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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哥说甚么?”徐能附耳述了一遍。赵三道:“既然二哥下从,到不要与他说了,只消兄弟一人便与你完成其事。今夜须如此如此,这般这般。”徐能大喜道:“下在叫做赵一刀。”原来赵三为人粗暴,动下动白夸道:“我是一刀两段的性子,不学那粘皮带骨。”固此起个异名,叫做赵一刀。当下众人饮酒散了,权时歇息。
看看天晚,苏知县夫妇都睡了,约至一更时分,闻得船上起身,收拾篷索。叫苏胜问时,说道:“江船全靠顺风,趁这一夜凤使去,明早便到南京了。老爷们睡稳莫要开口,等我自行。”那苏知县是北方人,不知水面的勾当。听得这话,就不问他了。
却说徐能撑开船头,见风色不顺,正中其意,拽起满篷,倒使转向黄夭荡去。那黄天荡是极野去处,船到荡中,四望无际。姚大便去抛铁锚,杨辣嘴把定头舱门口,沈胡子守舵,赵三当先提着一口泼风刀,徐能手执板斧随后,只不叫徐用一人。却说苏胜打铺睡在舱口,听得有人椎门进来,便从被窝里钻出头向外张望,赵三看得真,一刀砍去,正劈着脖子,苏胜只叫得一声“有贼!”又复一刀砍杀,拖出舱瞩。向水里掉下去了。
苏胜的者婆和衣唾在那里,听得嚷,摸将出来,也被徐能一斧劈倒。姚大点起火把,照得舱中通亮。慌得苏知县双膝跪下,叫道:“大王,行李分毫不要了,只求饶命!”徐能道:“饶你不得!”举斧照顶门砍下,却被一人拦腰抱住道:“使不得!”却便似:
秋深逢赦至,病笃遏仙来!
你道是谁?正是徐能的亲弟徐用。晓得众人动掸,下干好事,走进舱来,却好抱住了哥哥,扯在一边,不容他动手。徐能道/兄弟,今日骑虎之势,罢不得手了。“徐用道:”他中了一场进士,不曾做得一日官,今日劫了他财帛,占了他妻小,杀了他家人,又教他刀下身亡,也忒罪过/侍能道:“兄弟,别事听得你,这一件听不得你,留了他便是祸根,我等性命难悍,放了手!”徐用越抱得紧了,便道:“哥哥,既然放他不得,抛在湖中,也得个全尸而死。”徐能道:“便依了兄弟言语/徐用道:”哥哥撇下手中凶器,兄弟方好放手。“徐能果然把板斧撇下,徐用放了手。徐能对苏知县道:”免便免你一斧,只是松你不得。“便将棕缆捆做一同,如一只馄饨相似,向水面扑通的抑将下去,眼见得苏知县不活了。夫人郑氏只叫得苦,便欲跳水。徐能那里容他,把舱门关闭,拨回船头,将篷扯满,又使转来。原来江湖中除了顶头大逆风,往来都使得篷。
仪真至邵伯湖,不过五十余里,到天明,仍到了五坝曰上。徐能回家,唤了一乘肩舆,教管家的朱婆先扶了奶奶上轿,一路哭哭啼啼,竟到了涂能家里。徐能分付朱婆:
“你好生劝慰奶奶,到此地位,不由不顺从,不要愁烦。今夜芳肯从顺,还你终身富贵,强似跟那穷官。‘说得成时,重重有赏,”朱婆领命,引着奶奶归房。徐能叫众人将船中箱宠,尽数搬运上岸,打开看了,作六分均分。杀倒一口猪,烧利市纸,连翁鼻涕、范剥皮都请将来,做庆贺筵席。作用心中甚是不忍,想着哥哥不仁,到夜来必然去逼苏奶奶,若不从他,性命难保?芳从时,可不坏了他名节。虽在席中,如坐什毡。众人大酒大肉,直吃列夜。徐用心生一计,将大折碗满斟热酒,碗内约有斤许。徐用捧了这碗酒,到徐能面前跪下。徐能慌忙来搀道:“兄弟为何如此?”徐用道:“夜来船中之事,做兄弟的违拗了兄长,必然见怪。苫果然不怪,可饮兄弟这匝酒。”徐能虽是强盗,弟兄之间,到也和睦,只恐作用疑心,将酒一饮而尽。众人见徐用劝了酒,都起身把盏道/今日涂大哥娶了新嫂,是个人喜,我等一人庆一杯,“此时徐能七八已醉,欲椎不饮。
众人道,“徐二哥是弟兄,我们异姓,偏不是弟兄?”待能被缠不过,只得每人陪过,吃得酪阿大醉。
徐用见哥哥坐在椅上打瞌睡,只推出恭,提个灯笼,走出大门,从后门来,门却锁了。徐用从盾上跳进屋里,将后门锁裂仟,取灯笼藏了。厨房下两个丫头在那里烫酒,徐用不顾,径到房前。只见房门掩着,里面说话声响,徐用侧耳而听,却是朱婆劝郑夫人成亲,正不知劝过几多言语了,郑夫人下允,只是啼哭。朱婆道:“奶奶既立意不顺从,何不就船中寻个自尽?今日到此,那里有地孔钻去?”郑夫人哭道:“妈妈,不是奴家贪生俯死,只为有九十月身孕在身,若死了不打紧,我丈夫就绝后了。”朱婆道:
