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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流沿着他的发根似安抚般一路滑落到他的古铜色肌肤上。
他忽然大力摇了摇颈椎,随着他身体晃动的浮动,水珠儿照着他前胸后背四道刀疤以及膝上那碗口大小的狰狞疤痕,熠熠生光、狂野不羁。
他仰着头,闭着他那双时常幽暗深邃的眸子。
偌大的浴室里,他又看上去冷傲孤清。也只有独处时,他才有勇气想一下从前。
……
没当兵前,他和母亲挣着那点儿填不饱肚子的公分,他告诉母亲,他早晚会长成一位巨人去给她撑起一片天,再等等他,等他长大,等他臂膀有力。
他当兵了,他觉得他天生就是当兵的料!
可他处处能感受到不公,十几年的当兵履历,被一路压着,压制的他动弹不得,他依然勇敢前行成为了一名连长,只为离家前有一个穿着补丁衣裳的青年和母亲说的那句:
“娘,我会给你顶起一片天,以后挣津贴都邮家,给你买胃药。”
他靠着这句话,不要命,无所畏惧。
在部队,他觉得自己只要努力,那么就有钱拿,他也真心喜欢这里。
可最后又如何,林鹏飞任由水珠儿流进嘴里,烫了他的心……
他被迫脱了、脱掉了那身军装,他无力也找不到任何人解释。
那时他浑浑噩噩,他迷惘无助,他都不知道自己还会点儿什么,因为那身军装是他精神上唯一的寄托。
再后来……林鹏飞睁开了他那双晦涩的双眸。
他懂了,他得赚钱,他必须有钱,一文钱真的能难倒英雄汉,他母亲就是因为一个钱字没了命!
是他的无能!
他捧着那么多年的津贴。他抱着他娘月月攒下背着他根本没花钱买药的津贴……
他翻出了那么多的止疼药,那些没有吃完的止疼药……
林鹏飞的眼角浸出了一滴泪,随着水流淹没在水汽中,他任由这一刻承受那挖心挖肺的难堪、不甘、遗憾。
不就是钱吗?可他母亲却没有等等他。等他有钱那一天!
他埋了母亲,他孤身一人在墓前重新立下誓言!
活着时没有给坚强的母亲一个体面的家,母亲没了,他一定给母亲换个体面的家!
给他几年时间!
又为了这句誓言,他道口上噬血。一路趴下爬起,热带森林,卧雪北下,没有他吃不了的苦,没有他能被吓破的胆儿!
全年无休,每时每刻神经绷起,他居然搞起了违法的边境贸易。
是的,违法,他竟然利用反侦查手段。他不敢去细思量这一段历程,他甚至没有勇气再看向那一身身军装。
他曾经是个兵。是个把抛头颅洒热血当使命的兵!
可悲、可笑。
他以为他林鹏飞可悲可笑到了极点,老天该对他好点儿了。
可他听到了什么?他做梦也没有想到!
亲爹出现了,他以为他没爹,后来他明白了,他通过退下来还想爱惜羽毛的林将军嘴中得知了一切。
他娘那么有骨气、那么坚强,在她心里,他爹确实是早死了。
他看着林将军痛不欲生的哭了,哭着说他是个当兵的好苗子,不知道家中的妻子使手段断他前程,他嘲讽的笑了。
来晚了。不是吗?你该死的,不是吗?你怎么有脸来认亲儿子?
还有,家中的妻子?林将军,看来你真是这样想的!
那个老女人是妻子?她一个女学生勾引有妇之夫算妻子?她生的两个儿子算儿子?
他林鹏飞是谁?他成了野孩子!
他本该有个光明的前途!
他根本无须脱掉他那身最爱的军装!
他这几十年的人生……
林鹏飞忽然透过雾气看向镜子。镜子里他是模糊不清的,可他心里却是一片清明。
林家,牺牲了一个,养废了一个,现在林将军想起他这个大儿子?
他是哪来的底气认为自己能承担得起光宗耀祖的使命?
还有那个女人,是谁给她的强大心理认为自己能帮她养纨绔子弟?
给他林鹏飞穿上一件天之骄子的外衣?穿上了就成了王子?他就能忘记从前烂如蝼蚁的人生?
他们都在跟他开玩笑!
都以为他想认祖归宗?他只是抢回本该属于他的东西;
林将军不是爱惜羽毛吗?那他好好用用那羽毛。让他那个自私的爹发挥发挥余热!
还有那个女人,不是抢吗?不是喜欢抢吗?那她得求神拜佛祈祷能活过他,要不然就那女人养废的儿子,谁能奈他如何?!
他要让那女人活着时好好看看,看看那老头子是怎么偏心对他,还有她那纨绔子弟的儿子怎么越来越废,至于她死时……
他母亲是不屑陪在那个男人身边,而她……
林鹏飞笑了,笑的邪魅性感,笑的真心实意,他小声咬牙道:“我要让你挨不着边儿!死了都当孤魂野鬼!”
看着镜子里陌生的自己,刚才还自信的人,忽然又双手无力了,他靠在冰冷的壁砖上。
他被迫承受着他的人生,每走一步都像被推着前行,那都不是他想要的。
他没有陪伴的人,没有能再给他温暖的人。
夏天,我只坚持你,就只要你这个人,只争取这一件事……好不好?
