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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火最旺的。
他突然便记起皇后离开的那年春天,她也是难得撒娇一回,要他陪她去南清山赏花,那时他是怎么回答的?好像是说刚刚登基,没有空闲。
她走了之后,他倒是有了很多空闲,但那时才意识到所谓空闲,全在人心罢了。 如果他想,他总能挤出时间陪她出一趟宫门。 他可能、只是有些不太想而已。
可是为什么不想?她是他唯一的妻,四年来甚少出门,要自己陪同的次数甚至是没有的,这么多理由,都足够他陪她出一趟门。 可是为什么不想呢?他费了些心思,没有结论,也就作罢。 只是心里不是不遗憾的。
都说美人如花,哪有美人不爱花的。 皇后也是美人,只是端庄守礼惯了,许多风情就不经意被人忽视了。
皇宫偌大一个家,只有他和太子,总是让人觉得清冷空寂的。
于是他决定带太子去南清山赏花。
山顶的寺庙前人流如织,慕章泽带着人悄悄走到寺庙后面,顿时清净了不少。 庙后也有桃花,虽不如庙前的盛,却别有一番悠然自得的娴雅。 太子不知不觉睡着了,他遣了宫人送去寺庙歇着,自己独自逛去。
林木掩映之处有一抹桃红,他赶着美景过去,到了才惊觉,果然是美景。 一名女子委身坐在一棵桃树下,桃红裙裾飘散开,与周围的颜色融成一片,细看也无法分辨。
他不自觉走近了,女子仓皇回头,一张脸有不正常的潮红,想要遮掩,却又无能为力的模样。 他更好奇,走到她身边一步远,扫视她的周身,没有任何异常,可她还是一动不动地坐在地上,一张脸此时已变成煞白一片。
“小姐为何坐在地上?”他眸带关切,但更多的还是对这张脸的兴趣,恍惚间好像有皇后的影子,但她又比皇后美了许多。
“我......我的腿崴了一下,站不起来了。”女子喏喏说道,声音几不可闻。
他了然一笑,原来如此,于是蹲□,想要伸手查看。
女子惊慌失措地挡住他的手,说话都不利索了:“公子......公子不可!”
“我可以帮你。”他道。 心中不怀好意,面上却是一派正经。 他少有这样的时候,像一个坏心调戏良家少女的少年,可是这寺庙之后的荒郊野外,突遇惊人美色,多年威严表象掩盖下压抑的斜肆因子就蠢蠢欲动了。
“我......我有带人来,他们......他们应该在附近,不劳烦公子了。”女子几乎将头扎进自己的胸口,说话一颤一颤的,霎是惹人怜。 也惹人调戏。
慕章泽闻言立马站起身,道:“是在下唐突了,那在下先告辞,小姐便继续等你的人吧。” 说着真的斜向里往前走了几步。 突然他又停下,回头时正好看见女子张嘴看他欲言又止的模样。 他皱眉,有些忧心地交代道:“这附近常有野兽出没,狼啊,野狗啊什么的,小姐要多小心。” 说罢又转回头走了。
这次又多走了几步,果然听见后面的呼喊。 “公子,公子,先不要走!”
他闻言果断转身回头走了回去,笼着袖子,居高临下,睁大眼睛关切道:“小姐还有什么吩咐么?”
女子将自己的下唇咬得泛白了,一双翦水秋瞳满溢流光,抬头猝不及防地望进他的眼里,让他怔了一怔。 随后她似下了好大的决心,嗫喏道:“求公子施救。” 说着将掩在裙裾之下的右脚伸了出来。
慕章泽从来没做过这种事情,但是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他毫不客气地伸手,握住了她的脚踝。 脚踝纤细,不盈一握,放在他的手心,像是一样奇巧的玩具,他突然就生出些眷恋。
于是这个施救的过程变得有些漫长。 慕章泽锁紧了眉头,专注于手中的“玩具”,一副慎重又慎重的表情,像是真正的救死扶伤,像是对待将死的病患。 可心里却早已化成了一滩水。 他隐约觉得自己有些不太正常,但是管他呢,这辈子也就这么一回了,周围也没人,他是真不正常了才会早早松手。
女子中途觉得有些痛,但不是不能忍受,突然猛的一阵剧痛袭来,她眼前一花,直觉自己要晕过去,但是没有,下一瞬就好了,像什么也没发生过。
慕章泽还在有模有样地抓着她的脚踝揉捏,她自己动了动,觉得无碍了,但看他一脸严肃认真,估摸着是还没好,于是继续沉默。
又过了一盏茶时间,女子脸上烧红的那一块已经转移并遍布全身了,她觉得自己的腿已经不痛了,可是脑子晕眩得厉害,浑身发烫,在这三月的天里,燥热的感觉笼罩周身。
她终于忍不住了,细声询问:“公子,我已经不痛了,是不是已经好了?”