“奶奶,你就生下儿女来,谁客你存留?者身又是妇道家,做不得程婴扦日,也是枉然。”徐用听到这句话,一脚把房门踢开,吓得郑夫人动不附体,连朱婆也都慌了。徐用道:“不要忙,我是来救你的。我哥哥已醉,乘此机会,送你出后门去逃命,异日相会,须记的下干我徐用之事。”郑夫人叩头称谢。朱婆因说了半日,也十分可怜郑夫人,情厄与他作伴逃走,徐用身边取出十两银子,付与朱婆做盘缠,引二人出后门,又送了他出了大街,瞩付“小心在意”,说罢,自去了。好似:捶碎五宠飞彩风,掣开金锁走蚊龙。
单说朱婆与郑夫人寻思黑夜无路投奔,信步而行,只拣僻静处走去,顾不得鞋弓步窄,约行十五六里,苏奶奶心中着忙,到也下怕脚痛,那朱婆却走不动了。没奈何,彼此相扶,又捱了十余里,天还未明。朱婆原有个气急的症候,走了许多路,发喘起来,道:“奶奶,不是老身有始无终,其实寸步难移,恐怕反拖累奶奶。且喜天色微明,奶奶前去,好寻个安身之处。老身在此处途路还熟,下消挂念。”郑夫人道:“奴家患难之际,只得相拟了,只是妈妈遇着他人,休得漏了奴家消息!”朱婆道:“奶奶尊便,老身不误你的事/郑夫人才口得身,朱婆叹口气想道/没处安身,索性做个干净好人。”
望着路旁有口义并,将一双旧鞋脱下,投井而死。郑夫人眼中流泪,只得前行。
又行了十里,共三十余里之程,渐觉腹痛难忍。此时天色将明,望见路傍有一茅庵,其门尚闭。郑夫人叩门,意欲借庵中暂歇。庵内答应开门。郑夫人抬头看见,惊上加惊,想道:“我来惜了!原来是僧人,闻得南边和尚们最不学好,躲了强盗,又撞了和尚,却不晦气。千兀万兀,左右一死,且进门观其动静。”那憎人看见郑夫人丰姿服色,不像个以下之人,甚相敬重,请入净室间讯。叙话起来,方知是尼憎。郑夫人方才心定,将黄天荡遏盗之事,叙了一遍。那老尼姑道:“奶奶暂住几日不妨,却不敢久留,恐怕强人访知,彼此有损……”说犹未毕,郑夫人但痛,一阵紧一阵。老尼年逾五十,也是半路出家的,晓得些道儿,间道:“奶奶这痛阵,到像要分娩一般?”郑夫人道:“实不相瞒,奴家怀九个月孕,因昨夜走急了路,肚疼,只怕是分娩了。”老尼道:“奶奶莫怪我说,这里是佛地,不可污秽。奶奶可在别处去,不敢相留。鄂夫人眼中流泪,哀告道:”师父,慈悲为本,这十方地面不留,教奴家更投何处?想是苏门前世业重,今日遭此冤劫,不如死休!“老尼心慈道:”也罢,庵后有个厕屋,奶奶若没处去,权在那厕屋里住下,等生产过了,进庵未迟。“郑夫人出于无奈,只得捧着腹肚,走到庵后厕屋里去。虽则厕屋,喜得下是个露坑,到还干净。郑夫人到了屋内,一连几阵紧痛,产下一个孩儿。老尼听得小儿啼哭之声,忙走来看,说道:”奶奶且喜平安。只是一件,母子不能井留。若留下小的,我与你托人抚养,你就休住在此;你若要住时,把那小官人弃了。不然佛地中啼啼哭哭,被人疑心,查得根由,又是祸事。“
坏夫人左思右量,两下难舍,便道:“我有道理。”将自己贴肉穿的一件罗衫脱下,包裹了孩儿,拔下金钡一股,插在孩儿胸前,对天拜告道:“夫主苏云,倘若下该绝后,愿天可怜,遣个好人收养此儿。”祝罢,将孩儿递与老尼,央他放在十字路口。老尼念声“阿弥陀佛”,接了孩儿,走去约莫半里之遥,地名大柳村,撇于柳树之下。分明路侧重逢弃,疑是空桑再产伊。老尼转来,回复了郑夫人,郑夫人一愉几死。老尼劝解,自不必说。老尼净了手,向佛前念了血盆经,送汤送水价看觑郑夫人。郑夫人将随身管洱手铡,尽数解下,送与老尼为陪堂之费。等待满月,进庵做下道姑,拜佛看经。过了数月,老尼恐在本地有是非,又引他到当涂县慈湖老庵中潜住,更不出门,下在话下。
却说涂能醉了,匠在椅上,直到五鼓方醒。众人见主人酒醉,先已各散去讫。徐能醒来,想起苏奶奶之事,走进房看时,却是个空房,连朱婆也不见了。叫丫攫间时,一个个目睁口呆,对答不出。看后门大开,情知走了,虽然不知去向,也少不得追赶。料他不走南路,必走北路,望僻静处,一直追来。也是天使其依/一径走那苏奶奶的旧路,到义井跟头,看见一双女鞋,原是他先前老婆的旧鞋,认得是朱婆的。疑猜道/难道他特地奔出去,到于此地,舍得性命/巴着井栏一望,黑洞洞地,不要管他,再赶一程。
又行十余里,已到大柳村前,上无踪迹。正欲回身,只听得小孩子婴响,走上一步看时,邓大柳树之下一个小孩儿,且是牛得端正,怀间有金包一股,正下知什么人撇下的。心中暗想/我徐能年近四十,尚无子息,这不是皇天有眼,赐与我为嗣广轻轻抱在怀里,那孩儿就不哭了。徐能心下十分之喜,也不想追赶,抱了孩子就回。到得家中,想姚大的老婆,新育一个女儿,未儿。且死了,正好接奶。把召卜股铰子,就做赏钱,赏了那婆娘,教他好生喂乳,“长大之时,我自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