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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突然福至心灵,她忙起身,朝妇人行了一礼,又看看穆谨转向自己不善的眼神,安抚道:“我去叫人给你准备药还有吃的。”
南槿离开,妇人迟迟未曾走近。 穆谨重新躺回床上,闭眼不语。
过了许久,他却还是开口道:“我还以为你已经厌恨我到了连我死都无动于衷的地步了。”
妇人身躯微不可见地晃动了下,往前迈出几步,站到灯光下,那张脸才明显起来,竟是在长乐宫“闭门不出”的太后。
其实他在穆谨遇刺的当晚便来过,叫人唤来南槿后又离开,在长乐宫枯坐等待了两天后,还是熬不住,决定再过来看看。 她的儿子,她怎能不在乎,她只是无法面对自己罢了。
眼见着人终于醒过来,应是无大碍,她却不打算多加解释,只冷声道:“你无碍便好,我来是有另外一件事要与你商量。”
穆谨不予回应,便又听她继续道:“纪清婉为救你受伤,伤得不比你轻,相信你也清楚,如今她还在长乐宫修养,等她醒来后,希望你能有所回报。”
“看来我将她扔去你那里还真没错!”穆谨冷笑着说道,想起自己当初还真是念着某些特殊原因将纪清婉送去长乐宫。
“老三和老四被人救走,不知道后面会有什么变数,你该早些诞下子嗣,你的后宫不能再空置了,便收了她给她个名分吧!”太后直接说出主意。
“罪臣之女凭什么!”穆谨毫不客气。
“她有再大的罪过都能被抵消了,她父亲也不过是发配充军,她可是为了你抛家背祖,甚至不惜以命相护!”太后言辞逐渐激烈,最后又演变成淡淡讽刺:“怎么样都盖过了一个来历不明的商女。”
穆谨被最后一句刺激,猛地坐起身来,直视太后淡漠的双眸一眨不眨地回敬道:“您是我的母亲,我本不想如此不敬,怪只怪我刚刚从鬼门关走过一遭,太过清楚求而不得有多遗憾。 我自己都要死了,我满脑子里想的还是她会不会出事,老四会不会又故技重施对她下手,我放不下她,我只想要她。” 他一口气说完许多,最后才是重点:“爱着自己的人,和自己爱着的人,怎能相提并论?相信母后应该比我更清楚才对!”
太后原本苍白的脸褪去最后一丝血色,怔愣地望着自己的儿子好半晌没有言语,穆谨毫不示弱地回视,最后见太后狠狠闭眼,睁开时又恢复到最开始的冷漠。 “你便好好养病吧!”
南槿回到暖阁时里面多了许多人,御医们一扫前两天的晦涩神气,颇为神采飞扬,宫人们端来煎好的药,傲娇的皇帝见到门口的人影,固执不肯张口,宫人没有不开窍的,当即走到门口将药碗放到南槿手里。 南槿会意,脸上顿时生出些红晕,不过既然已决定打开心结,这时候也不再扭捏,走近床边伺候用药。
浓云惨雾地皇宫突然鲜活了起来,宫人们往来快步奔走,随着皇帝遇刺而被抽走的生气瞬间回了身,统统精神振奋。
南槿一勺一勺地给穆谨灌药,中间还得忍受着病患翻滚熊熊火焰的眼神,还有宫人们低声的偷笑。 好不容易药碗见底,周围宫人们还在忙活没有退去,御医也还留下两三个,南槿琢磨着之前被太后到来打断的话此时也没得机会出口,便轻声请求去看看白欢。
白欢那日护驾受伤,此刻也还在休养。
只要不是出宫,一切好说的皇帝示意宫人带南槿去找白欢,自己也终于支撑不住昏昏欲睡。 临闭眼前一把扣住转身要走的南槿,狠狠命令道:“看完回来!”