林鹏飞左手用力攥拳,他再次闭上了眼睛,遮掩住他眼神里的认真、迫切、掠夺、用力。
他的脑海里晃动着今天的夏天;
从前那个130斤的夏天;
那个左手持刀、刀把冲外,被遏制住脖子的夏天;
以及躺在医院面无血色的夏天,看到他窘迫没钱时比他还不好意思的夏天……
林鹏飞的右手不自觉的下移,他握住了他的欲望,这是他唯一解决生理的方式。
他在激情里、天旋地转中,想象着夏天的红唇、腰肢,今天抓她胳膊的触感,还有那清凌凌的声音,每一个笑容,那声惊喜的“林连长”……
半个小时后,随着他爆发的“啊”声,他的右手留下了痕迹。
厚实的胸肌在激情过后不停地起伏着,生理上发泄了……
可他的心为何失落、麻痹、叹息了……
……
林小燕脸色通红,手中紧攥住文件夹,她身体僵硬地站在浴室门前。
门打开那一刻,身材伟岸的男人上身,紧围着一条浴巾。
“鹏飞……我可以的,你不要……”
平波无澜且危险的声音:“出去。”
第七七9章感动的爱当成一次切磋(二更)
林鹏飞抽着烟,手边资料第一页写的是“叶伯煊”三个大字。
烟雾缠绕中的他,在劝着自己,劝自己要吞噬掉“宁浔漪”三个字所搅起的危险心机。
制造矛盾,引燃误会,直到掀开爆发,她和叶伯煊之间现在是最微弱的信任……
林鹏飞摇了摇头,他控制不住自己的思维去设计圈套,可……
不可以!
林鹏飞望着远处的霓虹,他平缓了下眼中的风暴。
他可以对所有人心狠手黑,因为他对任何人都有踏踩的勇气,但夏天不可以。
他不敢去想夏天再次经历两年前的“欺骗”,那双爱笑的眼睛里还能剩下些什么。
他想用心血守护的丫头……
两年前,他无法想象那双小手的拳头砸的不是犯罪分子,而是让她歇斯底里捶打在一个女人身上。
是那个叫叶伯煊的男人荒唐!
她只能用最无奈的武力去砸碎一切!
让一个坚强乐观认真对待人生的女孩,颓废的放下一切,远走他乡疗伤!
心口有一处地方疼,生疼,林鹏飞任由那酸涩的疼涨满全身,他当作生命中唯二重要的女人,都经历了什么!
他本以为给他时间,他成功了,回来看看无论条件好成什么样、都能保留小人物快乐的夏天,还能是那个无忧无虑的小记者,看看她过的幸福快乐就好。
然后守着她、帮着她,不着痕迹的当个透明人,即便他的内心会看着幸福的她疯癫!
两种矛盾的情绪袭击着此时的林鹏飞,他又心疼、又后悔。
后悔当年他到底在忙些什么,他该在那时出现,出现在她的身边带走她,从此视她的两个孩子犹如亲生,亲手捧起她。
让她当这世间最幸福的女人,得到这世间最简单的快乐,永远勇敢的微笑。
又阴差阳错了吗?
林鹏飞掐灭了烟蒂。他双手搓了搓脸颊,他忽然呈直线状前趴,直挺挺一头扑在了床上。
不行,他得在或左或右中再好好思考思考。
如果不走圈套这条路。那意味着……
林鹏飞趴在床上无力地笑着,代表着连他的感情都和命运一般,只能死守、静待、承受,甚至都不能和夏天明了。
可他贪心,他有强烈想摧毁掉夏天婚姻的心魔。
……
夏天。我们一起拭目以待吧?
我也不清楚,我到底是向左还是向右,边走、我们一起边寻找答案,好吗?
如果是前者,我会退回到安全距离,正如从前那个林连长。
答案是后者,我会原谅自己的卑鄙,因为我只争取这一次,求你别怨我。
……
身着白色衬衣,米色长裤。黑色皮带和黑色表带遥相呼应,今日的林鹏飞看起来格外年轻,颀长的身姿等待多时。
夏天又是急匆匆的模样,肩膀挎着皮包,手中还拎着一个布兜,她得抓紧时间去幼儿园接孩子们。
外公和福伯去了周边城市,在夏天眼中,外公那是要盖度假村的前奏,叶伯煊今晚又要加班,虽然她也忙。可她是一名母亲,一切都可以拖后,她还是拎材料回家加班吧。
“夏天。”
夏天正要往她的小红车那走,回眸间被这样穿着的林鹏飞惊艳了一小下。纯欣赏过后,愣了一下才笑道:
“林连长?”
林鹏飞唇角边儿带着浅笑:“请你吃饭。”
“这……我得去幼儿园接孩子们。要不然,我们改天吧?恩,或者你今天先约别人,呵呵,等你哪天有空。我请你,我排号!”
林鹏飞看进夏天的眼底:“如果是真正意义上的吃饭,我还真没去过饭店,没吃过。”
夏天看着面前这个高大男人,心里叹息。
你说说这都叫什么事儿?如果林家没那些乱事儿,是不是眼前这位和她家那位一样了!脾气被惯的得软硬不吃,错了都不带低头,骄傲的当天之骄子,傲娇的要死要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