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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像是刚刚躺下去,闭上眼睛,就觉鼻端一股似曾相识的香味。 草木清香,在这样的夜里实在太过突兀。
南槿猛然睁开眼,一个黑影伫立眼前,正对着她,没有动作。
有些人就是有本事让人过目不忘,她这样想着,内心不再惊慌,轻悄悄起身,问道:“怎么是你?”
“呵。”那人一声轻笑,凑近了些,便看到清晰的眉眼,不正是好久不见的穆谨。 他似是极为愉悦,凑得太近,呼出的气息有淡淡酒香,他眸光闪动,毫不躲闪地看着只着里衣的南槿,问:“除了我,还能有谁?”
南槿也笑,他这答得,啧,实在太过奇怪,又自负,二人静默一瞬,南槿终归是不放心,提醒道:“你即便是有通天的能耐,此时也不该出现在这里,皇上正宴请你国使臣,不晓得什么时候回来。”
“你确定他一定会回这里?”穆谨疑问。
南槿语声噎了一下,还是如实答:“确定。”
穆谨嘴角勾起的弧度越大,语调却有些不搭,冷了些下来:“他倒是宠你。”
“他只是怕我跑了!”南槿解释道,却不欲与他多说,这时候实在不是什么说话的时候,她又催促道:“你赶紧走吧,不管你来干什么,如果是找我有事,直接去找姜怀岳,我能做的,他应该都有办法。”
虽然知道让他找怀岳,很可能暴露怀岳目前在京城的事实,但她就是很轻易地相信他,这人从一开始给她的就是这样的感觉。
“我确实有事,不过只能找你。”他不再跟她卖关子,轻声道:“你父亲让我来找你。”
“我父亲?”南槿惊讶:“他怎会找上你的?”
“此事说来话长,我们以后再细述,我只是先给你提个醒,我会在此滞留一个月左右,我离开时要带你离开,这段时间你要做的事,一是等我消息,二就是尽量挑起与端妃的争端。”他一口气说道:“要让所有人知道你与她不合,闹越大越好,但是不要受伤。”
南槿知道时间紧迫,也不罗嗦,只答他:“好,多谢你了!”
他再深深看她一眼,突然抬手抚上她的头顶,只轻轻一按,南槿心里便狠狠一颤,这感觉多像父亲小时候安抚她时的动作,什么也不用说,只轻轻摸摸她的头,她便知道什么都不用担心了,有他在。 可是此时穆谨这样的动作,却太过突兀了,突兀到让她怎么也无法平静面对。
她想张嘴说点什么来平复心里的躁动,穆谨却一闪身不见了。 她又想起一个重要的问题,他难道是跟使团一起进来的?那他又是以什么身份?
第二日,沉寂许久的宫中便热闹了起来。 迎妃难得主动示好,到长秋殿看望端妃,原意是要去恭喜,不想最后演变成一场口角之争,一向稳重自持的迎妃甩手给了长秋殿宫人一巴掌之后扬长而去。 然这并不是最奇怪的,最奇怪的是端妃的沉默。
身为原太子妃、樊相之女、又身怀龙种的端妃娘娘,熟悉她的人都知道,她从来不是个好相与的,当然哪怕不熟的人,只看看她的身份,便不会轻易小瞧了她。 但眼下这一番被人打了脸还偏要忍让的作为,让所有看客们都疑惑了,这是真忍了,还是假忍了呢?
最最疑惑的当属南槿,她见识过樊乔儿的风格,那嚣张的模样绝不像是会忍辱负重的。 但眼下她这样忍让着自己到底是因为什么?为了保全肚子里的孩子不受任何冲击?这倒是说得过去,女人做了母亲,转转性也在情理之中。
这样想着,南槿不禁想起那日被樊乔儿叫去长秋殿,后来又不了了之的晚膳。 说起来,卫瑜桓唯一一次晚上没有宿在椒房殿,便是那晚,之后长秋殿被卫瑜桓秘密圈禁,长达一个多月的时间后,樊乔儿怀孕的消息便散布得满大街都是。 那便是说,那晚卫瑜桓宠幸了樊乔儿。
但卫瑜桓说那是一场意外。 什么样的意外可以让他一边对自己讨好的同时,一边又上了樊乔儿的床?他不是这样忍不住的人,即便对自己说的甜言蜜语都是假的,他毕竟已经投入了这么久的时间,也真的冒过很大的风险。 突然宠幸樊乔儿,等于将他花费在自己身上的努力一笔勾销了。 他不会这么蠢钝。
那便真的是一场意外了。
可是是什么样的意外?喝多了?下药了?认错人了?
喝多了不可能,他每天看奏折都看不完,哪有时间喝醉?那下药呢?她想起那日自己被樊乔儿骗去长秋殿,白等一场,中间还睡了两刻钟,突然有些了悟。
樊乔儿必定是以自己为借口将卫瑜桓骗去长秋殿,然后卫瑜桓神志不清地上了她的床,或许也是将她当成了自己。 卫瑜桓醒来后恼羞成怒,估计也知道自己被人暗算,于是锁了长秋殿彻查,但应该最终没查到什么。 而樊乔儿运气实在是好,只一个晚上就能怀上,不然只怕现在还不得自由。
那又是什么让卫瑜桓神志不清,事后连查都查不到,一点痕迹也不留?南槿苦思许久,最终还是决定去问问行家里手。
南槿再次出宫与姜怀岳取得联系,请他帮忙查查是否有种助兴的药物是可以让人产生幻觉,且使用过后不留痕迹的。
五日后便得到了回复,有!
