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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瑶不可思议地看了看自己的手,喃喃道:「怎、怎么会……」
「卉宝!」听见声响冲进门来的江霖,紧跟着他的则是阿鱼和景嵘。碧瑶一见到阿鱼,就整个人都躲到了卉宝的身后去。
江霖刚要冲过来,就见到了床上一动不动的‘貘’,连忙跳开了三步,「它它它怎么出来了?!」
景嵘一眼瞧见了碧瑶,苦笑道:「你们过家家,也不用拿它来玩。」
卉宝念着碧瑶刚才护他,见阿鱼脸色一冷直盯着碧瑶,连忙伸出手来挡着碧瑶,「不、不是他,是我……」
碧瑶一张小脸都有些发白了,缩成小小一团躲在他身后。江霖也不好再追究,扭头问景嵘:「它……它是不是死了?」
他话音未落,那东西就又动弹了一下,却很快又像是没了气力似的,瘫在了床上。
「它是不是饿了?」卉宝小心翼翼地把刚吃的橘子剥下了一片递了过去,「小咪,你要不要吃?」
「卉宝……」江霖顿时有些哭笑不得,「它又不是只猫,就算是只猫,也不会吃橘……」
他正说着,那东西却好像闻到了卉宝手里橘子的味道似的,支起了身体慢慢凑了过来,身上的雾气慢慢散了,竟然真的有七分似猫,只不过长了对软软的大耳朵。它小心翼翼地凑近了卉宝,粉色鼻尖嗅了嗅橘子,猛地叼过一瓣就蹿回了墙角里。
「小咪吃了!爹爹!小咪吃了!」卉宝笑着又去剥橘子,「小咪不用急,慢慢吃……」
整个屋子便只剩下了卉宝的笑声,其余人都张大了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小咪,再吃一片吧?小咪!」
阿鱼半倚着门框,看着挺着个圆滚滚的肚子拼命往前爬的貘,和跟在后面死死拽着它尾巴的卉宝。
江霖靠在另一半门框上,见了这景象,不由抱着双臂笑道:「这世上果真是一物降一物,谁能料到卉宝竟然能把这么个东西吃得死死的。」
「嗯。」阿鱼把脸转向了门外,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
江霖笑着啐他「你也太不走心了」,只刚转过头,就见着了阿鱼在阳光下的侧脸。
长发随意的在脑后挽了个髻,垂下的一束就搭在了肩上,身上穿的明明是粗衣麻布,那闲散的架势却比什么人都来的潇洒神气;眸色有些冷,是深不见底的乌黑,垂下的长睫毛倒是温柔的;鼻梁很挺,唇瓣很薄,看起来有些凉意。
只是他在那梦里,却清晰的记得,只要亲下去的话,那唇就是火热的。只是那唇舌交缠的热度就能让他整个人都瘫软了,那火辣的梦境里,连彼此喷出的气息都是滚烫的。
他这一想,连耳根都热了,只一抬头,却发现阿鱼正盯着他。
「怎、怎么了?」江霖挺起了腰,「我脸上长了花么?」
「红了,这里。」
阿鱼伸出手来,用手背很轻地碰了碰他的耳根。
只是一刹那的,有些冰凉的触碰,却让他顿时整张脸都红了起来。江霖头猛地向后一仰,撞上了门框,顿时吃痛地蹲下身。
「……笨蛋。」
阿鱼也蹲低了一点身子,伸出手来拉开了他的手,然后替他揉了揉。
离得这么近,江霖一下子就能闻到阿鱼身上熟悉的气味,景嵘的话也霎时在他脑海里响了起来:
「他本是机缘巧合之下得了道行飞升,虽然心智已开,但人情冷暖,他却并不知晓。」
无论给予什么样的示好,也无法被理解其中的真意;无论得到怎么样的温柔,也只不过是姿态而已。无法期盼心意相通,无法得到回应和答复。
偏生是这样的人,他却好像……
江霖伸出手来,一把捉住了阿鱼的衣襟,「你……」
阿鱼似是愣了一下,低声的「嗯?」一声。
「那个,你……你是不是真的……」江霖低着头,捉紧了他的衣襟,手心微凉,隐隐颤着。
「你们怎么都在门口蹲着?」来人一掀前襟,捧着脸颊潇洒地蹲下身来,「是不是有什么好玩的事?来来来告诉朕,朕也要听。」
「陛下……」江霖连忙放开了阿鱼,「不过是些琐事,陛下今天是……」
「都没有人陪朕玩啊!」朱祈誉依旧蹲在地上,叹了一大口气,「好不容易才出宫的,结果哪里都一样嘛。」
「陛下来我们这种荒山野岭里的小镇,当然是会无趣了,」江霖苦笑起来,「江南一带的名城,可谓数不胜数,为什么偏偏要找我们这样的小地方落脚?」
「那些地方,狗官太多,礼数也太多,」朱祈誉叹了口气,「朕光是接见那些人啊,就要累死了,哪能像在这里这么自由自在。」
