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踏稳了再往前行。可能是靠近大湖沼泽的原因,地面堆积的腐叶非常潮湿,一脚
下去就陷到了小腿上,咕咕叫着直冒腐臭的泥水。
走了大半个小时,迎面竖起了一堵“墙”,这是树干之间结的藤蔓网。来回
走了十几步,墙体不短,路被堵死了,无法斜插,只能西行绕到203 线小土公路。
他娘的,先歇上一会儿,喋点东西,这一路跋涉得太累了。摇了摇藤网,很结实,
靠上去一定很舒服。藤网子像伪装网,弹性不错,屁股搭在打横的藤条上,有点
打秋千的悠荡,舒服。要不是急着赶路,就把背囊卸下来美美地睡上一觉。
脑袋往后一仰,像枕上了枕头,柔软又不发扁,很有弹性。啥植物?太累了,
懒得看,又经不住诱惑,不自觉地右手伸过了头顶。挺粗糙,像树皮子,摸着是
硬壳子,捏着稍稍发软,发凉。藤条的凉是捏着渐渐上温度的。这不一样,凉意
一股股袭进手心,瘮人,还是个圆条条,挺粗,抓得起足球的手掌只能捏住一小
半。他傻愣了一会儿,突然缓过了劲来,吓得全身腾腾冒冷汗,冷的,冰凉的。
有生以来第一次吓成这样,原来真能吓出冷汗来。不敢动作太大,只能轻轻地离
开藤网,慢慢地挪动脚步,怕惊动了那玩意儿被喋上一大口。
移了五六步,平静了一下,有些不甘心,总得瞧瞧枕的啥东西。装了装胆子,
掏出小手电回头一照,彻底吓坏了,他嚓地一转身撒腿就跑,没出两步脚下一绊
摔了个大跟头,右肘子撞在了地上的树干,手电被摔了出去。爬了两步,右臂很
疼,伸出去时像脱臼了,手够着了手电,却拿不起水彩笔大的小玩意儿,只好换
了一只手拣起手电,爬起来继续跑。地面横着枝干,腐叶陷脚,心里又害怕又着
急,小手电的光圈太小,脚下一加速尽摔跟头。不知道摔了多少跤,摔得心慌,
估计那家伙不会追上来了才停下狂跑,照了又照躺在地上的树干,确定是木质的
才敢坐上去。
他无法解释刚才的举措。打从娘胎呱呱落地,26年记忆里,这种逃生的欲望
从来不曾有过。脑子里还在浮闪那圆东西,像藤条儿往下挂着,一身黑底画满了
黄灰相间的环状网斑,斑块比巴掌大,中央有一列棕红色,镶有黑边。圆条儿比
自己的脑袋还要粗。没看清头朝哪尾向哪,要是见到吐出来的舌头翘动着红火焰,
那可要吓晕了。他想一定是蟒蛇,大概够1000年的寿辰了,当个太宗爷不过分。
到了5 ℃蟒蛇就冬眠了。8 月的东欧森林,白天闷得晕人,晚上降至8 ℃左
右也就差不离了,光冻人,不冻蛇。他想太宗爷被枕啊摸啊捏啊一动不动,不可
能冬眠,绝对是撑饱了。蟒蛇吃饱一次要隔上两三个星期才捕猎,唉,要不肯定
不会放过他这只西北狼。别以为是大黑夜,蛇的头部有一个叫“颊窝”的热敏器
官,能够觉察到附近温血动物散发出的热量,黑暗里也能轻易地捕到猎物。
他听过蟒蛇吃人的事。蛇先伸展身体,一圈一圈缠紧猎物。猎物每呼吸一次
就被缠得更紧,一直到窒息而死,然后被它囫囵吞下,不到一个小时人脑袋就被
蛇的胃液氧化掉了。蛇的身体粗不过人的身体,但弹性很足,一个大活人随便就
装下了。吞上一次大活人,蛇就要躺上六个月才能完全消化。太可怕了,他要是
被活吞了,全国人民悼念完了都彻底遗忘了,他还在东欧原始森林的蛇肚子里替
太宗爷养精蓄锐。
他娘的乖乖,欧洲水土太肥了,人养成了块,蛇也养成了块。要不是超时的
规定在心里烙下阴影,他绝不可能做出单兵匹马找点的决定。当时只考虑到自己
和双枪王识图能力强一些,方向感较好,分别寻找①号和②号,铁人和哥斯拉这
方面弱一些,别是点没喋上人给喋丢了,便让他俩结伴找③号,万万没想到,美
女蛇专等着喋他这位好汉哥。
钻出了森林,望见了一片天,瞅到了一块地。虽然天色很暗,但星星很多,
心里也跟着亮豁开了。李永刚大口地呼出憋了一路的浊气,心里安宁些了,看了
看四周,似乎活转了过来,要不是怕有埋伏,一定要高声地吼上一嗓子。他娘的,
走203 线小土公路。他可不想再跟美女蛇相亲相爱了。
GPS 告诉他,①号点就在这一带。他穿过了路西的一小片林子,到了一块草
地,猛吸了几口灰暗的空气,感觉到了青草的淡淡香味。停下脚来,仔细地观察
四周。风声里传来了一声轻微的咳嗽,很轻,就像游丝飘过。因为回音,他无法
判断发出声音的方位,但他相信,绝对是人之所为。
半个篮球场大的草地,在高大的树木挤压下显得很小很压抑,但心情很开阔,
似乎占有了整个天空。站在中心点,一眼就能瞅个完整,可光听了一声咳嗽,就
