛盾吗?”
“这并不矛盾,好处就是可以去除她心头之恨……”
水江说道。
“不,憎恨也好,愤怒也好,这些都是一时的感情冲动。比起这些来,志方绫子对紫乃原还是有感情的。你大概注意到志方绫子已经怀孕了这件事吧?因此,比起憎恨和愤怒来,他俩之间更多的还是有爱。杀死她爱着的紫乃原,这不是太牵强附会了吗?因此我认为她是不会杀死紫乃原的。”
“可是,如果紫乃原不死,他与我结婚后,志方绫子不更加气愤吗?”
水江反驳道。
“这就是第三个矛盾点:站在他们俩人的立场上来看,可能要得出一个更加相反的结论来。由我看来,得不到就采取报复行为,甚至杀人,这不像是志方绫子的做法。”
“嗯……”
“如果说由于受到了这种无法结合的苦恼的压力,想要追求一种平衡或平静,那倒也许会是紫乃原顺一呢。从一般的规律来看,在这种威胁的压力之下,为什么不会是紫乃原顺一为了解除这种压力,去杀死威胁者呢?因此,如果从根本上来讲,凶手应当是紫乃原,是他去杀死志方绫子才对。”
“这……”
水江有些糊涂了。
“还有第四个矛盾:志方绫子会在怀上了紫乃原的孩子的状态下去威胁他吗?”
“我认为顺一肯定受到了威胁!我看出了他那些天里明显的苦恼和无奈。”
“因此,对志方绫子来说,她与紫乃原的深厚感情是她无法下手的一大弱点。如果一旦她杀死了紫乃原,她就要考虑,万一警方查到了她是凶手,那么她想占有她丈夫财产的计画也就全完了。紫乃原是独身,志方绫子是有夫之妇,情况明显地不利于她,当然她最容易受到威胁。”
“听您这么一说,我认为也有几分道理……”
水江不由地点了点头。
她不得不折服于大形的主张,以致她都认为自己无法反驳了。
“是啊,如果我们只是一味地强调志方绫子会如何如何,忘记了紫乃原的举动,这不也是太矛盾了嘛!”
大形进一步说了一句话,开始朝山下走去。
大概大形再也无法忍受山顶上的寒冷了。水江也有同感,于是也朝山下走去。
“难道结论就是志方绫子没有杀害顺一的动机?”
水江觉得自己的功夫全白费了。
“对啊。对绫子来说,她没有杀害紫乃原的动机。因此,我说志方绫子从根本上没有杀死他的意思。所以我认为,志方绫子既不是直接的杀人凶手,也没有雇另一个人杀害紫乃原。这就是结论。”
大形部长断言道。
大形没有糊涂。他的思路如同行驶在轨道上的列车一样,始终朝着既定的隧道出口行驶着。
“那么,我还想问一下,到底是什么人杀死了顺一呢?难道是宝本三郎?”
水江问道。
“不,也不是宝木三郎。如果宝木三郎是杀人凶手,那志方绫子就不说是自己害了紫乃原了。”
大形一口就否定了。
“可我们又回到了志方绫子的话上了,她清清楚楚地说,是她害了顺一呀。”
水江急切地问道。
“但是,她并没有杀死紫乃原。于是,这话便引出了另外一层意思。”
大形卖了一个关子。
“什么意思?”
“是她间接地逼死了紫乃原。”
“间接地?……”
水江又一次吃惊了。
“对。比方说,一个人被车撞了,从很高的一个地方摔下来死了,死于摔伤,而并非是撞伤。”
“这是什么意思?”
“有杀人企图,但不是直接杀人。在法律上是这样解释的。而且,志方绫子并没有直截了当地说是她杀死了紫乃原的。但是,她希望紫乃原以死来结束和你的婚姻,他果然死了。这个原因在志方绫子。这样说来,志方绫子所说‘是我害了你’,就并非是奇怪的了。”
大形部长说道。
“这不奇怪。不过,我希望您再说明白一点。”
水江恳求道。
“也就是说,志方绫子把紫乃原逼到了自杀的绝路上。他是自杀!当然,这还是我个人的推断。”
大形部长盯着水江说道。
在这一瞬间,水江看到了大形部长那十分恐怖的目光和严峻的表情。
“自杀!!……”
水江几乎尖叫起来。
水江停下了脚步。她再也说不出什么了。到处都没有积雪了,但萩市却一片白雾茫茫。水江感到她离这个城市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