江霖心里暗叹哪有皇帝管自己的臣子叫「狗官」的道理,却还是陪着笑脸道:「也是,草民打小在这里长大,说起民风淳朴生活纯粹,倒没有比东岭镇更适宜的地方了。」
「对啊江爱卿你是地头蛇啊!」朱祈誉想起什么似的,一把捉住了江霖的手,「陪朕去玩吧!」
「陛下,‘地头蛇’这个词不是……」
「我去整理药材了。」阿鱼瞧了他们一会儿,突然就站起身来。
「阿鱼……」江霖直起一点身要去拉他,想了想,却又放下了手来。
「哇,这位鱼兄一脸煞气,莫非是欲求不满?」朱祈誉和江霖并排蹲着,捧着脸感慨道。
「陛下不是想去玩么?草民陪您去吧。」江霖站了起来。
朱祈誉见他突然答应得干脆,倒也开心起来,「好啊。」
或许只要不看不听,便能断了这乱七八糟的念想吧。江霖用力地摇了摇头,陪着朱祈誉走了出去。
江霖远远地跟着朱祈誉,瞧着他在小摊之间好奇地穿梭,不由得就走了神。
只是梦里的一个吻,竟然就叫他魂不守舍,连心神都丢了。但只要一想起那人是个全然不懂情爱为何物的妖怪,他就又觉得连胸口都疼了。
这揪着心肝一般的痛楚,到底是个什么病症呢?枉他阅尽医书无数,这回倒是能医却不自医。
待到朱祈誉拍了拍他的肩膀的时候,江霖才猛地回过神来。只见朱祈誉举了支凤头钗,笑着问他:「这支钗好不好看?」
「做工倒是颇精致,只怕不是足银,」江霖定睛瞧了瞧,「陛下多见奇珍异宝,想必也一定瞧出来了吧。」
「哎哎~」朱祈誉摇了摇头,「真金白银有什么稀奇,妙就妙在这样式上,哪怕是京城,也没有重样的。」
他一收手就要把那钗收进怀里,老板当然看不过,伸手就要拦他:「这位小哥……」
便装随行的内侍连忙上前了一步,要替朱祈誉把帐付了。老板只笑着道:「不是,这支钗我不卖的。」
朱祈誉刚要喜滋滋地把那只支钗收回去,听了不免冷下脸:「你的摊子摆在这里,不拿来卖,难道是拿来瞧的么?」
「小哥说对了,」老板憨厚地笑了笑,「这钗子,是我画了图,专门找人打出来,想送给我那心上人的。」
朱祈誉「哼」了一声,道:「这样的小物件,人家还未必瞧得上呢。」言谈间却还是悻悻地把那钗子递了回去。
「在这世上,只要你真心待什么人好,他就也一定感受的到。」那老板细细摩挲一下怀里的发钗,「贵不贵重,值多少银两,又有什么要紧呢。」
朱祈誉又哼哼了一声,嘟囔道:「一套一套的,不就是不想卖么。」
他转过头,看到江霖还在发愣,便推一推他的肩膀,「算了算了,也不缺这一支钗,让他臭美着献宝去就是了。」
「陛下,」江霖突然压低了声音,「草民突然想到,家里还有些事,草民先……先行告退了!」
虽是「告退」,他却拔腿就跑,完全不等朱祈誉说完个「好」字。
朱祈誉看着他的背影,边笑着边抬起手来拱了拱也伸长了脖子望着的近侍,随后把脸一板:「还看什么看?!还不陪朕继续逛!」
江家。
阿鱼正在后院里摆弄江霖的那些菜,刚站起身来,就听到从门口一路传来了玎玲桄榔的碎盘子倒花盆的动静,他微微站定了,就看见江霖猛地撩起了门帘冲了进来,弯着腰喘着粗气,朝他伸了伸手指,却又摆摆手,「让……让我先喘口气……」
江霖又弯下腰摸了摸胸口,用力咽了口口水。阿鱼只稍稍侧过一点头,安静地看着他。
「你……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看花船会?」江霖好不容易吃力地说完了,才又补上一句,「就……就我们……我们两个……」
「好啊。」阿鱼点点头。
「你这是……答、答应了?」江霖瞪大了眼睛,「可、可不是……我……我非要让你去……或者不去的。」
「嗯。」阿鱼点点头,「我跟你去。」他停顿一下,「反正上次也没有瞧见什么。」
江霖脸上的神情由惊愕变成了欢喜,边跳着边一路跑了回去:「他答应了他答应了他答应了!」
阿鱼听着那一路远去的玎玲桄榔声,只浅浅地勾了勾唇角,就又蹲下了身去。
第七章
「不、不是说好了,」江霖艰难地吐出一句话来,「就我们两个来的吗?」
阿鱼肩膀上骑着的是兴高采烈的卉宝,卉宝的头上还趴着打盹的「小咪」,景嵘则是摇着不合时宜的扇子,走在他们前面,风度翩翩旁若无人地接受全镇大姑娘小媳妇儿的注视。
「人多些,也没什么不好。」阿鱼淡定地拉开了卉宝覆在他眼睛上的小手,「反正也都一样。」
怎、怎么能一样啊。江霖连后槽牙都快咬断了,明明是他苦心经营的「木鱼开窍记」,凭什么无缘无故就