慕章泽因她的声音如梦初醒,猛地将她的腿扔下,下一瞬的表情又似乎有些可惜,但终究还是作罢。 他起身,又朝女子伸出手,要拉她起来。 女子羞涩垂头,终究还是将手递给了他。
柔弱无骨,他在心中感叹。 再转眼巡视她低垂的眉眼,嫣红的脸颊,嘴角不自觉勾了起来。 这满山的□,都不及眼前人之万一。
女子矮身行礼,声音柔婉清丽。 “多谢公子搭救,只是......只是无以为报,来生结草衔环再报公子大恩。”
慕章泽立马笑了,笑声愉悦低沉,震动耳膜,自有一番暧昧味道。 “多大个事儿啊! 说得这么严重! 放心吧,我不会告诉旁人。” 事关女子清誉,他省得。 其实他本来还想问她是哪家的小姐,看她举止,应是大家,想想还是作罢,直接问也不好,还不如找人去查着。
他放她离开,再未多说一句,但女子的表情显然是有些触动的,他在心中得意不已。
他果真找人偷偷跟着去查了,送回来的消息是白家。
得到消息的时候他正站在皇后曾经住过的寝殿前,暮春时节,细雨霏霏。 他细细咀嚼着这讯息,眼中光彩前所未有的灿烂。
白家的女儿白卿羽,果然名不虚传,是个妙人儿。
等春雨落尽的时候,白家迎来了长女白卿羽的及笄之日。 北珉第一美人的及笄礼,必定是京城一大盛事,但有幸观礼的人少之又少。 白家虽是商家,但气派不输京城任何一家官家,邀请的宾客非富即贵。
于是有一个贵人中的贵人也闻声而动。 他只是一时心血来潮,微服出行,正好赶上这一场。 听闻街头巷尾人们议论时他正好路过一个玉器铺,心思一动,随手挑了一对半开的鸳鸯玉佩,一路游到白家围墙外,他只遣人将半只鸳鸯佩当礼物送了进去,并未嘱咐要隐藏身份。
白会通是个心思通透的,收到来礼只怔愣了一瞬,便明了。
第二日,白会通亲自上白卿羽定亲的林家退了亲,具体原因他一个字也没说。
半年过去,南清山寺庙后突然多了一栋宅子,模样倒不见多大气宏伟,只是胜在环境清幽,是个修养的好去处。 慕章泽便常常借着天热暑气重的由头上山透气。
白会通的正房夫人常年念佛,白卿羽及笄之后,便常常被遣了去南清山寺庙为母亲捐些功德。 于是一次两次,三次四次的,就总是遇上了寺庙后大宅子中的她的恩公。
婚约已除,白卿羽没了第一次见时的那种拘谨,慢慢熟识起来后,竟透出些大家闺秀少有的灵气来。 慕章泽意识到的时候,想起初次见面自己按捺不住的调戏之心,不由暗自好笑。
时光易逝,太过美好的总是不容易停留。 夏天很快过去,秋天又过去,冬天开始的时候,慕章泽终于坦白了自己的身份,开口求娶。
白会通的意思他早明白,光看一次又一次地遣女儿上山便可知晓,他想知道的是白卿羽自己的主意。 他虽富有天下,也头一次生出些不确定与忐忑来。 可是白卿羽很快便点头,娇羞中带着无可撼动的坚定。 她的眼睛圆且黑亮,光芒流动,这一刻他记得太过清楚,一直记了一辈子。
他花了些时间搞定朝中那群老古板,大有不妥协便永不续娶的态势,终于成功。
桃花再开的时候,他最后一次邀她上山,他为她种了满园桃树,那一年却只打了几个花苞。 她站在清晨雨雾沾湿的花苞下,拈枝回眸一笑,勾走了他的魂魄。
得知她怀孕之时,他已一切准备妥当,队伍浩浩荡荡地将她迎进长乐宫,直接居贵妃之位。 这是无上的荣宠,离皇后也只差一步,可是又没有太多差别,因为他的后宫中只有她一个女人。
恩爱缠绵,痴情缱绻,再美好的词也无法形容他们的世界。 故事到这里其实最好是结尾了,从此他们过着幸福快乐的生活。 可是偏偏好梦难长圆。
白卿羽怀孕六个月时,慕章泽有一天如常回到长乐宫,用膳时随口问起当初送去给她的及笄礼,那枚一半的鸳鸯玉佩去了哪里。 白卿羽想了想,其实她后来都是贴身携带,但在某次上山时丢了。 她当时还跟他说过,怕他怪罪,心中忐忑了一阵子,但他却不以为意。 那只是街边再普通不过的店铺买来的玉佩,买时只为应景,丢了也无妨,只要人到手了便好。
这事早被揭过,不想又被提及。 白卿羽不明所以,追问几句,只是看到慕章泽越来越难看的脸色,便也识趣不再追问,当天晚上他们头一次不欢而散。
然后慕章泽的疏远就变得有些明显了,之后的半个月,白卿羽只见了他一回,浅浅一眼之后就离开,不曾停留。 她知道哪里出了问题,可是他人都不让见,更遑论辨清了。
怀孕八个月大的时候,她行动已经不太方便,成日里在长乐宫静养,宫中守卫也越见森严,她的宫女莫名其妙被换了一拨,新来的却都不怎么开口了。
直到有一天,相隔不远的长庆宫迎来了它的新主人——常贵妃。
白卿羽抚着肚子站在正对长庆宫的那面宫墙下,细细听着鼓乐喧天,那一片欢声如海浪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