南槿挑眉,看着姜怀岳偷偷传递给她的信上写得非常仔细。 很久以前,南越国内青楼楚馆流传过一张方子,专给某些客人助兴用的。 据传这方子的特性就跟南槿所描述的一样,致幻,且因其只是燃烧以释放助兴的气味,所以事后不会在人体内留下痕迹。
但这药方对人损伤很大,身体越强壮,尤其是一些有内功的人,影响越大,甚至致人昏厥。 但这方子也不过流传了几年,便渐渐为人所遗忘,一是很多用过的人渐渐见识到其损害,不愿再用,二是其中一味配药湎红花只产于湎郡,地域较远,且山高林密,多数人不愿冒这个风险做这个生意,便渐渐用其他药取代了这个。
而如今的市面上,药方或许还能找到,但要配到湎红花就几乎不可能。 尤其近百年来湎郡一直游离在南越政权边缘,根本不会有人再冒险去配齐这么个费力不讨好的方子。
南槿几眼看完,不着痕迹烧掉信笺,又有了些新头绪。 她抬眼看看窗外,天色尚早,于是叫一人过来耳语了几句。 没过多久,有人拎了一个食盒进来,南槿端着闻了闻,满意点头,带上几个
☆、61第六十章 湎红花疑案
南槿进长秋殿时端妃正在偏殿歇着;端妃果然是怀着孕的人,见了南槿,面色仍是平和,仿佛之前的不愉快都不曾发生过。
南槿特别殷勤地送上自己带来的汤,道:“这是我特地嘱咐御膳房给你炖的汤。”
端妃笑意盈盈地叫侍女接下;放在一边。 南槿皱眉不满道:“这可是我的一片心意;凉了可不好喝了。”
端妃面容僵了一僵;眼神转向一边的孙嬷嬷。 孙嬷嬷忙上前打开食盒;捧出里面的汤盅;揭开盖子闻了闻;一股浓香便在殿内溢散开来。 有宫人立马送来几个碗,孙嬷嬷先倒了些出来,自己尝了尝;看了眼端妃,然后又慢慢倒了两碗出来,却是先递了一碗给南槿,一边一直盯着的端妃便柔声道:“多谢妹妹了,一个人喝着也没劲,不如妹妹跟我一起?”
以卫瑜桓给南槿编排的身份,她现下确实比樊乔儿要小一些,但这声“妹妹”也实在是让南槿难以消受,她勉强忍了,僵硬地笑笑,不再多说话,仰面将汤喝了下去。
怕人下毒,这很正常,南槿边喝边想,不过这汤的味道确实不错,回去倒是可以让御膳房再送些来。
南槿将碗放下,抬眼见端妃目不转睛地盯着她,故作疑惑道:“怎么,怕我下毒?”
“怎能呢?”端妃突然一笑,碗里的汤一口没喝,又放在了一边,道:“突然记起皇上千叮万嘱要注意饮食,妹妹可能不知道,怀孕的人要忌口,不是什么都能吃的。”
南槿看她似乎面有得色,不紧不慢回道:“不过一碗汤,我只嘱咐他们多放些补身的食材,还特意加了些活血的红花,该不会有问题的,放心喝吧。”
话音刚落,端妃脸色顿时垮了下来,她嚯地站起,仿佛怒极,声音都有些颤抖:“妹妹这是要害我的孩儿?”
南槿满脸无辜地看她,没有说话。 而端妃也不等她说话,直接冲一边的孙嬷嬷吼道:“去请皇上来为我主持公道!”
一殿的宫人全都屏了气,殿内鸦雀无声,只听得见端妃慢慢缓下来的喘息声。 孙嬷嬷刚出去,她便回过味来,哪有人明目张胆地端了放红花的汤给身怀龙子的嫔妃喝的?偏偏她还自己招供。 难道是仗着自己没生过不知道吗?那是不是也蠢得没边了。 就算皇上再宠她,总也不能任由她害了自己的孩子! 她左右寻思,仍觉得迎妃是故意为之,可到底为了什么,她不知道,心中一时又有些后悔自己太冲动,正想开口再说些什么,门口已经响起脚步声。
皇上竟来得这样快! 端妃想。
卫瑜桓的到来让殿内气氛更为压抑,他看也没看其他人,直接走到南槿身边,柔声问:“怎么到这里来了?”
南槿随意笑笑,道:“来给端妃送些汤喝,可不晓得怎么的,就让她生起气来了。”
端妃见此情景,忙开口道:“皇上请听臣妾一言,今次妹妹送来这汤,臣妾还没喝,妹妹倒是自己说起这汤里有红花了。 谁都知道怀孕女子不能碰那红花,妹妹如此大意,也不晓得是不是受了奸佞小人的陷害,要借她之手谋害皇嗣。 臣妾深觉兹事体大,特地请皇上来裁断。”她已没了先前那样的质问姿态,怒气似也消了下去。
卫瑜桓皱眉扫了眼端妃,然后看向南槿,眼神询问。
南槿苦笑道:“我也没生过孩子,也不晓得怀孕不能碰红花,只是觉得这红花是个好东西,我出宫的时候特地从大夫那里求来的,说是几百年没在市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