南槿窘着一张脸,轻轻挣了挣,没挣开,只好答应。
白欢无碍,只是见了人爱理不理,南槿知道她还在生气,又强打精神哄劝加威逼利诱了一阵,才让她稍稍和缓了些。
病患都不经折腾,南槿看着她睡下,自己也困得不行,两天了,真的是干耗过来的。 带她出来的宫人肩负将人领回去的重大使命,最终也完成得很出色。
南槿回到朝阳殿自己曾经受伤时歇过的暖阁,梳洗之后随意吃了些东西便歇下,意识迷蒙间想起自己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没来得及做,那便是回答穆谨今日对她的质问。
她要告诉他,她答应嫁给他,因为她终于清楚地认识到被强迫掩埋的内心,她不想真的等到哪天再也来不及。
她闭眼偷笑着睡着时脑子里还不断回旋着这一句,同时还不断提醒自己,不要忘了告诉他,条件是只能娶她一个。
只是天意弄人,一觉醒来,她便没了开口的机会。
☆、87第八十六章 决裂
南槿在朝阳殿暖阁里睡了足足六个时辰;醒来的时候太阳正好悬在头顶上。 初夏的阳光并不灼人,反而让人心中的暗沉一扫而光。
白欢已经可以下床;马上就开始四处乱窜,第一站必然是南槿这里。 这次难得她有耐性;一直等到南槿睡到自然醒才蹭着跟她一起用餐。
白欢是个藏不住事的;宫里面的人不敢妄论政事,南槿虽有所耳闻但仍对这一次的事情所知不多,白欢却知道得清清楚楚,于是从头到尾抖露出来。
那日南槿逼白欢离开;白欢进宫时正好遇上刺客奔向长乐宫,确定是冲着当时在长乐宫的穆谨去的,他们人数不少;只不知是如何进的宫,又是为何对皇帝当时的位置知道得那么清楚。
穆谨每日在长乐宫外等着太后见他,都是遣开了仆从、侍卫,只让远远候着,是以刺客来袭之时,侍卫赶来救驾耽误了些时间。 十几人的围攻,白欢和穆谨应付得吃力。 太后倒是终于开了门,但那时这已经不是事了,穆谨一力挡在门前,不让刺客再进一步。
当时门口还有另外一个人,她最后无疑发挥了巨大的作用,因为她为穆谨挡开了最要命的一击,致使原本该穿心的一剑偏了半寸。 但她自己却受了剑伤,中了剑上的毒,还被刺客一掌拍碎了胸口。 这个人就是纪清婉。
侍卫赶到后刺客全数伏诛,查不出身份。 然而就在穆谨昏迷前,另一个消息就火速传到宫内:三皇子和四皇子被人救走。
如今看来这两件事情是相辅相成的,当然救走被囚的两名皇子可能还是更重的那一头。
“你的意思是这朝中还有人在暗中扶持四皇子?”南槿仔细听完,得出结论。
白欢难得在头脑上占些优势,立马逮住不放,恨铁不成钢道:“重点重点请注意重点,朝堂之事你管那么多?你现在要管的是此刻还躺在长乐宫只等着醒过来的那一个!”
南槿眉头一皱,她不是没想到这个,只是这事情难道比前一件更重要吗?想到前一日还没有来得及对穆谨说出口的答复,她突然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当下也没心情再吃饭,拉着白欢就要去另一间暖阁,去看穆谨。
刚出门就被人拦住了,太后有请。 南槿和白欢对视一眼,双双从对方眼中看到来者不善的意味。
去了长乐宫,直接被带到一间稍显昏暗的屋子里,南槿眨眨眼适应了屋内的光线,突然明白自己到了哪里,因为她闻到一股浓郁苦涩的药味。 只怕是纪清婉的屋子。
以纪清婉的身份,能单独住在这样一间厢房里,已是天大的恩宠了。 南槿心口蓦地快速跳动几下,在看清楚屋中主位坐着的人时,又回复了平静。
南槿和白欢还没来得及行礼,端坐的太后便放下手中的茶碗,朝一边的宫人吩咐道:“去将清婉扶出来。”
声音冷沉,只透着些高高在上的气质,看不出情绪。 宫人应声往里屋去了,南槿与白欢跪行大礼。
其实这样的大礼自打南槿离开息家之后就变得很陌生了,哪怕当年在南越皇宫,她也不曾对谁跪过。 可是此时此刻寄人篱下,身不由己的苦涩便凸显出来。
额头轻轻点地,匍匐许久,也没有得到回应。 没有回应,便是不被允许起身。
一阵窸窸窣窣的衣料摩擦声响传来,南槿不能抬头,但想事纪清婉被人扶出来了。 终于又听到太后开口,却是对着纪清婉:“你刚醒,身子经不起折腾,便不要跪了,坐到我身边来。”
然后便听到纪清婉嘶哑,却仍是柔和的声音:“谢太后。”
纪清婉坐下,眼光扫过地上的两人,神色不变。
太后似乎根本忽略了南槿和白欢,再吩咐:“宣旨!”
有礼官早候在外面,此时出现,手执文书,清声宣旨:“奉皇太后懿旨,纪氏女清婉,温惠端良,兼救驾有功,擢封为贵人。”
区区二十五个字,字字如雷贯耳,震痛了南槿的神经。 她终于明白这一路过来时心里的不安出自哪里,原来她料到了这种场面,只是不确定这旨意到底出自谁之手。 她以为自己会纠结在这到底是不是穆谨的意思,但真正听到结果的这一刻,她知道其实都没有了意义。
皇帝无妻,后宫便由太后统辖,她完全有能量给皇帝封妃、安排女人,说白了,穆谨的身边站着的是谁,其实他自己只能做一半的主。 而此刻他病重,太后懿旨擢封贵人,便已是既成事实,即便穆谨事后不愿意,也没得反悔。
而就算他真的想要反悔,要违背太后的意愿,要辜负一个女人一辈子的声名,那纪清婉又何其无辜。 她为了穆谨连命都不顾了,情深早已甚过自己。 这一切已经成了定局。
南槿突然万念俱灰,两天一夜的内心挣扎煎熬,终于确定的心意,最后还是不得不屈服于外力。 原来他们之间从来都不可能简单到只是你情我愿便可以了的。 如此,又能奈他何?
胸口满溢的苦涩蔓延到眼角,她不得不闭上眼,温热的气息撞到额下的地面,沾染凉意,又折回她脸上,凸显出眼角的一点冰寒。 她重重吐出一口气,只觉得她这一辈子,怎么就这么难?
又一阵声响,是纪清婉欲要起身叩拜,被太后压下。 太后开口送礼官,又叮嘱道:“往秦家的宣召也赶紧送去。”
礼官领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