是不见影子。嗬,不走了。他嘣地把背囊一甩,叉腿伸臂,仰天狂啸,一声“噢
――”拖得长长的,仿佛要验证生命的强盛他娘的,该要条子了。
累了一路,吓了一路,就为了喋一张小纸条,差点喋成了美女蛇的冷血。唉,
谁叫他当了侦察兵,谁叫他挺过了不是人过的八个月?选择了这一切,只能豁出
性命往前冲了,否则让位给其他队员参赛,让他们来为国家争荣誉。占着茅坑就
要拉屎。决定参赛人员时,狼头儿挨个儿问过这句话,他们挨个儿回答过这句话。
嘿嘿,听起来很不雅观,可当时就是这么回答的:拉,豁出命来拉。西方国家人
是第一位的,生命才是压倒一切的东西。可中国军人习惯了,穿上军装,这条命
就属于国家民族,你出来比武,你就不是你自己,而是中国军人,甚至代表着一
个民族。
在草地周边打了两个圈,还是没见着人影子。这就怪了。脚步声不动地,吼
叫声也该惊天了,树叶子都被吼声振得沙沙作响,难道说裁判是个聋子,或者是
个瞎子,这天再黑还能见着二三十米外的影子,草地中间突然立起一根顶梁柱,
难道没见着?吓,裁判大人,你行啊,我好汉哥千难万险过了美女蛇的关,千辛
万苦闯到了人待的地盘,你竟然躲着不打个照面。他气得往背囊上一坐,半个脑
袋露出了草尖,双臂冲天,高声喊叫着:“CHINA VICTORY11 ……”
他娘的,还有一句最最重要的怎么说。找点前,张高峰教给他和于新伟一句
英语:“我是胜利11,给我票子,签上字。”句子太复杂,学不会,后来简化为
“胜利11,拿票来”。没想到被美女蛇一吓,魂给飞走了大半,到了用武之时竟
把后半句英语忘了。咳,忘就忘吧,找不到你就咋乎你,拿中国话把你喋出来。
他又扯开嗓门叫开了:“CHINA VICTORY11 ,拿票来!”
还是没动静。
会说的英语单词少得可怜,要不二愣劲一上来,他就用英语吼上一句:“他
娘的白骨精,再不现身,我把你拎出来喋死。”他可不想浪费一分一秒,④号点
还在等着呢。他干脆只吼后半句了,中国话吼着带劲:“拿票来!拿票来!拿票
来!”
绕着圈子,一声声地吼叫,拿出了梁山好汉的匪劲,语气很重,语速很快,
气势很冲,他下定决心,非得把裁判唬得服服帖帖自动钻出来不可,否则他就是
孬种一个。
身后传出了Hello 声,他吓了一跳,回头一看,裁判在树根子上坐着。
103 线小土公路的南面是50m 左右宽的茅草地,再往外就是森林。
于新伟胆子大起来了,腰带没了,这回摔上百十个跟头都成,没东西可丢了,
总不能跟着好汉哥往北面去,要那样还得来一次横穿公路,他要找的点在大老远
的西南角,光直线距离就有6 ㎞多。
茅草地很茂盛,地面也不平坦,但没有藤蔓缠绕,他很快地越过草地蹿进了
森林,回头看时,草地上站着一堆人影子。这下得意坏了,拿着小手电对着影子
狠狠地划了两个弧圈,他也不清楚这是什么意思,反正心里一高兴,好玩呗。
从这里向西南方向打个斜角,直接就插向了②号点。这一路大多是草地。西
面那一块面积约有1 ㎞? 多。过了那片草地,越过203 线小土公路,再过一片草
地,向西穿过高速公路,又过一片草地,这就到了204 线大土公路,五分之二的
路程也就消化了。接下去看实际情况,是利用一段204 线,还是顺着水渠走森林。
首先得穿过这片森林。环境不错,林木不密集,路面也可以。他很快地走到
了尽头,找了棵枯树坐着,望着海蓝天空下的草地,喝了几口娃哈哈矿泉水,掏
出中国产的将军烟,再掏一包英国产的希尔顿烟,抽上两根,亚欧联营,中外合
资。抽完欧洲的再抽亚洲,压味儿,这叫东风压倒西风。穿插了一个下午,从来
没有这么悠闲过,抽一口希尔顿,来一口将军,左一下,右一下,像是双枪轮击,
像是要报丢枪的仇,待到两种烟味混为一体时漫漫吐出一口浓浓的烟雾,压抑的
心情跟着扩散的烟圈渐渐舒展。
草丛里有一间浮出草尖的小木屋,三角形屋顶。
典型的欧式牧场。
夜已深沉,草场不太暗。按中国古代历法和地支记时法,现在是农历6 月24
日的丑时。星星很多,缀满了天空。月牙很瘦,挂在身后的树尖。黑乎乎的草杆
子半人多高,站得很稳重,高而细的草尖在风中轻轻摇曳着。初秋的夜风有些发
凉,但,草叶子送给了他一份多情的温柔。
要是大清早多美啊!这个季节的茅草,草尖是绿的,草杆子已经开始发黄,
不过,洒满阳光时,视野里的一切一定都会变得金黄璀灿。睡醒了的奶牛露出黑
白相间的脊背,一颠一颠浮游在草尖上,那份惬意一定胜过大海里的橡皮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