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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寤钟-第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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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寤钟
嗤嗤道人编


警寤钟
版本:
  清代小说集。草闲堂刋本。四卷十六回。
作者:
  题“云阳(一作溧水)嗤嗤道人编着”,“广陵琢月山人校阅”。嗤嗤道人又有《五凤吟》、《催晓梦》。
内容:
  本书每四回一卷,以仁厚、忠义、孝悌、节烈四个主旨,叙述四则故事。 




第一回    伴光头秃奴受累

第二回    遇媒根虔婆吃亏

第三回    陪嫁童妄思佳丽

第四回    代笔子到手功名

第五回    负侠气拔刀还敕

第六回    发婆心驱鬼却妻

第七回    为拿贼反因脱贼

第八回    因有情倒认无情

第九回    一碗饭千磨百折

第十回    两声雷九死一生

第十一回    活太岁惊心破胆

第十二回    泥周仓怒气填胸

第十三回    贤德妇失岁得糠

第十四回    奸谋鬼赔钱折贴

第十五回    哄上船从今一着

第十六回    明归神亘古千秋





 
                


第一回    伴光头秃奴受累


  一般父娘生,偏我光又秃。受尽光光气,尝了秃秃辱。日间不见荤,夜里常独宿。到人前要足恭,先要头来缩。若有一些差池,那拳头栗暴,就上这光光秃。
  右调《寄驼梁》
  兄弟是五伦之一。俗话说,就如手足一般,相帮相扶是决不可少的。就譬如我要与人相打罢,他也是我的一个帮手,再没有他反帮着外人来打我的理。所以古人说:“打虎还得亲兄弟。”这岂不是一句证语么!故此人家没有兄弟,还思量要搭个朋友,为何人家既有兄弟,反不和睦,这是何故呢?要不过为着一分家产,恐他分去;再不然就是娶妻不贤,枕边挑唆,各立门户。这还成个甚么人家?总之,这都是愚人之事。
  那钱财是人挣的,那有满足的时候,多些少些,有何大害。若是命里不该,就连兄弟的与了你,也要天灾人祸的败去。命中若是该有,你就赤手空拳,自有机会起家,这一件是不必在兄弟身上认真的。至于妻子之言,越发不可听。他与我虽是属夫妻,也分不得个你我,却是两姓,晓得甚么疼热?且妇人家那知道理与利害,只一味小见,故此挑拨男人。若男人自己有主见,想一想道:兄弟毕竟是一母所生,同胞骨肉,他就是我,我就是他,焉可分个彼此,使父母在九泉之下,亦不得瞑目。只是这样还要相与朋友,难道兄弟反不如一个朋友不成?假如有一件什么大事,那朋友是救不得急的,毕竟还是兄弟切心。若能如此去一想,枕边之言自不入耳目。何世上不明白的,倒亲朋友而疏兄弟,岂不好笑。要知天也不能容你。如今听在下也将不远的一件,又真又近的事说来,好大家睡到五更时候,自去想一想何如。
  话说江西吉安府龙泉县,有个石贡生,妻柳氏。家资巨富,止生二子,长子名坚金,字爱冰,年纪三旬。为人刻薄,惟利是趋,不愿读书,专业生理,娶妻郁氏,颇称长舌。次子名坚节,字羽仲,年方十三,是贡生末年所生。却生得貌如冠玉,聪明绝伦,十岁就能属文,才学甚高,故此父母就把他习儒。他却与哥哥不同,不好财,不欺善,只是为人卓荦不羁,尖酸滑稽,饮酒恃才,志大气傲。每每读书时,若兴致偶发,则半夜起来,索灯朗读;若兴懒时,直睡到酉戍穿衣,甚有一连几夜不睡,一睡就是几日的。只因他生古怪,父师亦不能箝束。但有一件不足处,自小多病,再不离药罐。
  到十四岁上,不幸父母相继而亡。那兽心哥嫂,怀心不良,欲独占家产。托故说父母遗嘱,为他多病,恐年寿短促,竟送他到城外善觉寺出家。拜在当家和尚寂然名下做徒弟。择日披剃,改个法宗无。
  宗无自做和尚,明知哥嫂坏心,他道:“钱财自有定数,什么气。譬如我生在一个穷人家,父母不曾遗下东西,难也去指望不成?”因此绝不在心,连哥嫂家里,也再不回,只在寺中做他的营生。寂然见他伶俐,甚是喜他,请个先生姓田,教他经典。他道:“我只会读文章,不会念经典。”任凭督责,他只不睬。寂然恼将起来,将他打上一顿。他蹲在枷蓝殿中哭泣,忽指着伽蓝怒道:“和尚们!总是借你这几个泥身哄人,那里在于经典?今日倒叫我抛舍儒书,念这哄人的套本,俱是你们之过。好不好送你到水晶宫,现出本相来,快好好与我叫那个放尿先生回去就罢。”一顿疯张疯致,对着泥神乱嚷一回。走到里面,取笔砚就做了一支曲儿,名《拍拍紧》:
  和尚头,赛西瓜,和尚形,似鸡巴。今生莫想风流话。师父若认真,徒弟莫睬他,这骗钱的经文休念罢。我本是圣贤门,怎做得无碍挂。若再来向我张牙,恨一声贼秃驴,就不做这光光乍。
  写完又唱了两遍,就将来夹在一本书里,也不管日色晒破纸窗,竟上牀睡觉。寂然与先生也没奈何他。
  这晚那田先生忽得一梦,梦见伽蓝对他道:“你还不快些回去,都堂着恼,连我也怪将起来,莫连累我,不得安身。”先生道:“我千难万难,才图得一馆,那有什么都堂?却来叫我回去,断来不得。”伽蓝大怒,向前将田先生兜脸一打,田先生大叫一声,早已疼醒。登时脸上红肿,生起一个大肿毒来,痛不可忍。究竟不知此梦是何缘故?次日,疼痛愈觉难熬,没奈何,果然暂且回家不题。
  宗无见先生害了肿毒回家,喜跳非常。自己读了半日文章,因身子因倦,偶然走进师父房中,正遇师父独自一个在那里吃酒。原来寂然是个酒鬼,见他进来,惟恐分他酒吃,便道:“先生虽不在,你把经文理理也好,怎就丢在脑后?”宗无也不答应,转身就走,暗自念讼道:“不叫我同吃一杯也罢了,怎反唠叨!”遂记恨在心。一日,寺中有一缸荷花盛开,有个外路客人,携酒来赏,请他师徒同坐。宗无假献殷懃,拿过酒壶,就去斟酒。先去斟了客人的,却将茶斟与师父。客人道:“师父怎么不斟酒?”宗无连忙接口应道:“家师戒律精严,点酒不尝,小僧奉陪罢。”客人认为真实,极口赞道:“好位至诚先师,可见真心修行的,自然不同。”急得寂然又不好说不曾戒,只得勉强应道:“不敢。”却一味呆呆的看着他们吃得好不兴头,自己口角甚是流涎,强忍陪坐终席,闷闷而散,心中深恨。恰好东方一个默然和尚,过来玩耍,偶掀开宗无的书来看,却掀出那支曲儿,被寂然瞧见。寂然正无好气,借这引头出气,将宗无又是一顿肥打。
  第二日,宗无怀恨默然,有心到东房来闲耍,意思要弄默然个笑话。默然却不在家,但见默然的徒弟宗慧,在佛前念经。宗无问道:“师兄在此念的是什么经?”宗慧道:“是报恩经。”宗无道:“替那个念的?”宗慧道:“还不曾有受主。”宗无笑道:“既没有受主,空空念他怎的?”宗慧道:“乘闲时节念在那里,待有人出了经钱,就登记在他名下去也是一样。”宗无大笑,猛拿起一个木鱼槌,照宗慧光头上尽力一连打了三下,道:“既是如此,你师父昨日得罪我,正要打他,就把这槌登记在他名下去罢!与你无干。”宗慧不曾防他,被打得眼中鬼火直冒,抱着头怪喊起来。宗无道:“不要喊,不关你事,我打的是你师父,你何必着急。”宗慧疼得要紧,那里肯住,一手摩头,一手扭着宗无,来告诉寂然。寂然急得走到石家去告诉他哥嫂,他哥嫂原是坏人,恨不得宗无身死,方才快心,一味叫着实狠打。自是寂然得了口气,回来整整琐碎了两日才住。
  一日,寂然藏了个旧相识在房中叙情,不知怎的被宗无晓得,悄悄躲在窗前张看。见寂然与婆娘百般肉麻淫弄,好不看得有趣。正看在兴头上,鼻中忽闻得一阵酒香,伸手一摸,果有一满满一壶酒,顿在窗前砖头上。他竟次然取至自己牀前,浅斟慢酌,不消两个时辰,轻轻灌在肚里,一滴不存,依旧将壶送到原处,那知他们还在恋战。宗无量原平常,不觉醉将上来,遂无心再听那声,就回来脱衣而睡。正是:
  闭眼不观风流事,只愁魂梦入巫阳。
  次早宗无起来,见了师父只是笑。寂然再不想到春色露泄于他,见他笑得有故,猛想道:“莫是那壶酒被他偷吃了?”急急去看,却是一把空壶。跌脚道:“这个魔怪精,真是活贼,自他进门,就吵得我不得清洁。”因叫宗无问道:“这壶酒到那里去了?”宗无道:“想是猫儿吃了。”寂然气得失笑道:“胡说。猫子那里会吃酒。”宗无道:“因他不会吃,故此吃得烂醉的倒在那里。”寂然越发好笑道:“真是狗屁,你又怎晓得他吃醉?”宗无笑道:“猫子若不醉倒,昨晚怎劳师父打老鼠呢?”寂然倒吃一惊,早知为他所窥,就不敢嚷道。他勉强笑道:“自然是你这弼马瘟偷吃,只好赖个畜生。”说〔时〕就快快进房。暗忖道:“怎么就露在这畜生的眼里?诸人犹可,惟有这畜生的嘴儿利害,倘有一些风声走漏出去,不是当耍。这畜生是断然不可再留在寺中的,为祸不浅。不若明日买服毒药来,药死更是干净。”遂打定主意,只得待明日行事不题。
  再说那个田先生回家,脸上肿毒,整整害了好些时,还不得完口。一日,因有事下乡会个朋友,直至日色平西方动脚回来。走至月上,才到得善觉寺面前。忽闻路旁坟林之中有人说话,只认做歹人。时寺门已关,遂吓得躲在寺前门楼下石鼓旁边蹲着。闻得林中说道:“明日午时,石都堂有难,我们总该去卫护,各要小心在意。”一个答道:“正是。倘有差池,我们获罪非小。”几个人齐声应道:“此时就已该去。”才闻说得这一声,已见一二十人哄然走来,一个个俱从寺中门缝里挤将进去了。田先生看见,不知是神是鬼,吓得毛发皆竖,雨汗淋漓,没命的飞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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