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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老四低垂了眼睑,掩盖住深水漆黑的眸子,肆意的大笑:“好酒,赵地烈酒果然名不虚传!”
蜻蜓点水般的目光交汇,是否风过无痕,只有当事人最为清楚。
同来时一般,曾柔离去也是无声无息的。
可曾柔巩固了赵王妃的地位,让顾家人和赵地贵胄明白,赵王妃从今儿起不再是泥塑木偶。
顾庭瑞留在了赵王身边,李雨欣有几分不解,又有几分的了然,看样子曾柔不会放弃颠覆赵地。
只要她存着颠覆赵地的心思,曾柔和赵王永远没有交心的可能。
屡次受挫折,被曾柔压得喘不过气的李雨欣见到了一缕亮光,她并非没有翻盘的希望,赵地的独立在赵王眼中比任何人任何事都重要。
李雨欣想向顾庭瑞表达善意,顾庭瑞却没有理会李雨欣,转而对同朱老四喝酒的赵王道:”父王,她是想做我后母么?“
······
赵王稳住了端在手中的酒杯,顶着顾家人和朱老四等人异样的目光,反问:“你为何会这么想?”
顾庭瑞感受到赵王压在自己身上隐含的怒气,他并非不畏惧赵王,可他对着自己说不能后退。
母亲说过,他们再退一步会死无葬身之地的。
“看她对儿子的慈爱劲儿,实在是不像是父王的私宠!她对儿子没有尊重,儿子瞧着她想取代母亲。”
原配嫡子再缺乏母爱,也轮不到一个妾室表现慈爱。
顾庭瑞眨着天真无邪的大眼睛,“母亲教过的,妾侍在王府不过是半个主子。父王,儿子是您的亲子,地位远在您的私宠之上,不知儿子这么理解可有错处?”
“你···”赵王咽下了美酒,道:“小柔将你教得很好。”
他还是给李雨欣留了一分的颜面,但李雨欣却不觉得应该感激他。
赵王次当着顾家人曾赞顾庭瑞,这对顾庭瑞在顾家的地位有利有弊,但眼下看来,是利大于弊的。
顾庭瑞踩着李雨欣得好处,这让一心想给赵王生个聪明儿子的她情何以堪?
赵王道:“你先回去。”
“赵王殿下,有侍妾在旁伺候酒宴正合适,您怎忍心让她独自一人离开?”
朱老四满是厚茧的手指摩挲酒杯,眸子色迷迷的上下打量李雨欣,酒醉般的狂放挂在脸上:”侍妾,玩物也。倒酒。“
赵王眉头皱在一处,对朱老四略有不满,李雨欣是他的女人,朱老四将她当作侍妾玩物?“朱大人喝醉了。”
“醉没醉,只有我知晓。”朱老四将酒杯举到李雨欣面前,眯着眸子道:“倒酒!”
一旁的谢大人差一点扔掉了手中的酒杯,又来了,上将军风流不羁,在大夏都城,只要上将军让哪个女人倒酒,那个女人翌日必会出现在百美园。
上将军此举虽然惹人非议,但上将军诸葛云从未对任何人的妻子放浪形骸,侍妾之流陪酒并在权贵们中间转送并不稀奇。
“王爷,他是醉了。”
谢大人拽住了朱老四的手腕,他还想着全须全好的回到大夏都城,壮着胆子道:”朱老四,你给本官安分点。“
赵地此时是不敢同大夏交战,可赵王对李雨欣的心思谁不明白?赵王可以为她大闹京城,没准赵王脑袋一热就···上将军不会是故意惹怒赵王同想同赵地开战吧。
“朱侍卫。”
出乎所有人意料,顾庭瑞开口道:“此处是赵地,并非大夏都城,转送妾侍的事情赵地人不会做,纳了的私宠永远都是主子的,赵地男人绝不容许旁人动私宠一指头。”
朱老四黑亮的眸子盯着顾庭瑞,嘴角勾出一抹残忍:“你一不是赵王世子,二不是私宠所生,这有你说话的份?”
“请朱侍卫谨记,赵地人可杀不可辱,我为父王嫡子,自不会眼看着你打父王的脸面,更不会眼见赵地顾家男人蒙羞。”
顾庭瑞一甩小袖子,斥责李雨欣:“还不滚下去!”
李雨欣身体倒退了两步,震惊的看着顾庭瑞,他并非是为了她出头,而是为了顾家的颜面,为了赵地的传统···李雨欣咬着嘴唇,四周的人对顾庭瑞的赞叹,欣赏,让她很难受,原来今日不是她期盼已久的婚礼,而是曾柔和顾庭瑞扬名的日子。
借着她的婚礼让情敌扬名,李雨欣所受的委屈痛苦几乎压垮了她。
“下去。”赵王随后冷冷的道,“下去!”
李雨欣眼泪在眼圈转动,这就是赵王给她的真爱么?
她再也忍不住,没礼貌的转身跑出了屋子。
顾庭瑞端起酒壶,给朱老四酒杯填满,说道:”朱侍卫见谅,母亲过后会好好教教李氏规矩。”
朱老四伸手抓向顾庭瑞纤细的胳膊,赵王下意识的伸手抗衡朱老四,两人端坐在椅子上交手,噼里啪啦,两人胳膊相缠,力量不分高低,赵王道:“朱侍卫,你欲对本王嫡子如何?”
四手相握,两人谁也奈何不了谁。
朱老四率先收回手,道:“本官是羡慕赵王由此佳儿,王爷以为,本官会对他做什么?”
施施然的起身,朱老四挥了挥手,“良辰美景,本管不耽搁赵王殿下了,哈哈,哈哈哈,果然受委屈的孩子早立世,有赵王妃,是你的幸事,幸事!”
朱老四离开了屋子,赵王凝视着他的背影,朱老四方才的悲伤从何而来?
第二十六章病了
一盏孤灯,几卷古籍,一室宁静,驱不散的孤独。
顾庭瑞进屋便看到在主灯下苦读的母亲。
在曾柔身边堆放着半人高的书卷古籍,此时曾柔斜靠着迎枕软垫,手执半卷书册,宁静且认真的翻动书页,丝毫没察觉顾庭瑞走进。
方才的兴奋在顾庭瑞身上再也找不到了,他不过仗着母亲的教导给了李雨欣难看,可若是没有母亲,也没他今日的威风。
几次深夜醒来,顾庭瑞总能看到母亲屋子里的灯亮着,母亲不让他熬夜读书,可母亲自己却每每读书到天亮。
她不是因为形单影只孤独而读书,顾庭瑞知晓,母亲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他!为了他们母子能在赵地活下去!
整个赵王府,也只有顾庭瑞明白为了今日,母亲付出了多少的心血。
“娘。”
“回来了?”
曾柔放下书卷,笑盈盈的说道:“怎么?被谁欺负了?你跟个受委屈的小猫儿似的。”
顾庭瑞扑进了曾柔怀里,呜咽道:“没有,我把旁人欺负了,娘···”
扬起小小的脑袋,顾庭瑞道:“儿子没给你丢脸!”
曾柔抚摸着儿子的脑袋,了然的笑道:“我知道,我的小瑞瑞是最最争气的。”
“不要叫儿子小瑞瑞嘛。”顾庭瑞握向母亲怀里滚去,淡淡的香气让他安心眷恋,没错,朱老四说得没错,有曾柔为母,是他最大的幸事,“娘,我同你说,你走以后,我这样···”
每一个取得成就的儿子都希望能在母亲面前得到夸奖。
顾庭瑞兴奋的说起方才的事情,小脸上洋溢着得意,骄傲,手臂环住曾柔的腰肢,“娘,儿子做得不错吧,对吧,对吧。”
“很好,是很好。”
曾柔目光柔和,额头碰了碰顾庭瑞的前额,“儿子,娘不想拔苗助长,可我这身子不知能支撑多久,十年的婚姻生活,熬干了我很多的心血。”
“娘。”顾庭瑞白着小脸,“娘不会死···不会死···”
曾柔将儿子从自己怀里拉出来,认真的说道:“哪有不会死的人?小瑞瑞,你今日做得很好,可也让赵地人对你顾忌,顾家人不会轻易放弃祖训的,他们对我们母子虽有敬意,但这份敬意不足以保证你能平安继爵。以前,咱们是没法子争,现在却是不得不争!”
“我教过你读书,你也聪慧早熟,娘很放心。”
曾柔摸了摸儿子的脸庞,有点肉了,最近给儿子补得不错,“我曾经希望把一切都给你安排好,但世事无常,总会有意外,既然你已入了局,娘希望你是最后的胜利者。小瑞瑞,记得史书都是由胜利者书写的。”
“你不会被吓垮得是不是?”
”娘,你要做什么?”
曾柔拉起顾庭瑞的手,“走,去净房。”
一进净房,扑面而来一阵阵的寒气,顾庭瑞看到一个大桶,柳娘子将井水倒进去,“主子,您真要···何必呢。“
顾庭瑞拽住了曾柔,“娘,别去,别去。”
曾柔笑着问道:“你说现在王爷在做什么?你说李氏在做什么?”
“还不是···”顾庭瑞道:“李氏伺候父王,娘,不值得,不值得的,父王不值得你···你这么做。”
“男人啊,哪怕是他不要的女人,也愿意看到那个女人为他不顾一切。”曾柔嘲讽的一笑,“低估任何对手,都是不理智的。你父王找寻了半辈子好不容找到了真爱,李雨欣不是一脚就能踩死的。”
“你还爱着父王?”
“笑话!”
曾柔眸色深沉,“山无棱天地合,海水枯干,我也不会心悦他!我只想给李雨欣留下一个冰冷孤单的洞房花烛之夜,同时让你父王无路可退!”
放下儿子的小手,曾柔扯掉了外罩的锦衣,仅仅穿着内衣走向水桶。
“李雨欣为爱结网想要笼络住赵王,我岂会让她如意?她此时一定在大度的说不怪赵王,体贴的伺候赵王,既是她不怨不恨,我成全她···同时我也想看看有多重的伤,多少的委屈才能让李雨欣对你父王失望,多大的猜忌误会,他们才会反目成仇。”
一脚跨进冷水中,曾柔打了个寒战,回头浅笑,“顾庭瑞,我对你父王没有爱,也没有恨,我做这些,只有一个目的,活下去!风风光光的活下去。”
“爱或者恨太强烈了,而抱怨十年的不幸,也会让人失去理智。”
“他会知道···会知道你故意···”
“我当然知道瞒不过他。”
曾柔深吸一口气沉入了冰冷的水中,“我从没想隐瞒过他。”
赵王性情自大,曾柔为他生病,为他吃醋,他会觉得曾柔离不开他!
当然这一切要讲究火候,太多的纠缠只会让赵王厌烦。
曾柔行这一步,同时也是消弱最近风头太盛,她性情太强硬的隐患,柔弱依附赵王的赵王妃,旁人才会少些怀疑,深爱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